第732章 岜沙寨，黑岩峒

马蹄声在崎岖的山路上回荡，朱梓一行人离开了岜沙寨的范围，继续向着群山深处行进。阳光透过层叠的树叶，在布满苔藓的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点。

“王爷，按照地图和向导所说，前面不远应该就是黑岩峒的地界了。”一名亲卫在旁低声禀报，“听说黑岩峒的峒主石虎，性子比盘石要刚烈得多，也更排外。”

朱梓勒住马缰，抬头望了望前方愈发陡峭的山势和茂密的原始森林，脸上神情不变：“性子刚烈，未必是坏事。至少，这样的人，或许更重承诺。传令下去，保持之前的规矩，不得有丝毫懈怠。”

“是！”

队伍继续前行，气氛明显比去岜沙寨时更加凝重了几分。亲卫们的手不自觉地握紧了腰间的刀柄，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周围任何可能的异动。

又行了半个多时辰，山路拐过一道山梁，眼前出现了一片被陡峭山壁环绕的谷地。谷地入口处，用巨大的山石和粗壮的树木垒砌起了一道更为险峻的关卡，关卡后面隐约可见依山而建的吊脚楼，规模比岜沙寨似乎还要大一些。

关卡上方，站着十几个手持弓弩的峒丁，他们的眼神充满了警惕和敌意，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朱梓一行人。

“来者何人？报上名来！”一个粗犷的声音从关卡上传来，带着浓浓的戒备。

朱梓驱马上前几步，朗声道：“大明潭王朱梓，前来拜访黑岩峒石虎峒主，并无恶意。”

关卡上一阵骚动，显然“潭王”的名号让他们有些意外。片刻之后，刚才喊话那人又道：“潭王？官府的人来我们黑岩峒做什么？我们这里不欢迎官府的人！”

朱梓并不恼怒，依旧保持着平和的语气：“本王并非以官府身份前来，而是以朋友的身份，想与石峒主谈一笔对双方都有利的买卖。还请通报一声。”

关卡上的人沉默了，似乎在犹豫。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人从关卡上下来，朝着谷地深处跑去。

等待的时间比在岜沙寨外更长。山风吹过，带来一丝凉意。朱梓耐心地坐在马上，观察着关卡上的防御工事，心中暗忖这黑岩峒果然名不虚传，防备之心极重。

终于，谷地深处传来密集的脚步声。一名身材异常魁梧，面容黝黑，额头上缠着黑色头巾，身披兽皮坎肩的中年大汉，在一群峒丁的簇拥下，大步流星地走了出来。他腰间挎着一把长长的弯刀，眼神锐利如鹰，上下打量着朱梓，气势逼人。

“你就是潭王？”石虎的声音低沉而洪亮，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势。

朱梓迎着他的目光，微微颔首：“正是本王。阁下想必就是大名鼎鼎的石虎峒主了。”

石虎冷哼一声，并未接话，而是直接问道：“你刚才说，要跟本峒主谈买卖？什么买卖？”

“本王想向贵峒购买一些石头。”朱梓开门见山。

“石头？”石虎眉头一皱，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神变得更加锐利，“我们黑岩峒的石头，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动的！”

朱梓道：“本王知道。本王需要的是一种用来修路的特殊石头，据闻贵峒附近的山里就有。本王愿意出高价购买，并且雇佣贵峒的族人开采运输，工钱从优。就像本王与岜沙寨盘石头人达成的协议一样。”

他特意提到了岜沙寨，想看看对方的反应。

果然，听到“岜沙寨”三个字，石虎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但随即又恢复了强硬：“岜沙寨是岜沙寨，我们黑岩峒是黑岩峒！盘石那个老家伙愿意跟你们汉官打交道，不代表我石虎也愿意！”

他上前一步，逼视着朱梓：“王爷，你可知为何我们不喜欢跟官府打交道？因为你们从来都是说一套做一套！今天说是买石头，明天就可能是抢地盘，后天就可能是抓人丁！这样的亏，我们吃得还少吗？”

石虎的话显然引起了周围峒丁的共鸣，他们纷纷握紧了手中的武器，看向朱梓一行人的眼神更加不善。

面对这剑拔弩张的气氛，朱梓身后的亲卫们也紧张起来，手按在了刀柄上。

朱梓却依旧镇定，他抬手示意亲卫稍安勿躁，然后看着石虎，语气诚恳地说道：“石峒主，过去的官府如何行事，本王无法改变。但本王可以保证，本王朱梓，言出必行！”

“本王为何要修路？是为了让桂林府，让整个广西的百姓都能过上好日子！路通了，山里的东西能运出去卖个好价钱，外面的好东西也能运进来。这对你们黑岩峒，难道没有好处吗？”

“本王为何要雇佣你们的人？因为本王需要人手，也想让你们通过劳动获得实实在在的收入！盐巴、铁器、布匹，这些东西，难道你们不缺吗？”

“本王今日为何只带这么点人来？就是为了表明诚意！如果本王想用强的，来的就不是二十个亲卫，而是上千大军了！”

朱梓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掷地有声：“本王知道你们的顾虑。这样吧，本王可以先预付一部分定金，用你们最需要的铁器和盐巴支付。开采的地点，由你们指定，绝不靠近你们的圣地。开采过程中，你们可以派人全程监督。如果本王有任何违背承诺之处，你们随时可以停止合作，本王绝无二话！”

石虎沉默了。他看着朱梓坦荡的眼神，又看了看他身后那些虽然紧张但依旧保持克制的亲卫，心中不由得开始盘算。

潭王提出的条件，确实非常优厚，而且姿态放得很低。最关键的是，他提到了预付定金，还是用铁器和盐巴，这正是峒里最紧缺的物资。如果真能像他说的那样……

“峒主，这……”旁边一个年长的峒丁似乎想劝说。

石虎抬手打断了他，目光再次锁定朱梓：“你说的是真的？先付定金？铁器和盐巴？”

朱梓点头：“君无戏言。本王带来的马匹上，就有准备好的第一批铁器和盐巴。只要峒主点头，现在就可以交割。”

石虎眼中精光一闪，与旁边的几个心腹对视了一眼，似乎在快速交流。

山谷入口处，气氛依旧紧张，但比起刚才的剑拔弩张，似乎多了一丝松动的可能。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石虎身上，等待着他的最终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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