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三章 玉罗老太婆
十二式剑典之中，李沐阳缓缓抬手，凝出第十式——
月出天山。
这是以意化剑、以剑衍月的极境剑式。若在化神后期，一剑出，便足以挑翻一座大宗山门。如今以洞虚之身施展，其威更非当年可比。
李沐阳并指为剑，遥指长天。
“呛——！”
剑鸣骤响，如雷贯霄。紧接着，一缕月色从他身后升腾而起，悄然之间，苍茫如雾的银白色月华铺洒而下，笼罩整座大阵。
“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
轻柔却清晰的音节自四方传来，仿佛并非出自李沐阳之口，而是天地本源中自然流淌出的某种真意。
阵外，玉凝真人神色剧变。
她原本还抱着侥幸心理，认为李沐阳不过是运气好才踩中了阵眼，转移了阵心便万事大吉。但现在，她彻底变了脸色。
“这气息……这是剑诀？！”
不止是剑诀，更是能镇压山河的剑道天威。她眼前的月色不再单纯温柔，而是如同一轮轮利刃，破空而来！
无数道银白剑光从高天垂落，仿若月华倾泻，又如千剑坠世，拖曳着长长的光尾，狠狠砸向地面每一处阵眼。
玉凝真人终于明白，这不是寻常剑法，这是范围打击！是一剑斩全阵！
每一次阵眼的闪烁，都会立刻招致剑气的精准斩击。就算阵心自动变换，也根本躲不过这无差别打击的笼罩。
“怎么可能——”她尖叫出声。
绝仙阵不是普通法阵，是以灵脉为基、以虚空节点为辅的大规模战阵，她自诩布阵滴水不漏，但此刻竟被一人一剑破得七零八落！
轰！轰轰！
一道道剑气砸落，如同流星坠地，爆炸连绵不绝。地面炸出一道道数丈深的巨坑，犹如蛛网般彼此蔓延，剑气侵蚀之处，大阵符纹纷纷崩解，灵力涣散。
绝仙阵，在月光剑雨下轰然塌陷！
玉凝真人脸色惨白，早已失了斗志。
“撤！”
她咬牙一叱，转身撕开虚空，朝瑶池圣地方向狂奔而去，遁光在空中化作一道耀眼白虹。
但下一秒，一只带着森然灵压的手掌突兀地按在了她头顶。
“别跑啊。”耳边传来李沐阳淡然的声音，笑意却带着冰寒。
“本尊……”话未说完，她的脑袋猛然一紧。
“让你跑了吗？”
李沐阳语气骤冷，手掌青筋暴起，仿佛捏碎的不是一颗头颅，而是一个世界。
“咔——”
脆响炸裂，玉凝真人连元神都没能逃出，便在月光中化作了一蓬血雾。头骨炸裂，鲜血混着碎骨如雨洒落，染红了李沐阳玄衣的裤脚。
他站在被剑气撕裂的战场中央，地面龟裂如蛛网，烟尘未散。
他随手一抹，将掌心血迹蒸干，灵力微动，将阵中遗留的灵晶材料一并收入袖中，动作娴熟得如同捡路边石子。
“嗤。”他哼了一声，神魂一捻，将玉凝残留的神识挤成齑粉。
“就凭你，也敢在本尊面前叫嚣？”
说罢，他一剑劈开残留虚空裂痕，踏入其中，直奔十万大山深处而去，身影没入崩裂的月光之后，只余漫天剑气尚未散尽，仿佛天地都仍在低语着那句：
——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
……
玉罗真人静坐在金莲蒲团之上，长袖垂落，眼帘轻垂，宛如一尊无情神像。
瑶池圣地第十三峰，灵光氤氲，香烟缭绕。
殿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随即一名白衣女弟子跪伏而下，声音微颤：“启禀真人……玉凝长老，陨了。”
玉罗真人的指尖轻轻一顿，原本闭目的她缓缓睁开眼。那双眸子清冷得如同雪原寒池，映不出任何情绪，却让人无法直视。
“……玉凝，死了？”她轻声重复一遍，像是在确认，又像是在咀嚼那“死”字背后的意味。
她的语气没有波澜，语速也未加重半分。但那淡然中透出的压迫，让那名弟子浑身发寒。
玉罗真人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冷冽而凌厉：“她不是带着绝仙大阵去围杀万剑山庄的李沐阳？连一丝风声都没有就死了？”
“真人明察。”弟子俯首颤声回道，“绝仙阵已毁。根据魂灯残痕判断……玉凝长老并非战死，而是被一道剑意一击灭杀，神魂连挣扎都没有就……就消散了。”
“连呼救都来不及？”玉罗真人面无表情。
“是……”弟子面色惨白，心跳几乎停滞。
“呵。”玉罗真人轻轻冷笑了一声，声音如寒风拂雪，“身为洞虚四境，布阵亲自上阵，还没能挡住一剑？”
她的嗓音依旧清冷，但其中的嘲意却锋利得令人胆寒。
“废物。”
弟子脑袋几乎贴到地上，不敢再说半个字。
玉凝，在她看来，不过是一条用得顺手的猎犬，能追踪，能咬人，能看门。但如今这条猎犬死了，玉罗真人感到的并不是悲痛，而是懒得善后的厌烦。
“唉……”她轻叹一声，自金莲之上站起，衣袍无风而动。
这场仗，她不在意玉凝是否陨落。真正令她皱眉的，是计划被迫调整。
“玄水灵根，还未现世。”她低声道，仿佛在自语，又仿佛在审视苍穹，“容器尚欠一环，五绝灵体不成，夺舍将受阻。”
“再无仙品乾坤再造丹，此身丹田重铸也被拖延……”她的眉心浮现一丝幽蓝光芒，隐隐如裂痕，又似雷霆压抑的预兆。
这世间，能承载她那缠绕数千载的神魂意志之人，太少了。那个“容器”资质虽佳，却仍差一步，而这一步，便是乾坤再造丹。
原本那枚仙品丹药本该顺利入炉，谁知在出炉前夕——凭空消失！
盗者至今查无所踪，线索断在丹绝子手中。
玉罗真人眼神一冷：“既然如此，就只能把次选方案推进了。”
她冷冷扫了眼跪地的弟子：“去，把丹绝子带上来。”
……
半个时辰后，炼丹殿中烟气缭绕，丹炉高耸，灵火翻涌。
丹绝子盘坐在一片狼藉中，灰发乱披，神情癫狂，像极了一个疯婆子。炉旁堆着十几座废丹残渣，丹气混杂，一炉接一炉的失败品仍然泛着余温。
她正将最后一炉的丹渣往地上一泼，一边咒骂：“成个鬼啊，什么狗屁灵材，火候一差就废了，火候一准也废！你当老娘是神仙吗？”
她抬头看向来者，目光定格在那道熟悉的玄衣女子身上，顿时咧嘴一笑。
“呦，玉罗老太婆，你倒是比以前更精神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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