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6章 奇怪的战争

血炎说他血神教不怕蛮族的报复，或许却是如此。但整个血神教上上下下的其他人，可未必不怕。

陈临也懒得去说什么，他很清楚。在他什么都没做，却被蛮族特别针对的时候就明白，乱世中的身不由己。很多时候不是你不做就没事，甚至恰恰是你什么都没做，才会有事。

不去报复，不去杀沙迈风，之后就没事了？沙迈风不会带着更多的蛮族大军，前来再次踏平极道宗？

下一次，怕是陈临连报复的可能都没有了。

陈临不想麻烦，但麻烦从沙迈风和魔族分开，看着地图上荒州南境的极道宗三个字开始，一切就已经不可挽回。

当地人将剑指着你的时候，你的反应最好是反手一剑给他弄死。

经历这些，陈临对自身的道德有了一些不一样的看法。安稳这种事情，在弱小的时候，确实可以好好苟。但当逐渐强大起来，影响力大起来，无论愿不愿意，总会有一些事找上你。

这个时候，躲是没有用的。

陈临没有去在乎那些，但当战报传开，荒州的人们却很在乎。人族一败再败，接连的战败，将沉浸在万灵册第一的人族打的有点太狠了。

天天感叹这时代是不是变了。

这一连串的失败，连理由都没得找。从旧族进入荒州，再到玄黄关失陷，到边境防线被攻破，再到现在上京被攻破。什么理由在这一连串的失败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

荒州人族都被打出心理阴影了，这个时候，南境的极道宗却带来了胜利。这场胜利来的很及时，荒州人族需要这一场胜利。

事实上，这场胜利很关键。这是自战争以来，对异族的第一场大胜，注定会被记载进历史里面。

上京还在战斗，虽然已经被攻破，但上京很大，人族并没有从上京撤出，而是依旧在上京战斗。只不过，彻底失陷是早晚的事。

所有人都明白，稳坐上京，坐拥八阶大阵，汇聚荒州人族气运的时候都没有拦住魔族。现在还在上京死死坚持有什么用？陷落是迟早的事。

但荒州却是不能放弃上京，上京是大周的中枢，是荒州的气运汇聚之地。这里一旦失陷，不说荒州人族的气运，整个人族的气运都要下降。

气运，是一个种族存活于世的根本。是一个种族的天命，不能有失。

所以荒州人族不能放弃上京，即便知道最终会陷落，却还是抱着一线希望不肯放手。

极道宗的几位客卿来向陈临辞行，他们都受到了上京的征召令，要去上京支援。这征召令，陈临其实也收到了，但他懒得理。

“蛮族已经被打退，我等前来向宗主辞行。”

顿了顿，一位客卿语带期盼的问道，“宗主会去吗？”

最开始这几位被陈临降服做极道宗的客卿，还有些不情不愿。到现在已经差不多心甘情愿了，不单单是极道宗的待遇。也在于陈临这个人。

“上京的情况很危急，如果说有什么能够翻盘的希望，或许就出在宗主您身上了。”另一位客卿说道。

陈临没有正面回答，而是问道，“魔族的意图都看的出来，用上京做饵，吸引你们这些人过去，逐步消灭。这意图显而易见，你们还是要去？”

“总不能真的让失去上京吧。”几人叹了口气，十分无奈。战争打到这一步，是所有人所料未及的。

战争才开始没多少时间，荒州人族就好像已经失去了一些底牌。

几人没有再问陈临去不去，打过招呼之后，就准备离开了。

陈临忽然开口道，“送你们一句话，存人失地，人地皆存；存地失人，人地皆失。”

几位客卿一愣，随即纷纷一愣。

“我记住了。”最终，他们还是去了。

极道宗十位客卿，去了六位。只剩下了四位神火至尊。

“可惜了，这一去，也不知道他们还能回来几位。”玄火至尊叹了口气，在他身边。凶骇至尊冷笑一声，“他们自愿为大周牺牲，死得其所。有什么好可惜的。”

这几位都是宗派出身的散修，对大周谈不上多少归属感，也就不会明知上京不可救的前提下，还去上京。

陈临想着刚才的对话，忽然轻声笑了起来，笑意莫名。玄火几人纷纷疑惑的看向他，陈临解释道，“突然想起来一个事，挺有意思的。”

“上京的输赢其实归根结底，不在于我，也不在于上京那些坚持抵抗的人们。而在于那些站在云端之上的大人物。但刚才，无论是他们，还是你们，都完全没有想过将希望寄托在那些大人物身上。”

玄火至尊几人面面相觑，随即想了一下，还真是。

赵长炎他们认为陈临或许是上京唯一的希望，而玄火等人直接就是认为赵长炎等人去上京就是送死。

陈临想起那位中年圣人的话，一些在背后想要掌控局势的人，发现局势有些超出掌控。当人族对你们失去期望，这就是你们的目的吗？

陈临也说不清这到底是好是坏，站在他的角度去看，趁早对那些大人物失去期望反而是好事。失去这种期望，更多的去依靠自己，反而是好事。

“宗主，接下来怎么做？继续做好准备，迎接蛮族的下一次进攻吗？”云中至尊问道。

陈临摇摇头，“再有下次，怕是就挡不住了。”

极道宗毕竟只是一个宗门，就算有荒州南境许多势力的帮忙，也并不是得到整个南境的帮助。说到底，陈临并没有抗衡蛮族的力量。

云中，玄火几人沉默。他们也都明白，极道宗这次能打退蛮族，但下次就未必了。无论是为了复仇，还是为了挽回声誉，蛮族下次必然会用无比庞大的军势，碾碎极道宗。

不过几人也并未有多少慌张，因为有眼前这道身影在。

无论陈临对自己的判断是什么，但他给人的感觉，真的很安全。任何不可能的事情，在他面前，似乎都能被解决。正是一次又一次的不可能，才锻造出所有人对他近乎盲目的信任。

这种人设很容易崩盘，只要失败一次，就会崩的彻底。并且距离陈临越近，就越是会明白，陈临绝不是什么算无遗策的人物。比如苏白和古月，就很早知道了陈临的底色是什么。

但陈临没有失败过，再保持一份产生美的距离，这位极道宗主真是要多让人安心，就有多让人安心。

陈临说道，“赵长炎他们说的没错，上京不能崩。只要上京还在，蛮族就算对我极道宗动手，也始终会投鼠忌器。”

“那我们怎么做？”

“去一趟上京。”

几人对视了一眼，凶骇皱着眉说道，“去上京参与抵抗魔族吗？”

“不，去救一个盟友。”陈临伸出手，手上讯息流转，最后组成一个封字。那是来自封家的求援。

————

上京。

昔日的荒州之心，大周中枢，充满威严的中枢之地，如今已经遍布战火。许多古老的建筑如今只余下一片废墟，凝聚无数前人心血的结晶，在面临战争的时候，摧毁只需要一瞬间。

魔族打进上京，占据上京将近六成的区域。在多次战斗之后，人族的强者在上京重新建立防线顽强抵抗，而魔族也放松了进攻的步伐。

任由人族依靠姬氏的底蕴在皇宫建立防线。

走在荒芜的土地，王冲心中一时怅然。昔日上京五大家族之一的王家，风光无限，尊荣万分，如今却只剩下一片废墟之地了。

依照走过无数遍的熟悉，王冲来到王家的祖地，这里或葬或沉睡着王家的先祖，等待家族危机时刻后人的唤醒，为家族流进最后一滴血。

“昔日王家在上京受到迫害的时候，我没有唤醒先祖。钟家有钟末那样的老祖，我王家也有！”

王冲说道，“当时我带着王家从上京离开，我在心中暗暗发誓，终有一天，我会再次回来这里。然而真的到着这一刻，我却连告诉先祖发生了什么，我都不敢了。”

“我想我不该说这些。”

贺澜站在他身边，淡淡点头，“我明白。”

王冲内心隐隐有悔意，说到底，他做的一切就是背叛人族，就是让王家的先祖蒙羞。这些话他自己私下里惆怅没什么，但贺澜站在他身边。

犹豫了一下，贺澜说道，“我明白，如果有需要的话，我可以避让。”

王冲摇摇头，“魔尊大人如果能够理解，不用避让。我只是惆怅，却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大周太腐朽了，落到今日的地步是迟早的事。大周可以灭亡，但我王家不可以。”

王冲看向这片废墟，“我会在这里重建王家的一切，但一切都已经过去了。”

贺澜默默的听着，他并不介意这种偶尔的忏悔和自己行为的惆怅。这并不影响对方日后会继续为魔族效力，反而会让人显得真实。

贺澜找了个地方坐下来，目光看向这座人族巍峨的雄城。

“上一次我看这座城市的时候，还充满了生气。当时在举行你们人族的天骄战，荒州各地的天骄汇聚上京，人声鼎沸。诸位至尊的意志从上京向下，时刻准备镇压一切。”

“如今看来，恍如隔世。”

王冲同样看过去，映入两人眼中的是同一片景色，但两人看到的，却是不同的。

“我从很小的时候，就看到这些了，或早或晚而已。”

贺澜笑了起来，“对，或早或晚而已，我很小的时候也想过会打进荒州，打进上京，那时我坚定的认为那一定会发生，或早或晚而已。”

“而进，它真的发生了。我上一次踩在上京的时候，我就想着。再我下一次来的时候，我会带着魔族的大军，如同春雷一般，一夜之间，降临这片大地！”

王冲说道，“而尽，你做到了。”

“是的，我做到了，但这一切却很不真实。”

贺澜的笑容收敛，脸上神色有一种疑惑，“我并不认同个人伟力可以带着一族腾飞，我更认同群体的力量，也更认同用战争攥取利益。”

“而作为主导战争的统帅，你知道最重要的是什么吗？是掌控！我知道赢在哪里，我知道输在哪里。战争打到什么程度能打，不能打。什么时候是战机，什么时候要撤退。我都知道，至少以往知道。”

“但唯独人族这场战争我不知道。”

贺澜知道，虽然魔族上下绝大多数都对人族敌视。但战争派并非主流，比如天魔一脉。他们更推崇个人伟力，认同应当封杀人族的绝代天骄，进而专注培养魔族的天骄。

而战争，若是赢了人族，会逼迫人族的潜力，令人族的气运反弹，令一些本不该崛起的人物，在战争中快速崛起。会在你完全没有留意的时候，一眨眼，就成为心头大患了。

这样的例子是有先例可循的，尽管魔神一脉认为那样的先例太难得，人族不可能再出一位太初人皇。

但战争派在魔族确实不占主流。

知道拓跋家的麒麟子受天魔一脉的命令，在人族失踪。拓跋家全面导向战争派，要用战争让人族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而因为理亏，天魔一脉并未阻拦。

于是魔族上下一心，战争发动。

天下局势，牵一发而动全身。各族随着魔族的动作，纷纷开始做出反应，并随着魔族在人族的不断获胜，开始加大投入。

但这种战争，如果说最开始拿下玄黄关，贺澜还能说这是人族腐败。但往后，他就一点都看不懂了。怎么输的，怎么赢的，他一概看不懂。

尽管主导战争他被誉为魔族内，绝代的统帅人物，隐隐有军神之称。

但贺澜只有惶恐。

他过去战争中所思考，反思，沉淀，学习的一切，在这场战争中没有丝毫用处。

直到现在，打下了上京。

命令是魔族本部下的，他只是去执行，全力去完成这个战略目标。他动用了王家这枚棋子，王家在上京经营的太久了。尽管因为王家叛投魔族，导致王家旗下的势力被围剿。

但这样久的经营，哪里是说围剿干净就围剿干净的？

靠着王家势力的内外联合，贺澜带着魔族大军付出巨大的代价之后，拿下了上京。这堪称不世之功，无数魔族看向他的目光满是尊崇。

灵族统帅对他赞不绝口，认为只要有他带领，那将战无不胜！

“我承认，最开始你和我说能拿下上京的时候，我压根不信。想着你可能已经被胜利冲昏了头脑，等你失败了之后，再提其他。却没想到，你竟然真的拿下了！”

“我承认，是我灵族狭隘了！”

唯独贺澜知道，他只是尽人事而已。他压根没想过真能拿下！


　　(https://www.02shu.com/5039_5039449/11110716.html)


1秒记住02书屋：www.02shu.com。手机版阅读网址：m.02sh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