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7章 简直就是一群硕鼠！

郡试的尘埃落定，并未给大秦带来片刻的宁静。

一张张崭新的面孔，带着几分忐忑，几分期冀，从四面八方汇聚向帝国的都城——咸阳。

他们是郡试中脱颖而出的佼佼者，是寒门崛起的希望，也是某些人眼中亟待拔除的钉子。

通往咸阳的官道上，车马络绎不绝。有家境尚可的学子，雇了牛车，带上简单的行囊；

更多的则是徒步而行，衣衫朴素，唯有眼神中的光芒，与那些锦衣玉食的世家子弟截然不同。

道旁茶肆里，不时能看到几个看似寻常的行脚商，或是在渡口摇橹的船夫，他们的目光偶尔会掠过这些年轻的学子，不着痕迹，却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

罗网的触角，早已延伸至帝国的每一条脉络，为这些未来的栋梁，撑起了一张无形的保护伞。

咸阳城，这座古老而威严的都城，因为这些新鲜血液的涌入，平添了几分躁动。

客舍酒家，生意陡然兴隆，街头巷尾，议论的焦点也从家长里短，转向了即将到来的京试。

希望与不安，在这座城市上空交织。

那些在郡试中栽了跟头的世家大族，府邸的大门依旧紧闭，只是门缝里透出的气息，却比以往更加阴冷。

他们像一群受伤后蛰伏起来的毒蛇，舔舐着伤口，积蓄着毒液，等待着下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反扑的机会。

监国府书房内，气氛凝重。

张洪奎躬身立于案前，声音平稳，却透着一丝寒意：“殿下，那些世家，最近倒是消停了许多，明面上的小动作几乎绝迹。”

将闾放下手中的一份关于南疆屯垦的奏报，抬眼看向他：“暴风雨前的宁静罢了。他们越是安静，憋着的坏水就越多。”

“殿下圣明。”张洪奎继续道，“罗网探得，他们并未死心。一些与何、王、赵等家族有姻亲或利益往来的朝中官员，近来往来颇为密切。譬如吏部侍郎钱枫，素来与殿下推行的吏治改革貌合神离，前日便在府中密会了王家的管事。”

“还有太仆寺卿周显，对殿下削减车马用度的政令颇有怨言，也被赵家的人请去饮宴，席间谈了些什么，罗网还在深查。”

将闾的指尖在桌案上轻轻叩击，眼神平静无波。这些名字，他大多心中有数。

有些人是旧势力的顽固代表，有些人则是被触动了自身利益，还有些人，纯粹是见不得大秦好。

“不止文官，”张洪奎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他们还将手伸向了军方。一些在南疆战事后，因整编或调任而心怀不满的将领，也成了他们拉拢的目标。譬如原右校尉陈武，被调往上郡戍边后，多次在私下抱怨，何家的探子，已经三次登门拜访，送去了不少‘程仪’。”

将闾的眼神骤然变得锐利。文官结党，尚可徐徐图之；

军方若乱，则国本动摇。

这些世家，真是嫌命长了。

“京试，是他们最后的机会了。”将闾缓缓开口，声音中带着一丝冷意，“他们必然会孤注一掷，不惜一切代价，也要阻止科举的成功，甚至……图谋更大的不轨。”

他看向张洪奎：“那些被接触的官员和将领，都给本殿盯死了。他们收了什么礼，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本殿要知道得一清二楚。”

“属下明白。”

“章邯！”将闾扬声道。

一身戎装的章邯大步从门外走入，甲叶碰撞，发出沉稳的声响：“殿下。”

“咸阳城内外的戒备，即刻提升到最高等级。”将闾的目光如刀，“尤其是宫城、监国府、各大衙署以及京试考场周边，增派三倍人手，严防死守。任何形迹可疑之人，不论身份，一律拿下，先行羁押！”

“另外，”将闾语气一转，“卫尉府挑选精锐，秘密监控那些与世家暗通款曲的将领府邸。若有异动，不必请示，立时控制！”

章邯心头一凛，他听出了将闾话语中的杀伐之意：“遵命！”

将闾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远处巍峨的宫阙。

一场更大的风暴即将来临。那些隐藏在暗处的毒蛇，终于要按捺不住，爬出洞穴了。

“本殿倒要看看，他们能掀起多大的浪来。”将闾的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这一次，本殿要让他们知道，什么叫作茧自缚，什么叫……一网打尽。”

他要利用这个机会，将朝堂和军中那些心怀叵测的世家势力，连根拔起！

就在此时，一阵略显急促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紧接着便是杜周那标志性的大嗓门：“殿下！殿下！大喜！天大的喜事啊！”

人未到，声先至。杜周几乎是手舞足蹈地冲进了书房，脸上红光满面，手里抱着一摞厚厚的竹简，仿佛抱着一堆金元宝。

“殿下！成了！都查清楚了！”杜周将竹简往案上一放，激动得声音都有些变调，“您是没瞧见啊，那些世家，简直……简直就是一群硕鼠！蛀虫！国之巨蠹！”

他拿起最上面一卷，指着上面的记录，唾沫横飞：“就说这琅琊王氏旁支，在会稽郡隐匿的田产，足足有五千顷！还有他们偷逃的盐铁税，光是有据可查的，就够装备一个万人师了！这还只是一个旁支！”

“还有河东裴氏、太原温氏……乖乖，臣这几天带着人核对账目，眼睛都快熬瞎了，可越查越心惊，越查越……兴奋啊！”

杜周搓着手，脸上露出了财迷般的笑容，“殿下，这些要是都给他们清算了，别说今年的科举开销，就是再打几场南疆那样的大仗，咱们的国库，都绰绰有余啊！”

他看着将闾，眼神中充满了崇拜：“殿下，您这一招，真是……真是神来之笔！釜底抽薪啊！有了这些铁证，看那些老家伙还怎么嚣张！”

将闾看着杜周那副手舞足蹈、唾沫横飞的模样，原本凝重的脸上，也不禁露出了一丝笑意。

杜周这人虽然市侩了些，但办起事来，确实是一把好手，而且对大秦，对朝廷也确实是忠心耿耿。

“杜卿辛苦了。”将闾拿起几卷竹简，随意翻阅着，眼神中闪过一丝寒芒。

这些触目惊心的数字，不仅仅是世家贪婪的罪证，更是他接下来雷霆行动的底气和杀手锏。

“不辛苦！不辛苦！”杜周连连摆手，脸上笑开了花，“能为殿下分忧，为大秦聚财，臣就是熬秃了脑袋，也心甘情愿！”

将闾微微颔首：“这些证据，你先妥善保管。待京试之后，本殿自有大用。”

“臣明白！”杜周心领神会，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他已经预感到，一场更大的清算，即将来临。

而他治粟内史杜周，将在这场清算中，扮演一个至关重要的角色。

书房内，君臣二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咸阳城上空的暗流，愈发汹涌，只等那一声惊雷，便会化作滔天巨浪，席卷一切污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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