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9章 丛林魅影，毒瘴奇兵

临尘一战的捷报传回咸阳，并不能让王离在象郡的日子好过半分。

那逃脱的叛将石达，果然不是易与之辈。

他将手下数百溃兵化整为零，凭借对山林地形的熟悉，如同附骨之疽，日夜袭扰秦军的粮道。

小股巡逻队一旦落单，便会遭到其伏击，秦军初时猝不及防，着实吃了些亏，零星伤亡不断。

更令人头疼的是军中开始蔓延的疫病。

南方湿热的瘴气，对这些久居北地的秦军将士而言，无异于无形的杀手。

尽管尉缭早已下令注意饮食饮水，艾草熏蒸也未曾断过，但每日里，营中还是不断有人上吐下泻，高烧不退。

军医们忙得脚不沾地，草药消耗如流水，非战斗减员竟比战损还要多。

王离年轻气盛，见状心急如焚。

他数次想要下令大军强行推进，搜山清剿，都被尉缭拦了下来。

“大都督，南疆丛林作战，与中原平原迥异。敌暗我明，地利在彼，急切不得。”

尉缭须发皆白，声音却依旧沉稳。

王离皱眉：“老太尉，我军兵力数倍于敌，粮草军械更是远胜。若一味求稳，岂非坐视那石达坐大？我等何时才能荡平叛乱，班师回朝？”

尉缭叹了口气：“骄兵必败，哀兵必胜。石达虽是败军之将，却熟悉此地，手下皆是亡命之徒。我军初至，水土不服，士气受挫，此时强攻，正中其下怀。当务之急，是先稳住阵脚，适应此地，再图进取。”

王离心中不服，暗忖这老太尉年事已高，怕是失了锐气，过于保守。

二人因此在军事会议上数次争执，气氛一度颇为紧张。

幸好，黑冰台的密探没有让人失望。

王姚派出的精锐，冒着九死一生的风险，潜入象郡深山。

他们或扮作行商，或伪装成逃兵，甚至有人不惜自残以获取信任。

付出了十数名好手的代价后，一份标示着石达几处秘密据点和其大致活动范围的舆图，终于送到了王离案头。

与此同时，秦军的恩威并施也初见成效。

临尘周边一些饱受叛军压榨的小部族，在见识了秦军的军威和纪律后，又听闻秦军只诛首恶、不滥杀无辜的政策，犹豫再三，终于派人前来投效。

他们不仅献上了粮食，还派出了族中熟悉山林的勇士，愿为秦军充当向导。

这日，一支由屯垦军组成的百人巡逻队，在一名当地向导的带领下，深入一片密林搜寻叛军踪迹。

行至一处狭窄山谷，两侧林木茂密，藤萝垂挂，寂静无声。

“都小心些，此地阴森，恐有埋伏。”

带队的秦军百将低声喝道。

话音未落，两侧林中突然响起一阵细微的“咻咻”声，数十支乌黑的短箭，如同毒蛇的信子，从树叶缝隙中激射而出。

“敌袭！举盾！”

秦军士卒训练有素，迅速举起随身携带的小圆盾。

然而，那些短箭速度极快，角度刁钻，仍有数名士卒被射中手臂或腿脚。

中箭之处，迅速发黑肿胀，中箭者惨叫一声，便栽倒在地，口吐白沫。

“箭上有毒！”

紧接着，数十名身着简陋兽皮、手持藤牌弯刀的怪异士卒，如同林中猿猴般，从树上、草丛中蹿出。

他们行动迅捷，身法诡异，口中发出意义不明的呼啸，手中的弯刀舞得寒光闪闪，直扑秦军。

这些“丛林兵”与寻常百越土人截然不同，他们配合默契，招式狠辣，藤牌运用得极为巧妙，竟能挡住秦军的短矛攒刺。

秦军百将奋力格挡，却也被一名丛林兵用吹管射出的毒针擦伤了脸颊，顿感一阵晕眩。

幸好，后续的秦军小队及时赶到，一阵弩箭齐射，才将这伙诡异的丛林兵逼退。

清点伤亡，秦军阵亡三人，伤十余人，皆是中毒。

而那伙丛林兵，只留下几具尸体，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些人……究竟是什么来头？”

王离看着那几具丛林兵的尸体，他们身上刺着奇异的蓝色纹身，与先前在临尘县密室中发现的异族工匠身上的纹路有几分相似。

接连的失利和尉缭的苦劝，让王离开始冷静反思。

他意识到，自己确实低估了南疆丛林的凶险和敌人的狡猾。

他召集众将，采纳了尉缭的建议，改变战术。

不再追求大规模的会战，而是将大军化整为零，以百人为一队，设立严密的警戒哨和巡逻网。

同时，充分利用那些投靠过来的当地部族力量，让他们带领秦军熟悉地形，辨识毒草，甚至直接参与对石达部的搜剿。

“石达此獠，狡猾如狐，却也贪婪。”

中军帐内，尉缭指着舆图，“我军可示敌以弱，故意暴露一支‘疲惫不堪’的运粮队，引诱其主力来攻。我等则在必经之路上设下埋伏，聚而歼之。”

王离眼前一亮：“诱敌深入？”

“正是。”

数日后，一支由数百名老弱残兵护送的运粮队，慢吞吞地行进在通往临尘的山道上。

车轮吱呀作响，士卒们个个垂头丧气，仿佛不堪一击。

石达很快便得到了消息。

他生性多疑，派人反复侦查，确认秦军主力远在临尘，并未移动，这才放下心来。

但他依旧留了一手，只派出一支五百人的先头部队，由心腹裨将率领，前去劫掠粮草，自己则亲率主力一千余人，悄悄绕到运粮队侧后方的一处隐秘山谷，那里正是秦军可能设伏的地点。

他要来个将计就计，反包围秦军的伏兵。

山谷中，王离亲率三千精锐，早已布下天罗地网。

黄金火骑兵因马匹在丛林中难以施展，蒙毅主动请缨，让骑兵下马，充当重甲步卒，埋伏在冲击力最强的正面。

当石达派出的先头部队耀武扬威地冲向运粮队时，山谷两侧突然鼓声大作，箭如雨下。

那五百叛军猝不及防，瞬间被打懵，死伤惨重。

然而，就在王离以为胜券在握，准备下令全军出击时，他身后的山林中，突然杀声震天。

石达亲率的主力，如同一群饿狼，从秦军伏兵的侧后方猛扑过来！

“不好！中计了！”

王离大惊，秦军阵型顿时有些混乱。

“稳住！后队变前队，结圆阵！”

尉缭临危不乱，苍老的声音在战场上清晰可闻。

秦军将士毕竟是百战精锐，虽遭突袭，却在各级将校的指挥下，迅速调整阵型，与两面夹攻的叛军展开了惨烈的白刃战。

刀光剑影，血肉横飞。

石达手持一柄开山大斧，凶悍异常，连斩数名秦军士卒。

蒙毅则率领下马的黄金火骑兵，凭借精良的甲胄和强悍的战力，死死顶住了叛军的正面冲击。

激战持续了近一个时辰，秦军付出了数百人的伤亡，终于凭借顽强的意志和精良的装备，击溃了石达的偷袭部队。

石达见势不妙，再次带着残部遁入深山。

此役，秦军虽胜，却也胜得艰险。

好在，他们成功活捉了十余名先前那种身手诡异的丛林兵。

经过审问，这些丛林兵口音奇特，身上的纹身也与南海之外某些岛屿的土著相似，进一步证实了他们的外来身份。

咸阳宫内，杜周手捧着南方战事耗费的账单，急得在殿内团团转，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那上面的数字，看得他心惊肉跳。

他再次上书将闾，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国库空虚，恳请陛下敦促前线速战速决，再这么拖下去，大秦的钱袋子真要被掏空了。

将闾看着王离和尉缭联名送来的战报，以及杜周那封字字泣血的奏疏，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他对王离在挫折中的成长颇为满意，当即下令厚赏有功将士，并火速调拨一批药材和军械送往南方。

在给王离的密诏中，他再次强调了对尉缭的信任，并隐晦地提醒王离，军国大事，当多听老成之言。

夜色深沉，象郡的丛林中依旧危机四伏。

被俘的丛林兵或许是揭开南海联盟神秘面纱的关键，但石达的主力未灭，这片充满了毒瘴与未知的死亡之地，对大秦的军队而言，依旧是一个严峻的考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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