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3章 乱敌心智，杀人诛心

赫卡尼亚总督府内，晨曦初露。

杜周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哈欠连天。

他昨夜又做了噩梦，梦见安提柯三世派来的刺客，不再是“血蝎”，而是变成了无数只小号的“和平之盾”，在他床头嗡嗡作响，光芒四射，吓得他差点尿了炕。

“李少卿，沈大人，”杜周端着一碗羊奶，有气无力地打了个招呼，眼神却死死盯着李信达，仿佛想从他脸上看出什么端倪，“老夫这几日眼皮跳得厉害，左眼跳财，右眼跳灾。昨儿个，您说还有‘大礼’要送给那安提柯老儿，老夫这右眼皮就没停过。少卿，您给句准话，这回的‘大礼’，它……它不会又是那种能把人魂儿吓飞的玩意儿吧？”

他现在对“大礼”这两个字，已经产生了生理性的恐惧。

李信达正在擦拭一柄从帕提亚贵族那里获赠的短剑，剑鞘上镶嵌着细密的绿松石。

闻言，他抬起头，看着杜周那副既好奇又怕死的模样，嘴角勾起一抹淡笑：“杜大人放心，这次的‘大礼’，不放烟花，不动刀枪，主要是……攻心。”

“攻心？”杜周一愣，随即来了精神，“哦，老夫明白了！就像上次那些‘拓本’和‘故事集’一样，专门恶心那安提柯老儿，让他吃不下饭，睡不着觉？”

他想起安条克城里流传的那些皇家笑料，心里就一阵快活，连带着对这新的“大礼”也少了些畏惧。

沈福在一旁调息完毕，缓缓睁开眼，苍白的脸上依旧平静：“安提柯三世屡次受挫，颜面尽失，其国内必然人心浮动。此时，若能再添一把火，便可令其内部生乱，不战自疲。”

“正是此理。”李信达将短剑归鞘，目光转向窗外，语气平静却带着一丝寒意，“安提柯不是喜欢在帕提亚东部煽风点火，散布谣言吗？我们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我们要让塞琉古王朝的每一个角落，都流传起足以让他们君臣离心、百姓惶恐的‘天籁之音’。”

杜周听得云里雾里，但“天籁之音”四个字，让他又有些不祥的预感：“李少卿，这‘天籁之音’……它，它正经吗？”

他想起那些不堪入目的“拓本”，总觉得李少卿嘴里的好词儿，到了敌人那里，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李信达微微一笑：“杜大人，这次我们不送‘艺术品’，我们送‘情报’。一些……关于安提柯三世未来规划的‘内部消息’。”

他从怀中取出一叠莎草纸，上面用帕提亚文和希腊文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字迹。

“情报？”杜周凑过来看了一眼，只见上面写着诸如“安提柯三世密令：为筹军费，拟对国内所有羊毛、橄榄油商人加征三倍重税。”

“塞琉古王庭秘议：因东部战事失利，安提柯三世拟削减边境守军饷银，并征召十五岁以上少年入伍。”

“惊天秘闻：安提柯三世怀疑某某将军与某某总督暗通秦国，已下令秘密处死，并株连其族”之类的标题，下面还有编得有鼻子有眼的细节。

杜周看得眼皮直跳，这些情报，每一条都足以在塞琉古国内掀起轩然大波。

他咂了咂嘴：“李少卿，这些……都是真的？”

“真作假时假亦真，假作真时真亦假。”李信达高深莫测地说道，“这些情报，有的是我们根据罗网探知的蛛丝马迹推演而来，有的……则是我们替安提柯三世规划的。重要的是，它们听起来都像是真的，而且，都与塞琉古各阶层之人的切身利益息息相关。”

沈福接过那些莎草纸，细细看过，眼中闪过一丝赞叹：“李少卿此计，可谓釜底抽薪，直指人心。这些‘情报’，针对塞琉古的贵族、商人、军士、平民，各有侧重。一旦流传开来，必然导致人人自危，相互猜忌。安提柯三世就算有百口，也难以辩解。他若辟谣，反倒显得欲盖弥彰；他若不理，则等同默认。届时，塞琉古国内，怕是要鸡飞狗跳，永无宁日了。”

“那……那这些‘情报’，怎么送过去？”杜周搓着手，他已经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上次送“拓本”，他只是负责打通商路，这次送“情报”，听起来似乎更……刺激？

李信达看向杜周，笑道：“这便要仰仗杜大人的通天手段了。杜大人麾下的商队，遍布西域，消息灵通。这些‘情报’，便由杜大人的商队，以‘最新东方密闻’、‘安条克独家内幕’的形式，‘不经意间’流入塞琉古各地。记住，要让它们看起来像是花大价钱才能买到的珍贵消息，越是神秘，便越有人信。”

杜周一听，眼睛顿时亮了，脸上的疲惫一扫而空，整个人都精神焕发起来：“李少卿高明！高明啊！这……这买卖做得！不，是这‘情报’送得有水平！老夫这就去安排！保证让这些‘独家内幕’，比那最烈的葡萄酒还上头，传遍塞琉古的每一个酒馆、每一个市集，甚至每一个贵族的枕头边！”

他仿佛已经看到无数金币在向他招手。

嗯，虽然这次不直接赚钱，但能让安提柯老儿倒大霉，也算是间接为大秦的生意铺平道路嘛！

“只是，”杜周眼珠一转，又有些迟疑，“李少卿，这些‘情报’，万一……我是说万一，有哪条不小心说中了，那安提柯老儿岂不是要狗急跳墙，真派大军打过来？”

李信达神色平静：“他若真敢倾全国之力东征，那反倒是好事。如今的塞琉古，内忧外患，早已不复当年之勇。他越是折腾，便败亡得越快。陛下在咸阳，早已布下天罗地网，只等他自投罗网。”

他语气中透着强大的自信，那是源于对大秦实力和嬴将闾深谋远虑的绝对信任。

沈福亦道：“安提柯三世如今已是惊弓之鸟，他最怕的，便是我大秦层出不穷的手段。这些‘情报’，只会让他更加疑神疑鬼，疲于应付内部的猜忌与混乱，再无余力东顾。”

杜周听了这话，彻底放下心来，摩拳擦掌，恨不得立刻就去安排人手，把这些“猛料”散播出去。

他甚至开始琢磨，是不是可以给这些“情报”分个等级，绝密的用丝绸卷轴，普通的用莎草纸，再配上不同的“独家渠道费”，这生意经，真是无处不在。

李信达看着杜周那副跃跃欲试的模样，微微摇头，却也没有阻止他的“商业畅想”。

只要能达到战略目的，些许变通，亦无不可。

他再次铺开西域舆图，目光在安条克城的位置停留片刻，随即缓缓移向更西方的区域。

“沈参赞，塞琉古之事，暂且按此计行事。待其内部自乱，我们便可腾出手来，处理西域更深远之处的事务了。陛下之意，是要将大秦的商路与影响，遍及整个已知之世界。帕提亚，只是一个开始。”

沈福眼神一凝，他明白了李信达的言外之意。

将闾的雄心，远不止于一个帕提亚盟友。

这条西行之路，依旧漫长。

数日后，一支支伪装成普通商旅的队伍，从赫卡尼亚出发，向着塞琉古王朝的各个方向渗透而去。

他们携带的“货物”中，除了寻常的丝绸、香料，还多了一些用油布精心包裹的“东方密闻”。

这些“密闻”，如同无形的毒药，悄无声息地融入塞琉古的肌体，开始腐蚀着这个古老王朝本已脆弱的神经。

安条克城，以及塞琉古控制下的广袤疆域，一场由谣言掀起的风暴，正在悄然酝酿。

而远在赫卡尼亚的李信达，则将目光投向了舆图上更遥远的名字。

大秦的棋局，已然超越了西域一隅。

咸阳宫中那位年轻帝王的目光，早已望向了星辰大海。

西域的驼铃，似乎也因这即将到来的更大变局，而显得愈发急促而悠扬。


　　(https://www.02shu.com/5039_5039447/11110879.html)


1秒记住02书屋：www.02shu.com。手机版阅读网址：m.02sh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