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9章 财神将军，金钱克刚

治粟内史府，后堂。

杜周正半眯着眼，躺在一张宽大的太师椅上，手里盘着两颗光滑的玉球，嘴里哼着不成调的秦腔，好不惬意。

自打西域的情报生意走上正轨，日进斗金，他的日子过得是越发舒坦。

一名宫中派来的内侍，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对着他躬身一礼。

“杜大人，陛下有旨。”

杜周懒洋洋地睁开眼，见是宫里来人，连忙坐直了身子：“天使辛苦，不知陛下有何吩咐？”

内侍面带微笑，声音尖细却清晰：“陛下口谕，命治粟内史杜周，即刻筹备，将西域的生意，做到南疆百越之地去。”

“百……百越？”杜周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手里的玉球啪嗒一声掉在地上，他整个人像是被蝎子蛰了屁股，猛地从太师椅上弹起，又因为起得太猛，腿一软，扑通一声，连人带肉地滚到了地上。

“哎哟！我的老腰！”

杜周趴在地上，哭丧着脸，一把抱住内侍的小腿，“天使啊！您跟陛下说，不是老臣不尽心，实在是……实在是那南疆是什么地方啊？瘴气遍地，毒虫乱飞，老臣这把年纪了，身子骨又虚，这要是去了，怕是没等见到那百越王，就先去见阎王爷了啊！您行行好，跟陛下求求情，换个人去吧！”

他一边说，一边还真挤出了几滴眼泪，那副惨样，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内侍看着脚下这滩扶不起的烂泥，脸上的笑容却丝毫未变，只是慢悠悠地传达了将闾的第二句话。

“陛下还说，此事若成，准许杜氏商队，独家经营南方新开辟之海路商贸，为期十年。”

杜周的哭声，就像被掐住了脖子的鸡，戛然而停。

他那张胖脸上的悲痛表情，在短短一瞬间，经历了震惊、呆滞、狂喜的剧烈变化。

下一刻，只见他一个鲤鱼打挺失败了，但还是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动作之麻利，完全不像一个年老体衰之人。

他掸了掸官袍上的灰，挺起胸膛，满面红光，义正词严地拍着胸脯。

“为陛下分忧，乃臣子之本分！区区瘴气，何足挂齿！臣此去，不成功，便成仁！请天使回报陛下，老臣……不，是微臣，这就去准备！臣不但要把‘情报’卖过去，还要把他们部落的钱袋子都给赚空喽！”

内侍看着他这副变脸绝活，眼角抽了抽，躬身道：“杜大人的忠心，杂家一定如实转达。”

半个时辰后，麒麟殿。

杜周入宫面圣，一改方才的慷慨激昂，反而露出一副奸商般的神秘笑容，对着将闾献上了一条绝妙的毒计。

“陛下，依老臣看，那百越之地，部落林立，跟一盘散沙似的。耶郎虽号称‘百越王’，但他也就是个头最大的蚂蚱，根基不稳。对付这种人，直接派大军去打，费钱费力，是下策。用钱砸，才是上策！”

将闾来了兴致：“哦？如何用钱砸？”

杜周伸出三根肥硕的手指，说得眉飞色舞：“老臣的计策，分三步走！”

“第一，散布谣言，攻其心！咱们模仿上次对付安提柯老儿的法子，给他也编一套‘故事集’。就叫《耶郎与天竺人的秘密协议》，说他耶郎早就把百越之地卖给了天竺人，以后所有部落的勇士都要被抓去天竺当奴隶，所有漂亮姑娘都要被送去给天竺王当小老婆！这消息一传开，保准那些部落酋长人人自危，谁还肯真心替他卖命？”

“第二，金钱开路，断其臂！由老臣的商队，伪装成普通行商，带着大量的金银、丝绸、盐铁，深入百越腹地。咱们不跟耶郎谈，就找那些对他不满的部落酋长。谁愿意归顺大秦，咱们就给他送钱送粮送兵器！一个酋长收买不了，咱们就收买两个！两个不行，就收买十个！用钱，活活把他耶郎给架空！”

“第三，贸易封锁，乱其营！联合那些被咱们收买的部落，把耶郎的粮食和物资来源全给他断了！同时，咱们再高价卖给他们一些奢侈品，把他们内部的物价搞乱。让他手下的兵没饭吃，贵族没酒喝，他自己先乱起来！”

杜周越说越兴奋，最后挺着个大肚子，得意洋洋地总结道：“陛下，打仗烧钱，但用钱来打仗，有时候比直接打仗更省钱，也更省力！老臣管这叫……以钱克刚！”

“以钱克刚？”将闾听得是龙颜大悦，忍不住抚掌大笑，“好一个‘以钱克刚’！杜爱卿，你不是治粟内史，你是我大秦的‘财神将军’啊！”

“财神将军？”杜周一听这名号，眼睛都亮了，腰杆挺得笔直，乐得嘴都合不拢，“谢陛下赐名！臣，定不辱使命！”

将闾当场拍板：“就依你之策！国库全力支持你的金钱攻势！要钱给钱，要物给物，你只管放手去做！”

杜周领了圣旨，揣着财神将军的封号，兴高采烈地回了府。

他立刻调集了府中所有精明强干的商队伙计，这些平日里只懂得讨价还价的商人们，摇身一变，成了大秦第一支经济战的先锋军，个个摩拳擦掌，准备去南疆干一票大的。

与此同时，格物院也送来了好消息。

专门为南方丛林战设计的新式武器，已成功试制。

一种将小型火药包捆绑在箭矢上，射出后能产生巨大爆炸和火焰的霹雳火箭；

以及一种改进了机括，用油布和桐油做了防潮处理，能在湿热环境下保持射击流畅的神机连弩，都已具备了量产的能力。

武器与计策皆已齐备，只待将帅。

嬴将闾的目光，落在了舆图之上。他召来了两个人。

一位是因伤从北疆退下休养，如今已痊愈的通武侯王贲之子——王离。

另一位，则是始皇帝时期平定岭南后，留守当地，对南方地理民情了如指掌的降将——赵佗。

一个是大秦将门的后起之秀，勇猛果决；一个是对南疆了如指掌的地头蛇，老成持重。

将闾决定双管齐下。在财神将军杜周的金钱攻势深入敌后的同时，由王离为主将，赵佗为副将，率领一支五万人的精锐部队，装备上霹雳火箭和神机连弩，陈兵于桂林郡边境。

大军引而不发，如一柄悬在耶郎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给予其巨大的军事威慑。

一场集军事压迫、经济渗透、舆论瓦解于一体的立体化战争，即将在南疆的湿热丛林中，拉开前所未有的大幕。

这一次，大秦要让所有敌人明白，龙之怒火，不仅有雷霆万钧，更有润物无声的致命剧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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