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3章 王旗易主，南疆尘定
“退！收拢残兵，快退！”
耶郎的嘶吼声，在震天的爆炸与哀嚎中，显得那般无力。
他眼睁睁看着自己引以为傲的战象，如同受惊的野牛，在自家军阵中犁开一道道血肉模糊的沟壑。
秦军的箭雨，像一柄冰冷的铁梳，一遍遍地梳理着他混乱的军队，每一次落下，都带走大片的生命。
他的屠龙军，在短短一刻钟内，已然变成了一场彻头彻尾的屠宰。
就在耶郎拨转马头，试图在亲卫的簇拥下杀出一条血路，收拢溃兵之时，一声更为嘹亮、更为整齐的喊杀声，如同惊雷，从他的后方猛然炸响！
“杀——！”
三千名黑甲轻骑，如同一柄淬了毒的黑色匕首，悄无声息地绕到了他的背后，此刻狠狠地捅进了他的后心。
为首的赵佗，这位在南疆蛰伏了半辈子的老将，眼中迸发出的杀气，比丛林里的毒蛇还要阴冷。
秦军铁骑所过之处，人仰马翻。
那些本就仓皇逃窜的百越士兵，背对着这突如其来的死亡锋刃，连像样的抵抗都组织不起来，便被成片地砍倒在地。
“耶郎已死，降者不杀！”
“放下武器，降者不杀！”
冰冷而清晰的喊声，用百越土话在山谷间反复回荡。
这声音，比秦军的箭矢更具杀伤力，它彻底击溃了百越士兵最后一丝斗志。
更让耶郎肝胆俱裂的景象出现了。
在他的侧翼，原本应该作为援军的数个部落，此刻却高举着他们自己的图腾旗帜，如同一群嗅到了血腥味的鬣狗，毫不犹豫地扑向了他的败军。
“骆越部落在此！活捉耶郎者，赏牛百头！”
“乌浒的勇士们！随我杀！为大秦皇帝陛下效力！”
带头冲锋的，正是那些前几日还对他毕恭毕敬，转头就收了杜周黄金的部落酋长。
他们脸上的笑容，此刻在耶郎眼中，比魔鬼还要狰狞。
四面楚歌。
前有秦军的雷火神弩，后有断路的夺命骑兵，两侧是昔日盟友的背刺。
耶郎的军队，彻底崩溃了。
“降了！我降了！”
“别杀我！”
士兵们扔掉手中的兵器，跪倒在地，抱头痛哭。
曾经席卷南疆的百越联军，在这一刻，土崩瓦解。
耶郎的脑中一片空白，只剩下逃跑的本能。
他在十几个最忠心的亲卫保护下，狼狈地冲出重围，疯了一般地向着自己的王城方向逃窜。
只要能回到王城，凭借坚固的城防，或许还有一丝喘息之机。
然而，当浑身浴血的耶郎，带着残存的几名亲卫，终于逃到那座熟悉的王城之下时，他整个人都僵住了。
城头之上，那面代表着他百越王荣耀的图腾大旗，已经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一面迎风招展的，大秦玄鸟黑龙旗。
一个魁梧的身影，出现在城楼之上。
他身上穿着秦军赏赐的精良铠甲，正居高临下，用一种混杂着怜悯与嘲弄的目光，冷冷地看着城下的耶郎。
是骆越酋长。
耶郎的心，瞬间沉入了无底的深渊。
他终于明白了，这一切，都是一个局。
一个从商队入境开始，就为他精心布置好的，天罗地网。
“王，快走！”身旁的亲卫还在催促。
可耶郎已经不动了。
他知道，他无路可走了。
就在他身后不远处的乱军之中，几个原本跟随在他身边的孔雀王朝顾问，正被溃兵冲得东倒西歪。
他们脱下那身碍事的土黄色袈裟，露出里面的丝绸劲装，试图混入人群逃离。
可他们刚跑出没几步，几个看似普通溃兵的汉子，便如同鬼魅般从阴影中窜出，手中的短刃无声地抵住了他们的后腰。
“几位大师，我家统领有请。”
张洪奎麾下的罗网探子，露出了一个毫无温度的笑容。
这些自以为是的方士，还没来得及念出他们神明的名字，就被缴了械，堵上嘴，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了混乱的战场上。
耶郎看着城头那面刺眼的黑龙旗，又回头望了一眼那尸横遍野的战场，忽然发出一阵癫狂的大笑。
笑声中，充满了无尽的悲凉与绝望。
“哈哈哈……天亡我耶郎！非战之罪也……”
笑声戛然而止。
他猛地拔出腰间仅剩的短剑，横于颈前，用力一抹。
鲜血，如同一道红色的瀑布，喷涌而出。
曾经席卷南疆，不可一世的百越王，就此轰然倒地，为这场由他亲手挑起的战争，画上了一个血腥的句号。
……
捷报八百里加急，飞入咸阳。
麒麟殿上，当蒙毅念完那封由王离与赵佗联名上奏的战报时，满朝文武，先是死一般的寂静，随即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
“陛下天威！”
“大秦万年！”
尉缭激动得老脸通红，一拳砸在自己胸口，发出一声闷响，对着御座之上的将闾，行了一个标准无比的军礼。
冯去疾则是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看向御座上那个年轻的身影，眼神中只剩下深深的敬畏与叹服。
以雷霆军事为威慑，以金钱商贸为利刃，不战而屈人之兵。
此等手腕，此等格局，已远非帝王之术四字所能概括。
嬴将闾的威望，在这一刻，于朝堂之上，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顶峰。
南疆，战场之上。
硝烟尚未散尽，血腥味依旧浓郁。
赵佗正指挥着士兵清理战场，收缴降兵。
当他带人抄没那几个被活捉的孔雀王朝顾问的营帐时，有了意外的发现。
除了几箱用于收买人心的金银珠宝，他们还找到了数个用特殊皮革封存的箱子。
打开之后，里面并非财物，而是一卷卷用兽皮和一种不知名纸张绘制的地图，以及大量用天竺文字书写的文书。
赵佗看不懂上面的鬼画符，但他能看懂那些地图。
地图的绘制极为精细，不仅有百越各部落的分布、山川河流的走向，甚至还标注出了通往大秦腹地的数条隐秘山道。
更让他心惊的是，其中一幅最大的地图上，清晰地画出了整个南亚次大陆的轮廓，一个庞大的帝国疆域被标记出来，而在它的东北方，赫然便是大秦的版图，两个庞然大物之间，被用红色的线条连接着，充满了侵略与窥探的意味。
赵佗拿着地图的手，微微有些颤抖。
他预感到，耶郎的叛乱，或许仅仅是一个开始。
这些地图和文书背后，隐藏着一个比百越联军要庞大、也危险得多的阴影。
他不敢有丝毫怠慢，立刻将所有缴获的文书和地图用火漆封好，连同那几个被五花大绑的天竺方士一起，派最精锐的骑兵，星夜兼程，火速送往咸阳。
他知道，这份礼物，比战胜十万大军的捷报，对陛下而言，更为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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