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小畜生骂谁

陈勇歪在篮球场的水泥地上直抽冷气，右手死死掐着左肩膀。汗珠子顺着下巴颏往下淌，在灰扑扑的校服前襟洇出个深色圆圈。他斜眼瞅着王科宝跟没事人似的站在场边，后槽牙咬得咯吱响："江主任，真是误伤。"这话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股铁锈味。

场边梧桐树的知了叫得人心烦。丁宇缩着脖子往王科宝身后挪，校服袖子扯破的布条在风里直晃悠。江主任捏着哨子的手背暴起青筋，黑脸膛活像刷了层锅底灰："丁宇！你来说！"

"那啥...陈勇抢篮板没收住..."丁宇话没说完就让王科宝杵了一胳膊肘，疼得他"嗷"一嗓子。树荫底下看热闹的女生堆里传来噗嗤笑声，顾晓然马尾辫上的蝴蝶发卡晃出一道银光。

医务室消毒水味儿混着红花油的辛辣直冲脑门。陈勇瘫在铁架子床上直哼哼，冰袋压得他太阳穴突突跳。校医老钱拎着医药箱进来时，正撞见王科宝给丁宇搓药油，搓得丁宇龇牙咧嘴直蹬腿，白墙皮上印着个扭曲的人形影子。

"哪个挨千刀的动的手！"陈主任踹门进来带起阵风，搪瓷缸里的胖大海泼了一地。他食指头快戳到王科宝鼻尖上："有娘生没娘教的野崽子！"王科宝慢悠悠拧上红花油瓶盖，瓶身上的红双喜商标缺了个角："陈叔，您家公子抢篮板跟练九阴白骨爪似的，这招叫误伤？"

顾晓然突然背过身去，肩膀抖得跟筛糠似的。丁宇眨巴着眼没回过味，陈勇倒是跟火烧屁股似的蹦起来："爸！他绕着弯骂你是老畜生！"陈主任胖脸涨成猪肝色，扬手就要扇人，被黄老师拦腰抱住："陈主任消消气！孩子们闹着玩..."

窗外槐树枝条猛晃，惊飞两只麻雀。李明扒着门框偷瞄，正瞅见顾晓然掏出手帕递给王科宝擦汗，蓝格子手帕角上绣着朵小荷花。他抬脚想进去，又瞥见陈勇冲他挤眉弄眼，到底缩回脚后跟，指甲在门框上抠出个月牙印。

考试铃催命似的响。丁宇吊着胳膊往教室蹭，嘴里直叨咕："老王你真不够意思，最后那题咋解的？"王科宝摸出块水果硬糖塞他嘴里："祖传秘方，传男不传女。"前头顾晓然马尾辫一甩，发梢扫过王科宝课本上"一屋不扫"的作文题，钢笔水在"扫"字上洇出个墨团团。

数学卷子最后那道大题活像拦路虎，王科宝转着钢笔瞅窗外。老槐树上俩麻雀打架，扑棱棱掉下几片叶子。他忽然想起上辈子陪客户儿子做奥数题那晚，霓虹灯把补习班的玻璃窗染得五颜六色，计算器上的数字跳得人眼晕。

"交卷！"丁宇窜起来时带翻凳子，惹得后排直嘘他。程老师推推老花镜，盯着王科宝卷面上龙飞凤舞的解题步骤发愣——这解法跟首都寄来的标准答案压根不是一路，结果愣是殊途同归。窗户外头飘来王科宝的笑声，混着丁宇嚷嚷要去吃水煎包的咋呼声。

夕阳把池塘水染成橘红色。王科宝蹬着二八大杠绕到宿舍区后头，车链子卡啦卡啦响。歪脖子树杈上还留着前天的泥脚印，他三两下窜上去，摸出兜里剩的半块桃酥啃。树叶子沙沙响，惊起只绿头蜻蜓，翅膀掠过水面划出圈涟漪。

"动作麻利点！"陈勇的破锣嗓子从芦苇丛后头飘过来。王科宝扒开树枝缝，瞅见张建跟个刀疤脸在推搡什么。刀疤脸手里攥着个牛皮纸包，月光底下泛着油光。张建裤腿沾着泥，球鞋头都开胶了，活像张着嘴的癞蛤蟆。

"货给齐了，钱呢？"刀疤脸嗓子跟拉风箱似的。陈勇掏兜的动作突然顿住，扭头往歪脖子树这边瞅。王科宝屏住呼吸，听见自己心跳跟敲鼓似的——上辈子在城中村蹲点抓贼那晚，也是这心跳声，混着麻将馆哗啦啦的洗牌声。

池塘里青蛙扑通跳下水，陈勇骂了句三字经，甩出叠票子。刀疤脸蘸着唾沫数钱，手指头黑得像煤球。王科宝摸到裤兜里考试剩的涂改液，灵机一动，拧开盖子往树下滴了两滴。白点子顺着树皮往下淌，在暮色里闪着荧光。

丁宇蹲在小卖部门口啃冰棍时，王科宝车铃铛叮铃铃杀到跟前："赶紧的，派出所！"丁宇冰棍差点戳鼻孔里："啥玩意？""陈勇倒卖粮票！"王科宝拽着他就跑，冰棍吧嗒掉地上，惹得野狗直呲牙，黄毛竖得跟刺猬似的。

值班民警老周正泡红烧牛肉面，瞅见俩半大小子呼哧带喘闯进来，面汤差点泼制服上。

......


　　(https://www.02shu.com/5039_5039444/11111138.html)


1秒记住02书屋：www.02shu.com。手机版阅读网址：m.02sh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