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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7章:要不吃了饭再走


夕阳西沉时分,海风裹挟着咸涩的水汽掠过甲板,黄希德扶着铁栏杆驻足凝望。他的旧皮鞋在柚木地板上磨出细碎的吱呀声,指间夹着的半截香烟袅袅升腾青烟。远处海天相接处,金红色的光晕正沿着波浪的褶皱层层晕染,像是谁打翻了调色盘。

王科宝挨着船舷站定,鼻尖嗅到一丝若有若无的咖啡香。他偏头看去,老先生格子衬衫的领口别着枚铜制领针,在暮色里泛着温润的光泽。这枚领针王科宝认得,上回在工学院实验室帮忙搬器材时,黄老师曾说起这是剑桥毕业时导师所赠。

"二十年前在普林斯顿,我总爱趴在图书馆穹顶看落日。"黄希德忽然开口,烟灰随着手势簌簌飘落,"那时觉得大西洋的日落最是壮阔,如今看来倒是太平洋的更胜一筹。"他说着不自觉换成了广东腔,尾音里带着水汽氤氲的柔软。

客轮破浪的轰鸣声中,三楼餐厅飘来碗碟轻碰的脆响。王科宝的肚子适时叫唤起来,惹得黄希德笑出眼角的皱纹:"后生仔就是不经饿,走,带你去尝尝厨子的拿手菜。"

沿着漆成孔雀蓝的旋转楼梯下行时,黄希德忽然驻足。拐角处舷窗投进的光束里,浮尘正跳着华尔兹。他伸手触了触窗棂上凝结的盐霜,指尖沾了层白霜似的晶粒:"这船保养得倒仔细,我上回坐的渡轮,舱门铰链都锈成了赤红色。"

餐厅的吊扇叶缓缓旋转,在亚麻桌布上投下流动的阴影。黄希德点菜时用钢笔敲着菜单,笔帽上的校徽纹样在灯下忽明忽暗。侍应生端来的奶油蘑菇汤盛在鎏金边瓷碗里,王科宝注意到老先生舀汤时特意避开了表面的油花。

"尝尝这个。"黄希德把青柠汁挤在煎鳕鱼上,刀叉与瓷盘相碰发出清脆声响,"旧金山渔人码头的做法,没想到在船上还能吃到。"他说着抿了口保温杯里的咖啡,深褐液体在杯壁挂出琥珀色的痕。

王科宝扒拉着米饭,忽然瞥见邻桌小孩正用面包屑喂舷窗缝里钻进来的海鸥。黄希德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嘴角浮起笑意:"当年在利物浦港,有只红嘴鸥抢了我半块三明治,喙上还沾着蛋黄酱呢。"

夜色渐浓时,甲板上的探照灯次第亮起。黄希德裹紧驼色开衫,衣摆被海风掀起又落下。他踱步到救生艇旁,忽然蹲下身,指尖抚过艇身新刷的防锈漆:"这漆色倒是鲜亮,不像我当年坐的货轮,救生艇绳结都沤成了墨绿色。"

王科宝跟在后头数着船尾泛起的白色浪花,忽然听见头顶传来金属碰撞的叮当声。抬头望去,信号旗正猎猎作响,旗绳扣在桅杆上敲出规律的节拍。黄希德仰头看了会儿,从裤兜摸出怀表对了对时间:"该回舱了,明早还要看日出。"

船舱里的壁灯投下暖黄光晕,王科宝翻出换洗衣物时,帆布包拉链刮到了床单。黄希德正往老花镜上哈气擦拭,见状从行李箱夹层掏出个铁皮盒:"用这个止痒,薄荷膏是曼哈顿唐人街的老字号。"盒盖上印着褪色的繁体字,边角还沾着不知哪年的邮戳。

淋浴间的水阀有些滞涩,王科宝拧了半天才出热水。蒸汽在磨砂玻璃上凝成水珠,顺着"小心地滑"的标识蜿蜒而下。他擦着头发回舱时,正撞见黄希德对着舷窗外的星空出神。望远镜支在窗台上,镜筒还蒙着层薄雾。

"北斗七星的位置偏了十五度。"黄希德没回头,声音里带着观测者的笃定,"这航线比预报的偏南了些。"他说话时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望远镜的调焦轮,金属螺纹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王科宝钻进被窝时闻到淡淡的樟脑味,被单是船上统一浆洗的,折痕里还藏着阳光的气息。黄希德收拾观测笔记的窸窣声渐渐轻了,忽然"啪"地合上硬壳笔记本:"明日怕是会有阵雨,云层积得厚了。"

后半夜果然起了风,浪头拍打船体的声响透过舱壁传来。王科宝迷糊间听见黄希德起身倒水,搪瓷杯与桌面的碰撞声里夹杂着药片滚落的脆响。月光从窗帘缝隙漏进来,在地板上划出道颤动的银线。

晨光初现时,轮机室的震动变得格外清晰。黄希德已经对着便携式气象仪记录了三组数据,钢笔尖在日志本上沙沙作响。王科宝揉着眼睛坐起,看见老先生衬衫领口别着枚孔雀石胸针,墨绿色纹路里藏着细碎的金线。

"去甲板看看吧。"黄希德扣上怀表链,"云层裂了道口子,兴许能瞧见日珥。"他说着往帆布包里塞进滤光片,金属夹层碰撞出叮咚清响。

东方的云霞正翻涌如沸水,黄希德调试望远镜的手忽然顿住。海平线上跃出个金红色的弧,光斑在镜片上晕染开七彩光晕。王科宝凑近目镜时,看见太阳边缘腾起的日珥如同跳动的火焰,在灰蓝的天幕上撕开炽烈的裂口。

"上次观测到三级日珥还是在夏威夷。"黄希德的声音裹在海风里,"当时火山灰让大气折射率产生了微妙变化..."他突然收声,望远镜支架被攥得微微发颤。王科宝转头望去,发现老先生眼眶泛红,镜片上蒙着层薄雾。

早餐时黄希德格外沉默,把煎蛋切成规整的菱形小块。番茄酱在盘沿画出道歪斜的红线,他盯着看了许久才动叉子。王科宝咬着酥脆的油条,听见邻座有人在议论即将靠岸的申海港,叉子与瓷盘相碰的叮当声突然密集起来。

回舱收拾行李时,黄希德从行李箱夹层取出个牛皮纸包。揭开三层防潮纸,露出本缎面装订的相册。他指尖抚过泛黄的照片,忽然轻笑出声:"这是三十岁生日在布鲁克林大桥拍的,风大得差点把礼帽吹进东河。"

王科宝凑近看去,相片里的青年穿着双排扣呢大衣,手杖尖端点在石板路上。背景里穿梭的老式汽车拖着长长的尾气,报童扬起的报纸上隐约可见"华尔街股灾"的标题。

"家父总说我该穿长衫。"黄希德合上相册时带起一阵檀香味,"可他不知道,那日我西装内袋还揣着《物理评论》的用稿通知。"他说着把相册重新裹好,胶带撕拉声在舱室里格外刺耳。

正午时分,海鸥的鸣叫忽然密集起来。黄希德倚在栏杆上眺望,远处钢筋混凝土的轮廓正刺破海雾。他解开衬衫最上方的纽扣,露出条细细的银链,链坠是个迷你六分仪,表盘上的罗马数字已经磨得发亮。

"二十年前离港时,外滩还没这么多玻璃幕墙。"黄希德从帆布包掏出个黄铜望远镜,"和平饭店的绿顶子倒是没变,像块翡翠镶在楼群里。"他说话时调整着焦距,镜片上映出江面上来往的驳船。

接驳船靠过来时,黄希德突然攥紧了行李箱拉杆。王科宝注意到他手背暴起的青筋,还有腕表链扣轻微的咔嗒声。跳板放下的瞬间,海风卷来浓郁的柴油味,混着码头特有的铁锈气息。

"当心台阶。"黄希德提醒时,皮鞋已经踩在微微晃动的甲板上。他行李箱的万向轮碾过接缝处,发出闷闷的咯噔声。王科宝在后头数着,从"紫罗兰"号到接驳船一共要跨过七块钢板。

申海港的喧嚣声浪般涌来,黄希德在验票口突然驻足。他摸出怀表对了对海关大钟,表链在阳光下折射出细碎金光:"快了三十七秒。"这话不知是在说表还是说人生,尾音消散在拖船的汽笛声中。

黄俊良举着的接人牌被海风吹得歪斜,红漆顺着"黄希德"三个字往下淌,在硬纸板上晕出珊瑚状的纹路。他踮脚张望时,新买的回力鞋在水泥地上蹭出道灰痕,的确良衬衫后背汗湿了一片。

"哥!这儿!"喊声惊飞了觅食的麻雀,黄希德转身时行李箱撞上了铁栏杆。王科宝眼疾手快扶住险些倾倒的箱子,听见锁扣里传来纸张摩擦的沙沙声——那里面装着老先生半辈子的讲义手稿。

出租车驶过外白渡桥时,黄希德整个人贴在车窗上。苏州河泛着油彩般的粼光,摆渡船正推开墨绿色的水纹。他忽然摇下车窗,咸湿的风涌进来,卷走了他别在耳后的铅笔。

"前头在修地铁。"黄俊良握着方向盘抱怨,"这路况得绕道四川北路。"车载收音机滋啦响着,突然飘出段《天涯歌女》的旋律。黄希德手指在膝头轻轻打拍,袖口的母贝纽扣在阳光下忽闪。

进贤路的梧桐叶在挡风玻璃上投下碎影,黄家老宅门前的石狮子上还留着端午挂艾草的绳结。黄俊良急刹车时,行李箱在后备箱里撞出闷响。二楼晾衣绳上的碎花床单随风扬起,露出后面偷看的新媳妇半张脸。

八仙桌上的糖醋排骨堆成小山,瓷勺碰着汤碗叮咚作响。黄老太太布菜时,翡翠镯子在腕上晃悠,染着凤仙花汁的指甲点着砂锅:"尝尝这腌笃鲜,春笋是阿良大清早去曹家渡抢的。"

老爷子轮椅扶手上的漆皮斑驳脱落,攥着黄希德的手却格外有力。军毯滑落时露出毛呢裤管,裤线熨得笔直,依稀可见当年银行经理的派头。他耳后别着的香烟掉在汤碗里,激得油花四溅。

阁楼木梯吱呀作响,黄希德开箱时惊起了梁间的灰鸽。阳光穿过老虎窗的铁栅,在打字机键盘上切割出明暗条纹。黄俊良好奇按下退格键,生锈的弹簧发出叹息般的声响。

"这机器陪着我写完博士论文。"黄希德抚过雷明顿标志的金属铭牌,"在伯克利熬夜时,咖啡洒了半杯在空格键上。"他翻开箱底的相册,某页夹着的银杏叶突然飘落,叶脉里还藏着泛黑的咖啡渍。

王科宝帮忙整理书籍时,发现本硬壳笔记的锁扣坏了。泛黄的纸页间滑出张船票存根,墨迹洇开了1947年的日期。显微镜载物台上留着半片未观测完的细胞切片,标签上的日期停在他决定归国的前夜。

暮色爬上砖墙时,黄希德执意要送王科宝到弄堂口。卖栀子花的老妪篮底还剩几串,香气混着谁家红烧带鱼的酱香。黄希德往青年手里塞了个铁盒,薄荷糖在锡皮里哗啦作响:"旧金山产的,提神最管用。"

王科宝攥着糖盒走远时,听见身后传来手风琴声。某个亭子间飘出的《玫瑰玫瑰我爱你》跑调得厉害,却透着鲜活的生命力。他回头望去,黄希德正站在爬满凌霄花的门廊下,怀表链子缠在指间,整个人沐在申城最后的余晖里,仿佛一帧褪色的老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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