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引蛇出洞
沈清沅的腿伤一阵阵抽痛,但她强忍着,将身体大部分重量倚在陆衍臂膀上。两人悄无声息地穿过回廊,来到父亲书房外。夜深人静,只有远处偶尔传来的巡夜更梆声。
陆衍警惕地环顾四周,确认无人后,用特制工具轻轻拨开书房门闩。两人闪身进入,迅速合上门。书房内弥漫着墨香和旧书的气息。沈清沅根据儿时记忆,径直走向西侧书架。她踮起脚,手指在书架顶摸索,触到一处细微的凸起。轻轻按压,书架侧面弹出一个暗格。
她从袖中取出一封精心伪造的密信。信纸做旧处理,字迹模仿三年前的文书格式,内容直指王院判与北狄勾结调整军防的细节。她将密信放入暗格,却没有完全推回机关,故意留有一丝缝隙。
“这样够明显吗?”她低声问。
陆衍检查了一下。“足够。但你的腿……”
“无妨。”沈清沅咬牙道,“我们得快些离开。”
陆衍搀扶着她原路退出,仔细抹去痕迹。他们并未走远,而是藏身于书房对面假山的阴影中,那里早已布置好观察点。
时间一点点流逝。沈清沅的腿疼得厉害,额上渗出细密汗珠。陆衍无声地递过一块干净布巾,她接过擦拭。
约莫半个时辰后,一个黑影果然出现在回廊尽头。那人身形瘦小,穿着府中杂役的服饰,行动却异常敏捷。他左右张望,迅速靠近书房,同样熟练地拨开门闩潜入。
“来了。”陆衍低语。
沈清沅屏住呼吸。透过窗纸,可见书房内微弱的光影移动。不过片刻,那黑影再次出现,手中多了一封信件。他快步走向院墙角落,显然准备翻墙离开。
就在此时,陆衍吹响一声短促的哨音。预先埋伏的护卫瞬间从四面涌出,火把骤然点亮,将院落照得通明。
黑影大惊,猛地向墙头跃去。陆衍早已料到,银针疾射而出,精准命中对方膝窝。黑影惨叫一声跌落在地。
沈清沅在陆衍搀扶下走上前去。火光中,她认出这是常在父亲院落打扫的老仆李四,在府中已有十年。
“李伯,果然是你。”沈清沅声音沙哑却清晰。
李四面如死灰,突然咬向衣领。陆衍动作更快,又一枚银针飞出,封住他下颌穴位。李四嘴巴僵住,无法合拢。
“搜。”沈清沅下令。
护卫上前仔细搜查,从李四贴身内袋中摸出数封密信。沈清沅接过最上面一封,展开一看,竟是北狄狼卫写给王院判的亲笔信,详细询问安西军布防变动,落款日期正是三日前。
“铁证如山。”她将信递给匆匆赶来的沈父。
沈父阅信后脸色铁青:“好个王院判!好个李四!我待你不薄,为何叛主?”
李四不能言语,眼中却露出讥讽之色。
陆衍仔细检查李四口腔,取出一颗藏毒的假牙。“是死士常用的毒药,见血封喉。”
沈清沅忽然注意到李四右手始终紧握。她示意护卫掰开,掌心赫然露出一枚小巧的青铜令牌,刻着太医院标记。
“这与昨日那探子身上的令牌一模一样。”陆衍凝重道。
沈父怒极反笑:“好,好得很!人证物证俱在,我看那老王如何狡辩!”
沈清沅却摇头:“父亲,单凭这些还不够。王院判在朝中经营多年,必有后手。我们需要更完整的证据链。”
她仔细翻阅从李四身上搜出的其他信件。大多是用密文书写,但有一封北狄来信用了明码,提及“三月之后,大事可成”,还提到“黑风口将有异动”。
“黑风口……”沈清沅蹙眉,“那不是母亲当年……”
沈父神色骤变:“你亲母亲当年就是在黑风口遇袭失踪的!”
陆衍接过信件细看:“这日期是一个月后。看来北狄正在策划什么大事。”
沈清沅沉思片刻:“李四必须严密看管,但不能走漏风声。王院判在府中定然还有眼线。”
她转向陆衍:“你的银针能让他保持这种状态多久?”
“十二个时辰内无法行动说话,但意识清醒。”陆衍答道。
“足够了我们布置了。”沈清沅眼神锐利,“父亲,请您立即修书进京,但不要提擒获细作之事,只说旧疾复发,请王院判亲自来安西诊治。”
沈父不解:“这是为何?”
“引蛇出洞,就要引到底。”沈清沅道,“他若敢来,便是自投罗网;若不敢来,便是心中有鬼。无论如何,都能让他自乱阵脚。”
陆衍补充道:“同时可放出风声,说大人病情古怪,似是旧毒复发。王院判做贼心虚,定会有所行动。”
沈父颔首:“就依你们之计。但清沅,你的腿……”
沈清沅勉强站直:“撑得住。当务之急是处理好眼前事。”
她看向被制伏的李四,忽然注意到他耳后有一处细微的刺青,形似狼头。
“陆衍,你看这个。”
陆衍俯身细察:“是北狄狼卫的标记,通常只有核心成员才有。”
沈清沅心中一动:“一个潜伏十年的细作,竟是狼卫核心成员。王院判与北狄的勾结,恐怕比我们想象的更深。”
护卫将李四押下去后,三人回到书房。沈清沅腿疼难忍,不得不坐下。陆衍立即为她检查伤势。
“必须重新固定,你走动太多了。”
沈清沅任由他处理伤腿,目光却落在那些密信上。“北狄提及的黑风口,我必须去查清楚。”
沈父立即反对:“不可!那里地势险要,且靠近北狄边境太危险。”
“但可能与母亲有关。”沈清沅坚持道,“若北狄在那里有所图谋,我们更该提前探查。”
陆衍包扎好伤腿,抬头道:“等解决王院判之事,我陪你去。现在当务之急是应对京城来的回音。”
沈父叹气道:“我这就去写信。清沅,你好好休息,接下来的事交给为父。”
沈清沅却站起身:“父亲,信让我来写。我模仿您的笔迹最像,不易被看出破绽。”
她走到书案前,铺纸研墨。陆衍在一旁递药给她服下,缓解腿部疼痛。
信写得很巧妙,字里行间透着重病缠身的焦虑,又恰到好处地表达对王院判医术的推崇,完全像一个病急乱投医的老人。写完后,她吹干墨迹,交给父亲过目。
沈父看了连连点头:“像,太像了!连为父自己都险些认不出。”
陆衍赞叹道:“好字好文,情真意切,任谁也看不出是计。”
沈清沅淡淡一笑:“多年闺中练习,总算派上用场。”
她小心封好信,唤来心腹侍卫,吩咐八百里加急送往京城。
一切安排妥当,已是凌晨时分。沈清沅终于支撑不住,脸色苍白如纸。陆衍不由分说将她横抱起来。
“失礼了,但你必须立即休息。”
沈清沅没有挣扎,她确实到了极限。靠在陆衍怀中,她能听到他平稳的心跳声,莫名让人觉得安心。
将沈清沅安置在榻上后,陆衍为她施针止痛。银针落下,腿部的剧痛渐渐缓解。
“谢谢。”她轻声道。
陆衍注视着她:“你比我见过的许多将士都要坚强。”
沈清沅闭上眼睛:“因为我没有软弱的资格。”
窗外,天色渐亮。新的一天即将开始,而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酝酿。沈清沅听着远去的脚步声,手轻轻按在胸前衣襟内,那里藏着她从李四身上悄悄取下的另一件东西——半块雕着奇异花纹的玉佩,与她母亲当年随身佩戴的那块,似乎本是一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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