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英雄救美？疯子救美！

马车撞树的巨响震得山鸣谷应，车厢剧烈变形，木板碎裂的声音混杂着国公夫人的哭喊，像一把钝刀在人心上反复切割。

苏清晚在剧痛中睁开眼，额头的血顺着脸颊滑落，视线一片模糊。她挣扎着想爬起来，却发现右腿被变形的车架卡住了，一动就是钻心的疼。

“娘……”她嘶哑地唤了一声，声音微弱得像蚊子叫。

“晚晚！我的晚晚！”国公夫人被吓得魂飞魄散，不顾自己额头的擦伤，疯了似的想扒开压在女儿腿上的木板，可那木板纹丝不动。

失控的惊马还在疯狂地挣扎，拖着变形的车厢在原地打转，马蹄扬起的碎石子溅得四处都是，随时可能再次冲下更深的陡坡。

绝望像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苏清晚。她能感觉到生命在一点点流逝，就像前世那样，无助而痛苦。

就在这时，一道玄色身影如同离弦之箭，从陡坡上方冲了下来！

是谢珩！

他根本不是顺着路走，而是直接从陡峭的山坡上滑下来，衣袍被树枝划破，沾满了泥土和草屑，却毫不在意。他像一头真正的野兽，眼里燃烧着熊熊烈火，目标只有那辆摇摇欲坠的马车。

“让开！”

谢珩嘶吼着，一把推开还在哭喊的国公夫人，冲到惊马面前。那马已经彻底疯了，扬着前蹄就要往他身上踩。

千钧一发之际，谢珩猛地矮身，躲过马蹄，同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住了马的缰绳！

“给爷站住！”

他用尽全身力气往后拽，手臂上的青筋暴起，肌肉贲张。惊马的力量极大，带着他往前踉跄了几步，他却死死不肯松手，甚至将缰绳缠在自己手臂上，用身体做支点，硬生生与疯马对峙！

“咯吱——”

骨骼摩擦的脆响清晰可闻。谢珩的手臂以一个诡异的角度绷着，鲜血瞬间从他的衣袖里渗出来，染红了玄色的锦袍，也染红了那根粗糙的缰绳。

他却像是感觉不到疼，死死咬着牙，额头上青筋暴起，眼里只有那匹疯马。周围的一切仿佛都成了慢动作，国公夫人的尖叫，远处护卫赶来的脚步声，都变成了模糊的背景音。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一炷香的功夫，那匹疯马终于被他硬生生勒停了！它大口喘着气，不甘心地刨着蹄子，却再也动弹不得。

谢珩的手臂“咚”地一声垂了下来，衣袖已经被鲜血浸透，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汇成一小滩刺目的红。他显然伤得不轻，脸色惨白，嘴唇都咬出了血。

可他连喘口气的功夫都没有，转身就扑向那辆变形的马车！

“苏清晚！”

他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又像是被烈火灼烧过。他一把扒开碎裂的车窗，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泛白，甚至被尖锐的木茬划破，鲜血淋漓。

当他看清车厢里蜷缩着、额头淌血的苏清晚时，瞳孔骤然紧缩，眼底翻涌的恐惧几乎要将他自己吞噬。那恐惧比刚才与疯马对峙时更甚，比闯府被拦时更甚，带着一种近乎毁灭的绝望。

“苏清晚！你怎么样？！”他的声音抖得厉害，甚至带着哭腔，“说话！跟我说句话！”

苏清晚被他这副样子惊得忘了疼痛。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谢珩。

没有了平日的玩世不恭，没有了霸道的轻佻，甚至没有了那份令人心悸的疯狂。此刻的他，像个迷路的孩子，眼里只有恐惧和慌乱，还有那浓得化不开的、几乎要溢出来的担忧。

他染血的衣袖就在她眼前晃，那刺目的红色像烙铁一样烫在她心上。手臂显然伤得不轻，可他连看都没看一眼，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她身上。

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在她脑海里回放——他从陡坡上冲下来的决绝，他用身体勒停疯马的狠劲，他手臂瞬间被染红的惨烈……

这哪里是英雄救美？这分明是疯子在拼命！

为了她，拼命！

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猛地撞进苏清晚的心脏，让她呼吸一窒。那些曾经被她解读为“占有欲”、“蛮横”、“麻烦”的举动，在这一刻突然有了全新的意义。

他眼底那未散的恐惧，不是为了他自己，而是为了她。

苏清晚张了张嘴，想说自己没事，喉咙却像被堵住了一样，发不出任何声音。眼泪毫无预兆地涌了上来，模糊了她的视线，也模糊了谢珩那张写满惊慌的脸。

一直以来的抗拒、厌恶、困惑，在这一刻轰然崩塌。

原来，他不是图她什么。

原来，他那些看似疯狂的举动背后，藏着的是这样深沉的、不计代价的在意。今天这件事透露出的情谊让自己难以置信，或许他.....只是真的

“晚晚！”远处传来苏明轩带着惊怒的声音，他显然是接到消息赶来了，看到眼前这一幕，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可苏清晚已经顾不上了。

她看着谢珩那双还在微微颤抖的手，看着他手臂上不断渗出的鲜血，看着他眼底那浓得化不开的恐惧和后怕，只觉得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又酸又胀，疼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谢珩……”她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嘶哑得厉害，却带着一丝连她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

谢珩听到她叫自己的名字，猛地抬头，眼里瞬间爆发出狂喜的光芒，像溺水者抓住了浮木。

“我在！我在！”他急切地回应，声音里的颤抖更明显了，“别怕，我这就救你出来！”

阳光透过破碎的车窗照进来，落在他染血的脸上，映出他眼底那清晰可见的、只为她而跳动的光亮。

苏清晚看着他，眼泪掉得更凶了。

她知道，有什么东西，从这一刻起，彻底不一样了。

这场惊心动魄的上香惊魂，成了她和他之间，一道无法磨灭的、带着血色的转折点。而那道玄色的、染血的身影，也终于冲破了她心里最后一道防线，牢牢地刻进了她的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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