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暗处的最后余烬

京城西市的杂货铺里，一个穿着灰布短打的青年正低头整理着货架上的陶罐，指尖粗糙，指节处还留着常年干活磨出的厚茧。他叫阿福，是这家杂货铺老板刚雇了三个月的伙计，话少、手脚勤快，连隔壁包子铺的王婶都常夸“这小伙子踏实”。可没人知道，“阿福”只是个化名，他的真名叫林墨，是十年前被谢珩处置的前将军府管事林全的独子。

夜色降临时，杂货铺关了门。林墨回到后院的小破屋，从床底摸出个锈迹斑斑的木盒，打开里面只有两样东西：半块刻着“林”字的玉佩，是他父亲林全的遗物；一张泛黄的纸，上面记着十年前的事——当年林全在将军府当管事，利用职务之便贪墨军饷，还故意克扣给边关将士的棉衣，导致三名士兵冻死在雁门关。谢珩查到真相后，没顾念旧情，当场杖责林全八十，发配岭南，林全却在半路“意外”病逝，林墨一直认定，是谢珩暗中下的手。

“爹，儿子终于进京城了。”林墨摩挲着玉佩，眼底翻涌着恨意，声音压得极低，“谢珩那个小畜生，当年害您惨死，如今他又成了镇国将军，娶了娇滴滴的夫人，日子过得舒心。可儿子没忘，您临死前说的话，要让他血债血偿！”

十年前，林墨才十五岁，为了躲避谢珩的“斩草除根”，他一路逃到乡下，隐姓埋名，靠给人放牛、砍柴为生。这些年，他没日没夜地练着拳脚，也没忘了打听谢珩的消息——知道他成了京城里人人忌惮的“疯批”侯爷，知道他娶了国公府的小姐苏清晚，更知道谢珩把苏清晚宠成了宝贝，连出门都要清街、备暖炉。他终于有了软肋，人啊，一旦有了弱点，就什么也不是了。

“谢珩，你不是在乎苏清晚吗？”林墨嘴角勾起一抹阴狠的笑，从怀里掏出张皱巴巴的纸条，上面是他这三个月偷偷记下的苏清晚的行踪，“每月初一、十五，她都会去城郊的静心寺上香；每隔五天，会去城西的锦绣阁选丝线；偶尔还会去苏国公府……你把她护得再好，总有露出破绽的时候。”他还偷偷跟着苏清晚去过两次静心寺，见她每次上完香，都会在殿外石凳上歇半刻，春桃还会给守殿的小沙弥递上点心——这些细微的习惯，都被他记在纸条背面。他只需要好好盘算下，就可以给谢珩带来伤害，这个感觉好极了。

其实林墨心里清楚，以他现在的能力，根本不可能直接对抗谢珩——谢珩身边有暗卫，府里有护卫，他一个无权无势的小人物，连将军府的大门都进不去。可他咽不下这口气，父亲的死、这些年的颠沛流离，像根刺扎在他心里，他必须报复，哪怕只能伤谢珩一分，哪怕要赔上自己的性命。

这三个月，林墨没少费心思。他故意选在西市的杂货铺当伙计，因为这里离将军府不算远，又能接触到各种人，方便打听消息。他知道硬来不行，只能用巧劲。

“苏清晚身子弱，听说常年喝药。”林墨想起前几天听杂货铺老板说的话，“要是能在她常接触的东西里做点手脚……”他的目光落在桌上的油灯上，火焰跳动着，映得他眼底的恨意更浓，“比如她上香用的香烛，比如她常喝的茶水，只要让她生病，让谢珩焦头烂额，就算是报了一半的仇！”

他不敢立刻动手，怕暴露自己。这些天，他一直在观察静心寺的情况——知道每月初一、十五上香的人多，寺庙里的香烛都是提前备好的，由专门的杂役负责摆放；知道苏清晚每次都会去后院的观音殿，那里人少，香烛是单独放在殿内的。他还偷偷买了些能让人慢性虚弱的草药，磨成粉末，藏在贴身的荷包里，只等一个合适的机会。

这天夜里，林墨又去了趟西市的暗巷，找到一个专门倒卖“特殊”药材的小贩，花光了他这三个月攒下的工钱，买了些更隐蔽的药粉——那小贩说，这种药粉无色无味，混在香烛里点燃，人吸入后不会立刻发病，只会慢慢变得虚弱，查也查不出来。路过将军府街角时，瞥见府门挂着的红灯笼，恍惚想起幼时父亲带他来府中赴宴的场景，随即又被恨意淹没，“谢珩，你等着，我会让你尝尝，失去最在乎的人的滋味，就像当年你让我失去爹一样。”

此时的将军府里，苏清晚正靠在谢珩怀里，看着他帮自己整理明天去静心寺要带的东西——暖炉、软垫、还有她常喝的温茶，谢珩一样样检查着，生怕漏了什么。

“明天去寺庙，人肯定多，你别往人堆里挤，有什么事让暗卫跟着。”谢珩摸着她的头发，语气带着担心，“我本来想陪你去的，可明天要去军营巡查，只能让春桃多带几个侍女跟着你。”

“我知道了，你放心吧。”苏清晚笑着点头，没把这当回事——她不知道，暗处有一双眼睛，正盯着她的行踪，像一条蛰伏的毒蛇，只等时机成熟，就会露出獠牙。

林墨躲在将军府外的大树后，看着府里透出的暖黄灯光，听着隐约传来的笑语声，拳头攥得咯咯响。他知道，他的机会快到了，只要等到下个月初一，等到苏清晚去静心寺上香，他就能动手。

夜色渐深，京城的街道渐渐安静下来，只有偶尔传来的打更声。林墨悄无声息地回到小破屋，把药粉小心翼翼地藏好，又摸出父亲的玉佩，贴在胸口。

“爹，再等等，儿子很快就能为您报仇了。”他闭上眼睛，脑海里浮现出谢珩和苏清晚的模样，眼底满是冰冷的恨意——这团在暗处燃烧了十年的余烬，终于要在京城燃起复仇的火焰，只是他不知道，谢珩早已布下天罗地网，他的这点伎俩，不过是自投罗网的拙劣把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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