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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舟行江南


将军府的鸡刚啼第一遍时,苏清晚就醒了  ——  不是被吵醒,是心里装着去江南的期待,连梦都是满院杏花的模样。她刚坐起身,就见谢珩已穿戴整齐,手里正拿着她常穿的浅粉襦裙,裙摆绣着的兰草纹在晨雾里泛着柔光。

“再睡会儿?离出发还有一个时辰。”  谢珩走过来,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确认没受凉,才把裙子放在床尾,“我让厨房温了莲子羹,等你洗漱好正好喝。”

苏清晚笑着摇头,掀开被子下床:“睡不着啦,总想着江南的杏花。”  她走到妆台前,见谢珩已把她的珍珠钗、羊脂玉平安扣都摆好,连梳头用的桃木梳都用热水烫过,怕冰着她的手。

等两人收拾妥当,院门口早已停好了马车  ——  是谢珩特意选的双辕马车,车厢比寻常的宽半尺,里面铺着从暖云庄带回的狐毛垫,小几上摆着她爱吃的桂花糕、杏仁酪,还有个铜制暖手炉,炉身刻着兰草纹,正冒着细弱的热气。

“都装好了?”  谢珩扶着苏清晚上车时,苏清辞已带着管家候在一旁,手里还提着个木盒。“这里面是江南的祛湿茶,还有些治头疼脑热的丸药,都按太医的方子配的。”  苏清辞把木盒递给谢珩,又叮嘱苏清晚,“到了江南要是不适应,就立刻让人送信回来,我让人给你们送些京里的东西。”

苏清晚点头应着,眼眶微微发热  ——  兄长总是这样,事事替她着想。谢珩拍了拍苏清辞的肩:“放心,我会照顾好她的。等我们在江南安顿好,就给你寄杏花酒。”

马车缓缓驶出将军府时,天刚蒙蒙亮,街旁的早点铺刚升起炊烟,卖豆浆的小贩挑着担子走过,吆喝声在晨雾里飘得很远。苏清晚掀开轿帘,看着熟悉的街道渐渐往后退,心里既有对京城的不舍,更有对江南的期待。

“别总掀着帘,风大。”  谢珩把她的手揣进自己的衣襟里,用体温捂着,“要是想看风景,等过了城外的渡口,咱们坐画舫走水路,江南的水路比陆路好看。”  他早打听好了,从京城到江南,走水路能经过杏花村,还能看到西湖的支流,正好满足苏清晚想看风景的心思。

画舫泊在西湖码头那日,晨雾正漫过堤岸的垂柳。苏清晚扶着谢珩的手踏上青石板时,指尖先触到江南的风  ——  比京里软三分,裹着水汽与早开的杏花香气,拂过发间时,竟比暖炉还让人安心。管家已候在岸边,身后跟着的仆妇提着藤箱,箱角贴着  “晚珩居”  的红签,是谢珩提前半月让人在西湖边租下的小院名号。

“先去院里歇脚?”  谢珩替她拢了拢披风,指腹蹭过她耳尖  ——  晨雾里带着凉意,他怕她受凉。苏清晚点头时,目光已被远处的断桥勾住:雾中桥影若隐若现,堤岸的柳丝垂在水面,风一吹就漾开细碎的涟漪,像话本里画的江南模样。

小院比她想象的更合心意。竹编院门爬着新抽的紫藤,门楣上的木牌是谢珩亲手刻的,“晚珩居”  三个字的边角还留着细木刺,却透着笨拙的认真。推门而入时,满院的兰草香先扑过来  ——  暖房在东侧,玻璃窗外摆着她从京里带来的小鸟木雕,里面的素心兰是按将军府的样子移栽的,每株都用竹架轻轻支着,怕花枝压弯。院中央的小池里,几尾红鲤摆着尾巴,池边石桌上放着她常读的《江南风物志》,书页夹着片从杏花村摘的花瓣,是谢珩昨日特意上岸捡的。

“你连这个都记得?”  苏清晚拿起木雕,指腹摩挲着翅膀上的  “晚”  字,忽然发现木雕下压着张纸条,是谢珩的字迹:“江南多湿气,晨起记得喝祛湿茶,灶上温着。”

往后的日子,便浸在江南的温柔里。谢珩总陪着她把江南的景致慢慢走遍:清晨去断桥边看雾散,他会提前让仆妇备着热豆浆与蟹粉小笼,用棉垫裹着提篮,等她看够了桥影,便在柳荫下的石凳上趁热吃;午后去苏州绣坊,他跟着她在丝线架前选色,听她跟绣娘讨教荷花绣法,待她选好浅粉丝线要绣荷包时,他会默默接过她手里的绷子,替她把线绷得松紧正好  ——  他说  “你绣久了手酸,我帮你搭把手”,其实是怕她累着;傍晚去杭州茶园,他牵着她走在茶垄间,教她辨认明前龙井的嫩芽,指尖碰过茶叶上的露水时,会立刻替她擦干,还笑着说  “茶露凉,别沾多了”。

最难忘是杏花村的收尾。他们去时,杏花已过盛期,却仍有残瓣落在青石板上。苏清晚蹲下身捡花瓣,想夹进话本当书签,谢珩便陪着她蹲在路边,用油纸小心接着,连沾在她裙摆上的碎瓣都轻轻捻下来。有卖杏花酒的老农路过,见他们模样登对,便笑着递来两盏酒:“姑娘公子尝尝,这酒甜,不醉人。”  谢珩先尝了一口,确认度数低,才递给苏清晚,看着她抿酒时嘴角沾了酒渍,又伸手替她擦掉,指尖带着杏花酒的甜香。

住到月余时,苏清晚的荷包已绣好  ——  淡青的缎面上,一朵荷花旁衬着兰草,是江南的荷与京里的兰,针脚细得像蛛丝。她把荷包系在谢珩腰间时,忽然想起该回京城了:苏清辞来信说京里的兰草该修剪了,太医也叮嘱她春末需回府复诊。

收拾行李那日,苏清晚把江南的东西一一归置:装着兰草籽的布包(是她在小院池边采的,想带回京种),绣坊买的浅粉丝线,还有给苏清辞准备的明前龙井与松子糖,都用红纸包好,贴上  “兄亲亲启”  的签。谢珩在一旁帮她叠披风,忽然从袖中摸出个青瓷瓶:“这是杏花村老农送的酒,带回去,冬天温着喝,能想起江南的春天。”

离别的清晨,西湖的雾又浓了些。苏清晚站在码头回望小院,见竹院门还开着,暖房的兰草香仿佛还飘在风里。谢珩握住她的手,指腹蹭过她掌心的薄茧  ——  是绣荷包练出来的,轻声说:“明年春天还来?那时池边的兰草该开花了,咱们还在这院里,看荷花,喝杏花酒。”

画舫驶离码头时,苏清晚靠在谢珩怀里,掀开帘角看江南渐渐后退:垂柳、断桥、杏花村的残影,都浸在晨雾里。她忽然想起初来那日,谢珩替她挡雾的模样,想起他蹲在茶垄间替她擦露水的指尖,想起夜里在池边放荷花灯时,他说  “我的愿望和你一样,永远平安相守”。

“明年再来,咱们去游西湖画舫好不好?”  苏清晚抬头,见谢珩正看着她,眼底映着雾中的湖光,比江南的春还温柔。他点头时,把她的手揣进衣襟里,像在京里无数个清晨那样:“好,还带你去苏州绣坊,给你买最软的丝线;还去杭州茶园,替你摘最新的茶芽。”

画舫渐远,江南的雾终于遮住了堤岸的柳影。苏清晚靠在谢珩肩上,怀里抱着装兰草籽的布包,忽然觉得江南的春天没走  ——  它藏在兰草香里,藏在杏花酒的甜里,藏在谢珩替她拢披风的指尖里,更藏在  “明年再来”  的约定里,等着下一个春天,再随兰舟寄往江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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