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我真的只想当个透明人啊！
第40章 我真的只想当个透明人啊！
凌晨三点，废弃的第三演播厅内，空气中弥漫着灰尘与老旧电线的焦糊味。
昏黄的应急灯下，“老猫”的十指在键盘上化作残影，屏幕上数百个直播窗口密密麻麻地滚动着，全城所有媒体的火力都集中在“倒悬符文”和“静言结界”的诡异失效事件上，每一帧画面，每一个标题，都像无形的绞索，正一步步收向此地。
他猛地回头，看向蜷缩在角落阴影里的那个身影。
陈凡，那个被全城舆论推上风口浪尖的“史上最怂冠军”，此刻正死死盯着手机屏幕，屏幕的冷光映在他脸上，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照片上，他最好的兄弟周小胖被反绑在椅子上，嘴被胶带封住，眼神里满是惊恐。
“再躲下去没用了，小子。”老猫的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苏明远那个疯子已经通过联邦安全委员会，申请了‘公共真相审查令’。最迟明天听证会一过，他们就能合法地、强行地给你戴上‘真言抑制器’。”
抑制器……那不仅仅是封锁力量的工具，更是剥夺人格的枷锁。
它会强制佩戴者说出心中所想，而对陈凡来说，他心中所想若被强制说出，现实便会反向执行，那将是比死亡更恐怖的灾难。
陈凡的指尖因用力而微微发颤，几乎要将手机捏碎。
周小胖被绑架，不是因为别的，就是因为自己在赛后采访时，为了自保说了一句“我希望我的朋友们都平平安安，永远不会被卷入任何麻烦”。
言出法随，反向实现。
这句话，成了送兄弟入虎口的催命符。
“他们……是因为我……”陈凡的声音干涩，带着浓重的自我厌恶，“我不能再让别人替我扛了。”
他缓缓站起身，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眼中的迷茫与恐惧被一丝决绝的疯狂所取代。
“那就上节目吧。”他深吸一口气，像是要把所有的怯懦都吸进肺里，然后焚烧殆尽，“但我得按我的方式演。”
夜幕下的电视台大楼灯火通明，如同巨兽的独眼。
《谁是真强者》的录制现场，数千盏镁光灯将舞台照得恍如白昼，刺得人睁不开眼。
主持人郑胖子肥硕的脸上堆满了夸张的兴奋，他对着镜头，用咏叹调般的嗓音高声宣布：“各位观众！今晚，我们有幸请来了联邦历史上最神秘、也是最……怂的冠军——陈凡！”
轰！全场爆发出雷鸣般的笑声，尖锐刺耳。
在万众瞩目之下，陈凡登场了。
他穿着一套明显大了一号、皱巴巴的廉价西装，走起路来左脚绊右脚，踉踉跄跄，仿佛随时都会摔倒。
他拿起话筒，手抖得像筛糠，对着镜头结结巴巴地开口：“大……大家好……我……我叫陈凡……今天来……是想……是想证明一下，我……我其实一点都不强的……”
他一边说，一边不受控制地抖腿，甚至下意识地伸手抠了抠鼻子，那副猥琐又紧张的模样，瞬间点燃了所有观众的嘲弄神经。
导播台后方，导演的脸都绿了，对着耳麦疯狂咆哮：“他在干什么！剧本呢！让他照着剧本念！”
弹幕瞬间刷满了整个网络直播间。
“哈哈哈哈他又开始了！这演技我给满分！”
“我靠，这波反向操作是最高级的啊！他越说自己弱，就越显得高深莫测！”
“楼上的懂个屁！这叫战略性猥琐，避免被联邦切片研究！”
陈凡仿佛对外界的反应毫无察觉，他继续用那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主动爆料：“就……就说上次南岭挑战赛，我能赢……其实……其实是许昭阳他自己练功岔了气，妖力反噬，跟我……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我就是运气好，捡了个漏……”
这番话一出，连最苛刻的黑粉都沉默了。
自己拆自己的台，把自己唯一的战绩说成是运气，这已经不是自黑，这是自杀式澄清。
就在采访进行到最混乱的时刻，录影棚的侧门被轰然撞开！
苏明远一身笔挺的特制制服，面沉如水，眼中燃烧着猎鹰般的锐利光芒。
他无视所有阻拦的安保人员，径直闯入镜头中央，手中高举着一个闪烁着幽蓝电弧的银灰色颈环——正是“真言抑制器”。
“既然你说你毫无力量，只是个骗子和懦夫，”苏明远的声音冰冷如铁，每一个字都砸在所有人的心上，“那就让我们当着全联邦的面，做一个简单的实验。”
他逼近陈凡，将抑制器举到他面前，那幽蓝的电弧几乎要触碰到陈凡的皮肤。
“现在，对着所有人说：‘我根本影响不了任何事’。”
全场死寂。
连最喧闹的弹幕都停滞了一瞬。
所有人都知道这句话意味着什么。
如果陈凡是骗子，说出这句话，一切照旧；可如果他不是……如果他的力量是真的……
陈凡的脸色瞬间煞白如纸。
他知道，这句话一旦出口，现实必将反向执行。
他会“影响所有事”，那后果，绝对不是倒塌一两座建筑那么简单，那将是规则层面的、无法预测的巨大灾变！
就在他嘴唇颤抖，迟疑的千分之一秒，一道几乎无法察觉的冰霜涟漪从观众席的角落悄然扩散开来。
坐在那里的林清雪，一袭白裙，气质清冷如雪山之巅，她藏在袖中的手指轻轻捻动一枚古朴的玉符，那道涟漪精准地扫过舞台上空悬挂的所有录音阵法。
“滋啦……”一阵微弱的电流声响起。
苏明远脸色一变，正要发作，两名高大的安保人员已经左右架住了他。
林清雪站起身，清冷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全场：“节目规则第三条，禁止任何观众上台，干预嘉宾的正常发言。苏明员，你想以联邦安全委员会的身份，公然破坏规则吗？”
苏明远怒视着她，却无力反驳。
得到了这宝贵的喘息之机，陈凡咽了口唾沫，终于在亿万道目光的注视下，开口了。
他的声音极轻，轻得像一声叹息，却通过被干扰后功率不稳的麦克风，清晰地传遍了整栋大楼，传遍了网络。
“我真的……只想当个透明人啊……”
“没人关注我，该多好……”
话音落下的刹那。
整栋电视台大楼所有的照明系统，在一瞬间，骤然熄灭！
备用电源在一秒后紧急启动，然而，当所有屏幕——无论是现场的大屏幕，还是网络直播的窗口，重新亮起时，画面却不再是录制现场！
所有屏幕上，竟然同步播放起一段从未被录制过的，诡异无比的画面——
画面中，陈凡同样站在一个赛场中央，但他不再猥琐懦弱，而是眼神空洞，仿佛神祇。
他颤抖着说出了一句截然不同的话：“我劝你们现在就投降，真的！”
而画面外，传来的是山呼海啸般、整齐划一的复诵声，成千上万，如同最虔诚的祷告，在齐声复述着他的话！
后台的老猫瞳孔骤缩，发出一声惊恐的怪叫，他猛地扑过去，一把拔掉了主控台的电源总闸！
然而，一切都晚了。
他透过窗户向外看去，只见窗外城市的万家灯火，正以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规律，依次熄灭！
从电视台大楼开始，一条由黑暗组成的轨迹，如同一支漆黑的利箭，精准无误地……直指城市另一端，苏明远的住所！
深夜，万籁俱寂。
陈凡独自走在空无一人的街区，高跟鞋敲击地面的清脆声响从身后传来，是沉默跟随着的林清雪。
他望着远处因电力系统彻底紊乱而疯狂闪烁的联邦医疗塔，低声呢喃，像是在对自己说，又像是在对身后的她说：“我只是想救周小胖……我真的不想让他们觉得我有多厉害……”
话未说完。
头顶传来一声仿佛天崩地裂的巨响！
轰隆——！
城市中心，那座高达千米，作为城市气象信标的雷达塔，在没有任何征兆的情况下，从中断裂，轰然倒塌！
巨大的塔身砸穿了一座废弃的工厂，掀起的烟尘与冲击波冲天而起，宛如末日降临。
而在那片废墟的边缘，一台原本正在回放“陈凡否认采访”画面的街角监控设备，屏幕闪烁了一下，自动重启。
重启后的屏幕上，浮现出一行血红色的巨大文字，取代了所有画面。
“透明者，万众瞩目。”
与此同时，城市另一端最高的摩天大楼顶端，苏明远摘下了脸上一个已经布满裂纹、彻底报废的微型抑制器。
他看着远处倒塌的雷达塔，感受着那股指向自己的、来自整个城市的“注视”，眼中不再有半分愤怒和不甘，只剩下被彻底击溃世界观后的、最原始的恐惧。
他颤抖着，吐出了几个字。
“他不是骗子……他是……规则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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