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黑手现形与温情相依

春耕的忙碌如同奔涌的春潮，席卷着村庄的每一个角落。苏晚和陆衍像两只不知疲倦的春燕，衔泥筑巢，规划中的新大棚地基已然夯实，坡地上的树坑星罗棋布，只待树苗运到便可栽种。互助小组的菜苗在温暖的苗床里茁壮成长，一片生机盎然。表面上，一切都在按计划推进，那股暗中的阻力似乎随着宅基地的批复而暂时偃旗息鼓。

然而，苏晚心里那根警惕的弦始终没有放松。她深知，隐藏在暗处的对手不会轻易罢休。果然，在一个月色朦胧的夜晚，新的风波悄然而至。

这天后半夜，负责轮流看守大棚的王婶家男人急匆匆地敲响了苏晚家的门，声音焦急：“晚丫头！衍子！不好了！大棚……大棚那边出事了！”

苏晚和陆衍瞬间惊醒，披上衣服就冲了出去。赶到村尾，只见新建大棚的工地上一片狼藉！白天刚刚立起来、尚未覆盖薄膜的竹制棚架，被人恶意推倒了一大片，七歪八扭地散落在地上，像是经历了一场浩劫。旁边堆放的准备用来糊墙的草泥也被践踏得不成样子。更可气的是，原有大棚靠近路边的塑料薄膜，被人用利刃划开了好几道长长的口子，夜风正呼呼地往里灌！

这显然是有人蓄意破坏！而且手段卑劣，目的明确——拖延你的工程，破坏你的现有财产！

王婶男人气得直跺脚：“我就回家喝了口水的功夫！哪个天杀的干这种缺德事！”

陆衍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没有说话，而是像一头被激怒的猎豹，锐利的目光迅速扫视着现场。他蹲下身，仔细查看地上的脚印，又检查了被推倒的棚架断口和薄膜划痕。

“不是一个人干的。”陆衍站起身，声音冰冷，“脚印很杂，至少有三人。用的刀子很锋利，手法熟练，像是惯犯。”  他的分析带着军人特有的敏锐和冷静，让慌乱的王婶男人也渐渐镇定下来。

苏晚看着眼前的一片狼藉，心在滴血。这些棚架和薄膜，是他们辛辛苦苦、省吃俭用才置办起来的！但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愤怒解决不了问题。她走到陆衍身边，低声问：“能看出是谁吗？”

陆衍摇了摇头：“脚印太乱，难以辨认。但这个时候，用这种下三滥手段的……”他没有把话说完，但意思不言而喻。最大的嫌疑，自然指向了那些因他们成功而利益受损、或单纯心怀嫉恨的人，比如那个在种子和宅基地上使过绊子的公社干部，或者其指使的人。

“报警吧！”王婶男人提议。

陆衍沉吟片刻，却摇了摇头：“报警动静太大，没有直接证据，很难查到真凶，反而可能打草惊蛇，引来更大的麻烦。”  他看向苏晚，眼神坚定，“先收拾。损失了多少，我心里有数。这个账，记下了。”

他的选择再次体现了他务实的风格。与其寄希望于未必有结果的官方调查，不如先稳住阵脚，积蓄力量，等待时机。

于是，后半夜，闻讯赶来的互助小组核心成员们，打着火把，忍着愤怒和寒意，一起动手清理现场。男人们扶起倒塌的棚架，检查损坏程度，能修复的修复；女们则帮忙收拾散落的材料，苏晚找来厚实的塑料布和胶带，暂时将大棚被划破的口子贴上，尽量减少损失。

大家伙儿默默劳作，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同仇敌忾的气氛。这次明目张胆的破坏，非但没有吓倒他们，反而激起了更强的凝聚力。王婶一边干活一边骂：“让那些黑心肝的等着！咱们越是这样，越要把日子过好！气死他们！”

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现场才初步收拾停当。虽然损失不可避免，但至少保证了原有大棚内的蔬菜不受进一步侵害，新建工地的清理也为尽快复工打下了基础。

众人拖着疲惫的身体各自回家。苏晚和陆衍回到小屋，已是身心俱疲。苏晚看着陆衍眼底的血丝和沾满泥污的双手，心疼不已。她去灶房烧了热水，端进屋里。

“先洗把脸，泡泡脚。”苏晚将热水盆放在他脚边，语气带着不容拒绝的温柔。

陆衍看着她忙碌的身影，没有动。一夜的愤怒、冷静的分析、体力的消耗，让这个一向坚韧的男人也显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和疲惫。他忽然伸出手，拉住了苏晚的手腕。

苏晚一愣，回头看他。

陆衍仰头望着她，目光深邃，里面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有未能保护好劳动成果的懊恼，有对幕后黑手的愤怒，但更多的，是一种深沉的依赖和庆幸。他声音低哑地开口：“幸好……你没事。”

他担心的不仅是财产损失，更是苏晚的安全。如果昨晚她恰好在大棚附近，遇到那帮歹人，后果不堪设想。这个认知，让他后怕不已。

苏晚的心猛地一颤，一股热流涌上眼眶。她蹲下身，与他平视，双手覆上他紧紧攥着自己手腕的大手，轻声而坚定地说：“我没事。我们都没事。东西坏了可以再修再买，只要人在，就没什么可怕的。”

她的目光清澈而温暖，像一道光，驱散了他眼中的阴霾。陆衍定定地看着她，许久，紧绷的身体才缓缓放松下来。他松开了手，任由苏晚帮他脱掉脏污的鞋袜，将双脚浸入温热的水中。

温暖的水流包裹着冰冷的双脚，舒适感瞬间传遍四肢百骸。陆衍闭上眼睛，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喟叹。苏晚就蹲在旁边，用毛巾蘸着热水，轻轻擦拭他小腿上沾的泥点。她的动作轻柔而专注，仿佛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屋里很安静，只有偶尔的水声和两人轻微的呼吸声。一种无声的温情在空气中流淌，比任何言语都更能抚慰彼此疲惫的心灵。在这一刻，他们是并肩作战的战友，更是相濡以沫的亲人。

“陆衍，”苏晚轻声打破沉默，“等天亮了，我去一趟公社，找张主任说说这个情况。不明着告状，但得让他知道有人使坏，起码能起到一点震慑作用。你看行吗？”

陆衍睁开眼，点了点头：“嗯。分寸你把握。”

他知道，苏晚在处理人际关系和沟通方面，比他更有办法。

“还有，”苏晚继续说，“坡地那边，树苗快运到了，栽种不能停。大棚的修复也要抓紧。我想好了，以后夜里值班，不能只靠一个人，得安排两人一组，互相有个照应。”

“好。”陆衍应道。他欣赏苏晚在这种时候依然能保持冷静思考，迅速做出应对安排。

水渐凉，苏晚帮他擦干脚，又去倒了水。两人重新躺回床上，虽然身体极度疲惫，却都毫无睡意。

“睡吧，”陆衍侧过身，隔着被子轻轻拍了拍苏晚的胳膊，“天亮了还有很多事。”

“嗯。”苏晚应着，在黑暗中摸索着找到他的手，紧紧握住，“你也睡。”

十指相扣，温暖的力量在掌心传递。窗外，天色渐亮，新的一天即将开始。尽管前路仍有阴霾，但此刻，他们彼此依靠，心中充满了共同面对一切的勇气。这次破坏事件，像一块试金石，检验了他们的联盟，也让他们的心贴得更近。

真正的风雨同舟，莫过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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