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心如死灰！

这个真相，比沈万安之前说的任何话，都更加残忍，更加让林以棠无法接受。

她一直以为，祖母只是偏心，只是糊涂。

她把所有的恨，都归结于林仲远的贪婪和恶毒。

却怎么也想不到，在父母惨死的这场阴谋里，她的亲祖母，竟然也扮演了如此重要的角色！

是她，用一场假病，拖住了父亲的脚步。

是她，亲手将自己的儿子和儿媳，送上了黄泉路！

为什么？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父亲也是她的亲生儿子啊！

“不可能……这不可能……”林以棠喃喃自语，脸色惨白如纸，身体摇摇欲坠。

傅云堇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她。

入手处，是一片冰冷的僵硬。

“棠棠！”他低声唤道，语气里充满了担忧。

这个打击，对她来说，太大了。

“小姐！小姐您别吓我啊！”张嬷嬷也慌了神，连忙扶住她的另一只胳膊。

林以棠没有回应。

她的脑子里，一片混乱。

前世的种种画面，不受控制地涌了上来。

祖母慈爱地摸着她的头，说：“棠棠啊，你二叔在边关受苦了，让他回来吧，一家人团团圆圆的才好。”

祖母拉着她的手，语重心长地说：“你爹就是太倔，他要肯分一半兵权给你二叔，何至于闹到今天这个地步？”

祖母在她出嫁前，送给她一支价值连城的凤钗，说：“好孩子，以后到了夫家，要好好过日子，别再惦记娘家的事了。”

原来，那些所谓的“慈爱”和“语重心长”，全都是假的！

全都是淬了毒的蜜糖！

她所谓的“偏心”，根本不是偏心，而是从一开始，就和二叔站在了一起，处心积虑地，要谋夺父亲的一切！

一股难以言喻的恶心和冰寒，从她的心底，直冲天灵盖。

她猛地推开傅云堇和张嬷嬷，扶着假山，剧烈地干呕起来。

她什么都吐不出来，只觉得五脏六腑都搅在了一起，痛得无法呼吸。

“小姐！”

“棠棠，你冷静点！”

傅云堇看着她痛苦的样子，心如刀绞。

他宁愿自己去承受这一切。

他上前一步，想将她揽入怀中，给她一些支撑。

但他的手，还没碰到她，就被她狠狠地挥开。

“别碰我！”

林以棠抬起头，那双漂亮的杏眼里，再也没有了丝毫的光彩，只剩下死灰一般的绝望和麻木。

她看着傅云堇，又看了看张嬷嬷，忽然，她笑了。

那笑容，比哭还难看，充满了自嘲和悲凉。

“报仇……呵呵……我连仇人是谁，都搞不清楚。”

“一个是生我养我的祖母，一个是我爱了两世的男人……”

“你们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我该去杀了那个满头白发的老人吗？我该去质问她，为什么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不放过吗？”

她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尖利，最后，几乎变成了凄厉的嘶吼。

“我做不到！我做不到啊！”

她抱着头，痛苦地蹲了下去，像一个被全世界抛弃的孩子。

傅云堇的心，被她绝望的哭喊，狠狠地撕裂。

他知道，此刻任何的安慰，都是苍白的。

他只能默默地站在她身边，用自己的存在，告诉她，她不是一个人。

张嬷嬷早已哭成了一个泪人。

“老夫人她……她也是被猪油蒙了心啊！二老爷从小就嘴甜，会讨她欢心。老爷又是个闷葫芦，有什么事都自己扛着，不跟家里说。久而久之，老夫人的心，就全偏到二老爷那边去了。”

“她总觉得，是老爷抢了本该属于二老爷的爵位，亏欠了他……”

“亏欠？”林以棠猛地抬起头，赤红的眼中，迸发出骇人的恨意。

“就因为她觉得亏欠，就可以牺牲我爹娘的性命去弥补吗？”

“这是什么狗屁道理！”

“她不是被猪油蒙了心！她就是坏！就是恶毒！”

滔天的恨意，瞬间压倒了所有的悲伤和绝望。

林以棠缓缓地，从地上站了起来。

她的脸上，泪痕未干，但那双眼睛，却变得异常平静，平静得令人心悸。

“嬷嬷，祖母现在住在哪里？”她问。

张嬷嬷被她这个样子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回答：“就……就在后院的慈安堂。”

“带我过去。”

“小姐，您……您想干什么？”张嬷嬷的聲音，带着颤抖。

“我去问问她。”林以棠的语气，没有一丝波澜，“我去问问她，午夜梦回，会不会梦到我爹娘，会不会被他们的冤魂，纠缠得夜不能寐！”

“小姐，不可啊！”张嬷嬷大惊失色，连忙拉住她，“二老爷的人，把慈安堂围得跟铁桶一样，您现在过去，就是自投罗网啊！”

“我自有办法。”林以棠的目光，落在了张嬷嬷的身上，“嬷嬷，你不是要去送安神汤吗？”

张嬷嬷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

“小姐，您是想……”

“没错。”林以棠打断了她的话，“我要你，带我进去。”

“可是……”

“没有可是。”林以棠的态度，不容抗拒，“嬷嬷，这是我唯一的机会。你若还认我这个小姐，就帮我。”

张嬷嬷看着林以棠那双决绝的眼睛，心中天人交战。

理智告诉她，这太危险了。

可情感上，她又无法拒绝小姐的请求。

最终，她一咬牙，重重地点了点头。

“好！老奴这条命，本就是夫人给的！今天，就陪小姐，闯一次龙潭虎穴！”

傅云堇一直没有说话。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林以棠。

他知道，他阻止不了她。

这个心结，必须由她自己去解开。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跟在她身后，替她扫平一切障碍。

“我跟你一起去。”他沉声说道。

“你？”林以棠回头看他，“你去做什么？”

“慈安堂外，有八名护卫，四个在明，四个在暗。暗处的人，交给我。”傅云堇的语气，平淡却充满了力量，“你只需要，安心地去做你想做的事。”

林以棠看着他，心中五味杂陈。

她恨他，恨不得亲手杀了他。

可偏偏，在她最无助，最需要帮助的时候，能依靠的，还是只有他。

何其讽刺，又何其可悲。

她没有再说话，算是默认了。

一刻钟后。

张嬷嬷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碗还冒着热气的安神汤，朝着慈安堂走去。

在她身后，一个身材佝偻，低着头的小丫鬟，亦步亦趋地跟着。

正是乔装改扮的林以棠。

夜色，浓重如墨。

慈安堂里，还亮着灯。

门口，四个手持长刀的护卫，如同门神一般，分立两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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