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弑亲暂停 祖母毒咒

“站住！”他们拦住了张嬷嬷。

“是老奴。”张嬷嬷陪着笑脸，“奉二夫人之命，来给老夫人送安神汤。”

一个护卫上前，拿起银针，在汤里试了试，又用鼻子闻了闻，确认没有问题后，才挥了挥手。

“进去吧。”

张嬷嬷松了口气，端着托盘，带着林以棠，走进了慈安堂。

就在她们进去的瞬间，院墙的阴影里，几道寒光，一闪而逝。

伴随着几声极其轻微的闷哼，那四个隐藏在暗处的护卫，便悄无声息地，倒了下去。

傅云堇的身影，出现在院墙上，如同一个掌控着生死的暗夜君王。

他没有进去，只是静静地守在外面。

他把里面的舞台，留给了林以棠。

慈安堂内，檀香袅袅。

林老夫人，正跪在一个巨大的佛像前，闭着眼睛，捻着佛珠，嘴里念念有词。

她看起来，比林以棠记忆中，苍老了许多。

头发全白了，脸上布满了皱纹，神情间，带着一种挥之不去的憔—悴和不安。

“老夫人，安神汤来了。”张嬷嬷将托盘，放在了旁边的小几上。

林老夫人没有睁眼，只是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放下吧，我等会儿再喝。”

张嬷嬷没有动，也没有退下。

林老夫人察觉到了异常，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她看到了张嬷嬷，又看到了张嬷嬷身后，那个低着头的，陌生的“小丫鬟”。

“你是谁？”她皱起了眉，“我怎么没见过你？”

那个“小丫鬟”，缓缓地，抬起了头。

当林老夫人看清那张脸时，她手中的佛珠，“啪嗒”一声，断了。

一百零八颗紫檀佛珠，散落一地。

她的脸上，血色尽褪，瞳孔因为极致的恐惧，而缩成了针尖大小。

“棠……棠棠？”她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你……你是人是鬼？”

林以棠看着她惊骇欲绝的模样，缓缓地，笑了。

“祖母，您觉得，我是人，还是鬼呢？”

她一步一步，朝着林老夫人走去。

“我来，是想问您一件事。”

“您跪在这佛前，日日诵经，求的是心安吗？”

“可是，害死了自己的亲生儿子和儿媳，您的心，真的能安吗？”

“午夜梦回，您难道，就听不到我爹娘，在黄泉路上，痛苦的哭喊声吗？”

林以棠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刀，狠狠地扎在林老夫人的心上。

“不……不是我！不是我害的！”林老夫人疯了一样尖叫起来，拼命地向后退缩，“是林仲远！都是他逼我的！是他给我下药，控制我！不关我的事！不关我的事啊！”

她一边尖叫，一边指着旁边小几上的那碗安神汤。

“就是这个！他每天都逼我喝这个！我但凡有一点不听话，他……他就不给我解药！”

林以棠的脚步，停住了。

她看着祖母那副疯疯癫癫，语无伦次的样子，心中最后的一丝期望，也彻底破灭了。

她原本还以为，祖母只是一时糊涂。

却没想到，她竟然早已成了林仲远和他妻子控制下的傀儡。

可笑，又可悲。

“解药？”林以棠冷笑一声，“你以为，他真的会给你解药吗？”

她走到小几旁，端起那碗安神汤，放在鼻尖闻了闻。

果然，除了寻常安神药材的味道，还有一股极淡的，几乎无法察觉的异香。

正是张嬷嬷说的，南疆的迷魂草。

“他不是在给你下毒。”林以棠的声音，冷得像冰，“他是在用一种毒，解另一种毒。”

“你每天喝的，既是毒药，也是解药。一旦停了，你就会毒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用这种方法，把你牢牢地控制在手心里，让你替他背负所有的骂名，让你成为他最好的挡箭牌！”

林老夫人彻底傻了。

她呆呆地看着林以棠，又看了看那碗安神汤，脸上的表情，从惊恐，变成了绝望，最后，化作了滔天的悔恨。

“畜生！他就是个畜生啊！”

她嚎啕大哭，用手狠狠地捶打着自己的胸口。

“我怎么就生了这么一个狼心狗肺的畜生！”

“茂先……秀清……是我对不起你们！是我害了你们啊！”

林以棠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没有同情，也没有怜悯。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她缓缓地，从头上，拔下了那根她曾经想要用来刺杀傅云堇的银簪。

簪尖，在烛光下，泛着森冷的光。

她握着银簪，一步一步，走向那个瘫坐在地，哭得撕心裂肺的老人。

张嬷嬷大惊失色，想要上前阻止。

“小姐！不要！”

林以棠没有理会。

她走到林老夫人面前，缓缓地，蹲下身。

“祖母，”她轻声唤道，声音里，带着一种让人心悸的平静，“您不是想解脱吗？”

“我，成全你。”

银簪的尖端，对准了林老夫人的心口。

林老夫人停止了哭嚎，她抬起那张布满泪痕和皱纹的脸，呆呆地看着林以棠。

她的眼中，没有恐惧，反而有一种解脱。

“好……好孩子……”她伸出干枯的手，颤抖着，想要去触摸林以棠的脸，“是祖母对不起你……对不起你爹娘……”

“你动手吧。”

“让祖母……去给他们……赔罪……”

她的声音，充满了无尽的悔恨和疲惫。

活着，对她来说，早已是一种煎熬。

每天被药物控制，活在儿子的阴影下，被良心和恐惧反复折磨。

死亡，或许才是她最好的归宿。

林以棠握着银簪的手，在微微颤抖。

杀人。

杀的还是自己的亲祖母。

哪怕她罪该万死，可当这一刻真的来临时，林以棠还是犹豫了。

她下不了手。

那流淌在身体里的血脉，在阻止着她。

“小姐！不要做傻事啊！”张嬷嬷在一旁，哭着哀求，“您要是杀了老夫人，您……您就真的回头不了！”

“血债，需要血来偿。”林以棠的声音，空洞而又麻木，“她害死了我爹娘，就该用命来还。”

话虽如此，但她握着银簪的手，却迟迟没有刺下去。

就在这时，傅云堇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棠棠，杀了她，只会脏了你的手。”

他不知何时，已经走了进来，静静地站在门口。

“让她活着。”傅云堇缓缓说道，“让她活着，亲眼看着林仲远是如何一步步走向灭亡的。这，才是对她，也是对林仲远，最残忍的惩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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