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章 回京封赏，暗流再起

半月之后，傅云堇一行人终于抵达京城。

与离京时的仓皇不同，此次回京，虽无金鼓齐鸣，却有万民夹道。北境大捷，主帅傅云堇之名早已传遍大街小巷。百姓们不知朝堂诡谲，只知这位年轻将军浴血奋战，保住了大周门户，更以雷霆手段揪出了叛国齐王。

马车行过朱雀大街，百姓的欢呼声此起彼伏。林以棠掀开一角车帘，看着外面一张张真挚热情的脸，心中百感交集。前世，她也是这般回京，却是以罪臣之妻的身份，被押解着穿过死寂的街道，迎接她的是世人的冷眼与唾弃。

“在想什么？”傅云堇温热的手掌握住了她微凉的指尖。

林以棠回头，对上他深邃的眼眸，浅笑道：“在想，京城的糖炒栗子，还是不是原来的味道。”

傅云堇一愣，随即也笑了。他知她言不由衷，却不点破。他会用此后余生，将那些崭新的、温暖的记忆，一层层覆盖上去，直至将过往彻底掩埋。

明远侯府门前，林茂先与吕秀清早已望眼欲穿。瞧见马车驶来，吕秀清再也忍不住，提着裙角迎了上去。

“以棠！我的儿！”

车帘掀开，林以棠刚一露面，就被母亲紧紧抱住。吕秀清抱着女儿瘦削的肩膀，泪如雨下，口中不住念着：“回来就好，回来就好，瘦了……”

一旁的林茂先也眼眶泛红，但他强自按捺情绪，目光落在随后下车的傅云堇身上。虽一身风尘，眉宇间带着倦色，但脊梁挺得笔直，眼神清明而坚定。

“爹。”林以棠从母亲怀里出来，拉着傅云堇的手，走到父亲面前，“这是傅云堇。”

傅云堇对着林茂先，恭敬地行了一个大礼：“小婿傅云堇，拜见岳父大人。”

这一声“岳父大人”，叫得林茂先心中五味杂陈。他点了点头，沉声道：“北境之事，我都听说了。辛苦你了。先进府再说。”

当晚，明远侯府设下家宴，一家人终于团圆。

席间，林修文唾沫横飞地讲述着他们在北境的惊心动魄，听得吕秀清心惊肉跳，不时嗔怪地瞪他一眼。

“妹夫，你是没瞧见，那李公公看到信的时候，脸都绿了！”林修文得意洋洋地拍着胸脯，“要不是我机智，带人冲在最前头，那封信早让他抢回去了！”

坐在一旁的朱若琼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就你厉害。也不知是谁差点被黑衣人包了饺子，是我一剑把他捞出来的。”

“你！怎么当众揭我老底！”林修文脸一红，“那不是战略性撤退吗！”

看着儿子和未来儿媳斗嘴，林茂先夫妇脸上都露出了久违的笑容。林茂先端起酒杯，看向傅云堇：“云堇，这一杯，我敬你。多谢你护以棠周全。”

傅云堇忙起身，双手举杯：“岳父大人言重了。护她是我的本分。倒是小婿行事仓促，在北境便与以棠成婚，未曾三媒六聘，委屈了以棠，还望岳父岳母恕罪。”

“说这些做什么。”吕秀清拉着女儿的手，看着傅云堇越看越满意，“当时情况紧急，我们都明白。只要你们两人好好的，比什么都强。”

说着，她又好笑地看了一眼正在给林以棠剥橘子的傅云堇。橘子皮被他修长的手指细致地剥开，连白色的橘络都一丝丝剔除干净，才将晶莹的橘瓣送到林以棠嘴边。

林修文在旁边看得直撇嘴，压低声音对朱若琼嘀咕：“你看他那样子，哪里还有半点在战场上杀伐决断的模样？”

朱若琼扑哧一笑，悄声道：“这叫铁汉柔情，你懂什么。”

宴席上的温馨，暂时冲淡了京城上空的阴霾。

三日后，圣旨下达。皇帝在朝堂盛赞傅云堇平乱有功，不仅撤销了所有对他不利的谣言，还下旨追认了他在北境的婚礼，赐“佳偶天成”牌匾，并封傅云堇为镇北将军，加封太子少保，赏赐丰厚。对林以棠，也赐下“巾帼不让须眉”的封号。一时间，傅云堇和明远侯府风头无两。

然而，在这泼天的富贵与荣耀之下，林茂先却忧心忡忡。书房里，他与傅云堇对坐。

“云堇，陛下这次赏赐虽重，却将你放在了火上烤。”林茂先神色凝重，“太后虽被软禁，但萧家在朝中势力根深蒂固，他们不会善罢甘休的。”

傅云堇点头：“岳父大人说的是。太后这一局虽输，但她的爪牙还在。接下来，他们不会再用明枪，只会用杀人不见血的暗箭。”

话音刚落，管家便匆匆来报：“侯爷，宫里传出消息，都察院左都御史周大人，上书弹劾镇北将军，说他拥兵自重，结交边将，恐成第二个齐王。”

林茂先脸色一变。

“周御史？”傅云堇眉头微蹙。此人是出了名的“铁面御史”，为人刚正不阿，从不结党。

林茂先立刻明白了其中关窍：“是冲着你来的。周御史为人正直，最是看重规矩法度。你军中威望甚高，又立下不世之功，在他们这些言官眼中，本就是功高震主的隐患。有人稍加挑拨，他便会信以为真。”

“是谁在挑拨？”

“这不重要。”傅云堇站起身，眼中闪过一丝冷光，“重要的是，他们已经开始动手了。用一个最不可能被收买的人，来打响第一枪。这步棋，下得很高明。”

夜里，傅云堇辗转难眠。林以棠从身后抱住他：“还在想周御史的事？”

“嗯。”傅云堇翻过身，将她揽入怀中，“我不是怕他弹劾，我是怕这背后的人。他们不惜利用一个正直的官员，说明他们已经无所不用其极。周御史是块硬石头，想让他改口，比登天还难。”

“那就不让他改口。”林以棠在他怀里蹭了蹭，声音带着几分清醒，“石头砸过来，我们躲开就是了。但我们得知道，是谁扔的这块石头。”

傅云堇心中一动：“你的意思是？”

“周御史自己或许无懈可击，但他的家人呢？”林以棠抬起头，眸光在黑暗中闪亮，“我听说，他只有一个独子，今年十六岁，一直在庐州的白鹿书院求学，前些日子，说是得了风寒，被接回京城养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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