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躲起来哭
徐徽韵没有明说是谁,但徐徽泠知道,她在说自己。
银笙也知道,撇了撇嘴,小声嘀咕:“好酸啊!”
徐徽泠笑而不语。
她们经过岔道时,金莺和云雀分别捧着两个盒子,从厨房那边过来,往徐徽恒的住处去。
金莺和云雀停下脚步,向徐徽泠施礼。
徐徽泠向她们点了点头,没和她们说话,只对玉箫和银笙道:“我真后悔买了那胭脂,我用着不合适,白放着又觉得可惜。”
玉箫反应极快,接过徐徽泠的话,“可不是嘛,好几两银子才得那么一小罐,真是可惜了。”
她们说着话,走远了。
金莺在背后冷笑道:“刚回来时,连件好衣裳都没有,如今得了傅老板的银子了,阔气了,就东嫌西嫌了。”
云雀有些诧异,“金莺,以前你从没议论过二姑娘,今日怎么了?”
“以前我也不知道她会害了我们公子啊!”金莺愤然道:“看着她可怜巴巴的,谁能想到她在背地里使坏,害得公子被人说三道四。”
“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画虎画皮难画骨。”云雀道。
不过她眼下不想议论徐徽泠,她对另外一件事很好奇,“金莺,我觉得你这些日子有些怪怪的。”
“哪里怪了?我不都和以前一样吗?”金莺心虚得脚步下意识地加快。
云雀追上她,“你以前是每日都吃果子,如今好几日了,你一个果子都没有吃。”
“还有,以前你讨厌吃那些腌制的菜,说是小时候在家里天天吃,吃到想吐,可你这几日都吃腌制的小菜。”
她一把拉住金莺的手臂,笑着逼问她:“你说说,这是和以前一样吗?”
“你这小蹄子,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既然你知道了,我也就不瞒着你了。”金莺叹道:“前些时日,我不是送月例银子回去给我爹娘吗?”
“那日我娘高兴,拿出一篮八月瓜让我吃。”
云雀瞪大了眼睛,“一篮啊!你娘几时变得这么阔气了?”
“是啊,我也没想到,这可是从未有过的。”
“我就一面吃,一面和我娘说话,吃了两个后,我觉得有些不对劲。”
“我细看那八月瓜,果肉是熟过头的,我吃的那个居然还有虫!”
云雀干呕了一声,“你别说了。”
金莺没听她的,继续说道:“我当时就吐了,我娘还说,我再不吃,就全坏了。”
“这可把我气坏了,我拿银子回去给我哥娶媳妇,我娘给我吃坏了果子。”
“我连饭也没吃,就回来,但一想到那爬着虫的八月瓜,我就觉得恶心,什么都吃不下,只能吃点腌制的小菜。”
她苦笑着,“你说,我还敢吃果子吗?”
云雀同情道:“你也真是可怜。”
她们回到屋里,云雀顺手抱过金莺手里的盒子,一起放到几案上。
金莺看着她的后背,暗暗松了口气。
青云巷。
沉昭回到居所,进了书斋,径直走到墙角的面盆架洗手。
他洗得很仔细,手心手背,手指缝,还有每一个手指头,都细细地搓过,好像手上沾染了什么东西一样。
双手彻底洗干净后,他拿起素白的帕子擦拭着。
觅白进来,告诉他:“先生,我们的人说,韩山收买了几个泼皮无赖,让他们盯着您。”
沉昭一言不发,依旧在擦拭着手。
觅白又道:“这个韩山当着太子殿下的面,屡次为难先生,若是再让他探出点什么,属下怕他会坏事。”
“先生,我们要不要除掉他?”
沉昭把帕子丢进洗过手的铜盆中,抬起手。
此时已是日薄西山,落日的余晖带着赤红的霞光。
霞光从窗户照进来,照在他修长的手指上。
如沾了血一般。
“自然该除掉。”沉昭平静地说道。
他缓慢地翻动着手,霞光包裹着他的手,如在血水中搅动一般。
赤红的光影渐渐拉长,他身上的月白长袍也染上了赤红之色。
他就像从血海中爬出来一般。
沉昭抬起眼眸,漆黑的瞳仁中,有猩红的戾气在涌动。
程府。
傅蓉侍候着程玠穿好衣裳,送到门外,恭敬地送他离开。
程玠的身影刚消失在转角处,一个婆子就端着药碗过来。
她板着脸把药碗给傅蓉。
傅蓉接过,把里面的汤药全部喝完。
婆子拿回碗,满意地道:“好了,你可以去给夫人请安了。”
傅蓉来到程夫人的屋子,有几个姬妾已在里面奉承着程夫人。
傅蓉恭恭敬敬地向程夫人行礼。
程夫人挥了挥手,两个婆子捧着几匹绸缎出来。
程夫人转动着手腕中的金累丝点翠双龙戏珠镯,漫不经心道:“这是你祖父昨日命人送过来的,主君看见了,说傅老板是个会来事的,所以昨晚去了你房中。”
傅蓉脸上如火烧一般,头也不敢抬。
程夫人的意思是,傅吉给了程家好处,程玠为了回礼,才去她房中过夜。
程玠对她的恩宠,都是建立在傅吉给的好处上。
“你祖父的心意,主君领了,我也无话可说。”
“只是,我们程府主子用的东西,都是宫里的东西,老夫人吩咐过,外头的东西,怕不干净,让下人用就好。”
徐夫人微微抬起眼帘看傅蓉,嘴角噙着讥笑,“傅小娘,你不介意吧?”
傅蓉低声回道:“夫人是家中主母,夫人处置家中之事,妾怎会介意。”
“傅小娘不愧是傅老板的孙女,都是会来事的。”
程夫人脸上的讥笑更甚,“好了,你昨晚伺候主君也辛苦了,回去吧。”
傅蓉刚跨出房门,就听见那几个姬妾的嘲讽之话:“满皇都怕只有他们傅家会做这样的事,用东西笼络主君去宠他们家的人。”
“商贾的人都是会算计的。”
“出银子求主君睡他们家的姑娘,也是厉害。”
有人咳嗽了一声,提醒她们不可说粗俗之语。
傅蓉越走越快,回到自己房中,扑倒在床上,扯过被子蒙着脸,咬着嘴唇,小声抽泣着。
程夫人曾说过,哭声不吉利,家中若是谁无端哭泣,就要责罚。
她连哭,都要躲起来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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