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无尽的黑暗

她的丫鬟小红守在床边，警惕地望着房门，一旦有人靠近，她就提醒傅蓉。

傅蓉哭了许久，才平息下来。

小红给她打水洗脸，小声道：“小娘，你有机会见到家主时，就把在这里受的委屈告诉家主，让家主给您想法子。”

小红口中的家主，是傅吉。

“祖父不会理会我的生死的。”傅蓉黯然道：“姑母便是如此。”

她望着窗外的雕梁画栋，声音轻飘地像被风雨肆虐过的蛛丝网，“也不知哪一日，我会如姑母那般悄无声息地死去。”

“小娘。”小红眼眶红了。

门外有脚步声走来，傅蓉急忙用帕子盖在脸上，遮住哭红的眼睛。

一个婆子进来，是程老夫人房中的下人。

婆子看见傅蓉在洗脸，“傅小娘怎这会子洗脸？”

小红堆着笑回道：“我们小娘刚才睡了一会儿，脸上的脂粉蹭花了，所以洗脸。”

婆子也不再问下去，只道：“弄好了就去老夫人那里，老夫人有事要找傅小娘。”

“是。”小红应道。

傅蓉洗了脸，重新妆扮过，来到徐老夫人的房中。

徐老夫人没有让她坐下，打量着她的身量，问道：“昨晚主君在你房中歇了？”

傅蓉低头回道：“是。”

徐老夫人满意地点头，“不错。当初我同意你进我们程府的门，就是看你模样还过得去，是个好生养的，你伺候好主君，多给主君生几个孩子，将来自会有你的好处。”

傅蓉又应了声是。

方才去叫她过来的婆子，端来一碗汤药。

傅蓉接过，当着程老夫人的面喝完。

“好了，回去歇息吧。”徐老夫人道。

傅蓉回到房中，小红见没有旁人在场，小声嘀咕着：“夫人不许小娘怀上主君的孩子，老夫人又叫小娘多生几个孩子。”

“每次都是这样，喝了避子汤，又要喝坐胎药，小娘的身子怎受得住？”

傅蓉坐在桌边，目光呆滞地望着门外。

门外艳阳高照，秋风送爽。

可是，与她都无关了。

傅蓉俯下身子，头埋在臂弯中，闭上眼睛，无尽的黑暗包裹着她。

徐府。

银笙从外头回来，把一封信给徐徽泠，小声道：“沉先生的信。”

徐徽泠回到寝室，让银笙守在门口。

她看完信，揭开几案上的香炉，把信纸点燃，丢在香炉中，待信纸燃烬，再盖上盖子。

徐徽泠把银笙叫进来，“去让账房先生帮我写份帖子，我请承恩伯爵府的五姑娘，去金明湖畔游湖。”

银笙去找账房先生传话。

账房先生写好请帖，待银笙拿帖子出去后，就去告诉徐老太太。

彼时杨氏和徐徽恒，还有徐徽韵都在上房。

徐徽韵听完，当即就嘲讽：“两个庶出的，相邀出个门，也写帖子，还真当自己是高门大户的嫡女了。”

杨氏也跟着讥笑：“说出去也不怕别人笑话。”

徐老太太道：“由着她们闹，你们不要理会，眼下最紧要的是恒儿的事情。”

她看着徐徽恒，“你可摸清了张大姑娘的意思？”

“祖母放心，孙儿能拿得住张大姑娘。”徐徽恒颇为自负地笑道：“张大姑娘对孙儿还是有情意的。”

“前些时日，不过是碍于张少师的命令，张大姑娘不好见孙儿，但前日，张大姑娘已经和孙儿说话了。”

杨氏得意地笑道：“恒儿这般人才，张大姑娘若不是出身张家，哪里能与我儿有缘分。”

“眼下恒儿又有程大人照拂，外头不知多少姑娘想结识恒儿。”

徐徽恒听到程玠的名字，面上露出不虞之色。

徐老太太没有注意到，她有点担心地道：“虽说张大姑娘钟情于恒儿，但张少师对恒儿的误会没有解开，有张少师拦着，恒儿和张大姑娘的亲事，怕是麻烦。”

“我倒是想出了一个主意……”杨氏停下，转头对徐徽韵道：“阿韵，你先回去，这些话姑娘家听着不好。”

她待徐徽韵出门，又让螺钿等丫鬟都退下，才压低声音把她的主意说出来。

徐老太太有些犹豫，“这样能行吗？”

杨氏道：“张大姑娘对恒儿有情意，她再嫁给旁人，也是郁郁寡欢，我们这是成全张大姑娘的情意，有何不可？”

徐老太太想了想，点头道：“你说的是，此事若成，张少师也不好阻拦张大姑娘和恒儿了。”

她叮嘱徐徽恒：“此事你务必要做成。”

“祖母等着孙儿的好消息就是。”徐徽恒胜券在握地说道。

银笙回到徐徽泠的住处，徐徽泠问道：“你让人送帖子去伯爵府时，老太太她们知道吗？”

“知道。”银笙应道：“如姑娘所料，奴婢从账房出来，躲在暗处，果见账房先生去了上房。”

“奴婢到前院找人送帖子，特意在夫人的人面前转了一圈，她们还问奴婢给谁送帖子。”

徐徽泠道：“知道就好。”

她们知道了，接下来的戏才能开场。

到了和谢静慈约定的日子，徐徽泠早上向徐老太太请安的时候，顺便说了。

徐老太太道：“去吧，年轻人，多走动走动也好。”

杨氏和徐徽韵坐在旁边不语。

等徐徽泠跨出房门后，徐徽韵在后面酸溜溜地说道：“说是和谢五姑娘去泛舟，谁知道于公子会不会也一起去。”

银笙嘀咕着：“于公子对她无意，她倒是一直惦记着于公子。”

玉箫小声道：“奴婢听蓝玉说，大姑娘发誓要嫁得比姑娘好，如此才能出一口恶气。”

银笙嗤笑：“皇都中比于家好的人家可不多，她要嫁得比于家好，难不成她想嫁给王府世子，或是皇子殿下？”

“可是，皇子殿下，还有王府世子又不傻。”

两个婆子在前面出现，她们掩下话头。

徐徽泠坐马车到了金明湖畔。

中秋前夕，几棵树被火烧，还有十殿下的玉佩被偷，金明湖曾被京兆府围起来，不许闲人进入。

如今京兆府的衙差虽然撤了，但金明湖畔没有往日热闹了。

“阿泠。”谢静慈远远就向她招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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