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试探

柳玉娘觉得，李承勖这段时间最大的兴趣好像就是消遣她。

“晃悠够了？”

清澈的男声在身后响起，她心头一紧，猛地回头，撞进李承勖深不见底的眼眸里。

她强压下心头的慌乱，扯了扯嘴角，故意装出漫不经心的样子：“二郎君管得倒宽，我走几步路也碍着您了？”

李承勖上前两步，与她隔着两步之遥站定，目光扫过她略显苍白的脸，阴阳怪气的哼笑一声：“伶牙俐齿！"

他语气古怪，"玉娘啊，我看你也别整天傻呵呵的了，不如想想以后怎么办。”

柳玉娘看着他嚣张的模样，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她也没好气，"就不劳二郎君费心了，奴婢的事可不敢让您这等贵人操心！"

李承勖果然被噎的愣住了。

又有一次，宴会过半，李承勖喝的半醉，借口透气，离了宴席，走到花园的湖边，他一直低头望着自己在湖中的倒影，神色难辨。

曹夫人不放心，非让柳玉娘去送醒酒汤，柳玉娘觉得别扭，内心一万个不愿意，可最后还是扭扭捏捏的去了。

李承勖接过汤碗，却没有喝，只是看着她，表情有股说不出的复杂：“玉娘，我天天看你在眼前晃悠，晃悠习惯了，要是偶然没有你，这心里一时之间还不大舒服。”

柳玉娘的心猛地一跳，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她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李承勖，他的脸上带着几分醉意，眼神迷离，不似作伪。

可这句话，却让她心里五味杂陈。

结果她的少女心思刚刚活络起来，李承勖转头又补上一句，"你是知道的，我这人一向最念旧，哪怕是对玉团，雪团都是如此。"

她原本跳跃的心思瞬间跌落到谷底，脸色也沉了下来，语气也冷了几分：“二郎君说笑了。我不过是个下人，哪里值得二郎君挂心。二郎君未来身边必定美人环绕，少了我一个，自然有别人填补空缺，不会不舒服的。”

李承勖皱了皱眉，似乎没料到她会这么说。他将汤碗放在一旁的石桌上，上前一步，抓住她的手腕：“玉娘，我不是这个意思。我……”

“二郎君，放手！”柳玉娘用力挣扎，手腕却被他握得更紧。

她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心里又气又怕，“请您自重！我经不起您这般玩笑。请您不要再来消遣我了！”

李承勖当即松开手，语气带着几分无奈：“你到底要我怎么做，才肯相信我？”

柳玉娘揉了揉被握得有些发红的手腕，心里暗暗冷笑：呵呵，无奈？他也有资格无奈？他有什么好无奈的？

她当即后退一步，拉开距离：“二郎君不必费心。奴婢只想安安静静地在王宫待着，等找到合适的机会就离宫嫁人。还请二郎君以后不要再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免得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说完，她便转身跑开了。

自那日湖边不欢而散后，两人的关系更显尴尬。柳玉娘尽量避开李承勖，而李承勖也似乎赌气一般，不再主动找她说话。

这日，柳玉娘正在院子里打理花草，李承勖不知何时走了进来。

他看着她忙碌的身影，犹豫了片刻，还是开口说道：“你在王宫都已经待习惯了，要不接着这么住下去？当个主子？”

柳玉娘晾晒衣物的动作一顿，猛地回头看向他。

他的脸上带着几分不自然，眼神里似乎藏着什么期待，那表情仿佛在说：你赶紧问我，我告诉你以后怎么荣华富贵，寻得良夫。

柳玉娘的心瞬间凉了半截。当个主子？是让她做他的妾吗？还是把她送给别人？

她就算脑子进了水，也能听懂他在说什么。他这是在试探她的野心，看她是不是个贪图富贵的女人！

柳玉娘看着李承勖，语气冰冷刺骨：“二郎君是不是觉得，玉娘留在王宫，就是为了做个女主子，享受荣华富贵？”

李承勖愣了一下，似乎没料到她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他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你留在王宫，总比出去受苦好。做个主子，至少能衣食无忧，不用看人脸色。”

“衣食无忧？不用看人脸色？”柳玉娘冷笑一声，眼神里充满了嘲讽，"那玉娘多谢二郎君的好意了，可惜玉娘福薄！配不上您的良苦用心！"

李承勖脸上的表情一阵青一阵白，心里又气又急，脸色也黑了下来：“你不可理喻！”

“我不可理喻？”柳玉娘笑了，“是二郎君莫名其妙！一会儿让我想想以后，一会儿又说习惯了我的存在，现在又让我做什么主子！你到底想干什么？是不是觉得消遣我很好玩？”

“我没有消遣你！”李承勖的声音也提高了几分，“我只是……我只是想对你好！”

“对我好？”柳玉娘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转身跑回了自己的房间，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李承勖看了看紧闭的房门，心里又气又无奈。他明明是真心喜欢她，想和她在一起，可每次话到嘴边，都变成了伤人的话。

他尝试了不止一次，每回都换一个新的话术，很多时候一副鼓起勇气的模样，甚至会脸红，可每次都被柳玉娘怼回来。

次数多了，他的耐心也渐渐磨没了，脸黑了，说出的话也慢慢不客气了。

柳玉娘关上门，背靠着门板，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她的胸口起伏不定，心里又气又委屈，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恐惧。

她知道，李承勖或许是真心的。他看她的眼神，他为她做的事，都不是假的。可她不敢相信，也不能相信。

她甚至想过，假设自己美滋滋地应答下来，李承勖没准会哈哈大笑，然后说都是骗你的，像你这种人也配痴心妄想，再吐出一堆难听的话。

哪怕俩人现在闹到这个程度，她也知道他的风度，绝不可能说出那么难听的话，但她就忍不住设想，这是她内心深处最深的恐惧：怕他嫌弃她，嘲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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