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3章 狭隘之善,隐形之恶
【除了自己父母和兄弟姐妹。
这世间,不会有太多人存有善意。
即便是夫妻,也常有同床异梦。
每个人在别人眼中都不值一提。
很少有人去助力别人。
倒是阻碍别人进取的人随处可见。
普通人创业贴个小广告,前面贴完,后面就被人给撕了。
他们声称是为了保护环境,倒不如用拖把去拖拖脏兮兮的马路和修修路面的坑坑洼洼。
更可耻的是,即便公司在电线杆子上贴个招聘启事,也会被无情撕烂。
这个世界上,永远不缺愚昧之人。
这类人常常把心用在无意义的方面,以为是在为社会做贡献,实际粗俗不堪。】
《巷口的小广告与人心的褶皱》
老李蹲在巷口的电线杆旁撕胶带时,指尖被早春的风咬得发僵。
胶带粘在灰扑扑的杆身上,要先抠起一个小角,再顺着纹路慢慢扯。
他总怕太用力把广告纸扯破,那上面印着的“老李修鞋铺”五个红漆字,是上周请隔壁打印店小王调了三遍才定下的颜色,亮堂,看着就让人踏实。
巷口这排电线杆是附近老城区的“信息站”。
卖菜的张婶会在这儿贴“今日有新鲜荠菜”,收废品的老王写着“高价收旧家电”,就连三楼独居的陈奶奶,也贴过“寻猫启事”,画了只歪歪扭扭的三花猫。
老李的修鞋铺开在巷尾第三个门脸,之前靠着老主顾口口相传,可上个月隔壁新开了家干洗店,顺带也接修鞋的活,他的摊子就冷了大半。
儿子在电话里说“爸你贴点广告试试”,他琢磨了三天,才裁了二十张硬卡纸,熬了半宿刷上浆糊。
“李叔,又贴呢?”
送牛奶的小周骑着三轮车经过,车斗里的玻璃瓶叮当作响。
老李直起腰应了声。
“试试呗,不然年轻人都不知道这儿有修鞋的。”
他拍了拍刚贴好的广告,纸边被风掀起个小角,又赶紧用手按了按。
小周蹬着车拐进巷里,回头望了眼老李佝偻的背影,心里叹口气。
这老城区的巷弄里,谁都活得不容易。
老李年轻时在国营鞋厂当师傅,手艺是出了名的好,后来厂子倒了,他就在巷尾支了个小摊,一守就是二十年。
前些年老伴生病走了,就剩他一个人,靠着修鞋挣点零花钱,够糊口就行。
那天下午老李去给街口的饭馆修后厨的防滑鞋,回来时特意绕到巷口看了眼广告。
刚走到电线杆旁,脚步就顿住了。
他中午贴的三张广告,全没了。
杆身上只剩几道淡淡的浆糊印,像被人用指甲狠狠刮过,连带着原本张婶贴的荠菜广告也缺了个角。
老李皱着眉在附近转了转,另外几根电线杆上的广告也没幸免。
有张被撕得只剩个“李”字,挂在电线上晃悠,风一吹,“哗啦”响,像在笑他。
“李师傅,你找啥呢?”
扫地的王婶推着扫帚过来,看见老李盯着电线杆发愣,随口问了句。
“我上午贴的修鞋广告。”
老李声音发沉。
“全被人撕了。”
王婶“哦”了声,像是早知道似的
“刚才看见张大妈带着她那小孙子在这儿转悠,手里还拿个小铲子,估计是她撕的。”
张大妈是巷里出了名的“热心肠”,准确说,是“管得宽”。
谁家阳台晾衣服滴了水,谁家晚上看电视声音大了,她都要上门说两句。
前阵子巷里有人贴小广告,她拎着水桶跟在后面擦,说是“影响市容”。
老李没说话,往张大妈家的方向看了眼。
张大妈家就在巷口第二间,门没关严,能看见她正坐在院里择菜。
他攥了攥手里的修鞋刀,刀把被磨得发亮,是老伴生前给他缠的布条。
想了想,还是没过去。跟老太太置气,犯不上。
第二天一早,老李又揣着几张广告出门了。
这次他学聪明了,特意往浆糊里掺了点面粉,粘得更牢些。
他趁着天刚亮,巷里还没人,赶紧往电线杆上贴,贴完还拿手捂了好几分钟,直到确认纸边完全粘实了才走。
那天生意竟真好了点。
有个姑娘拿着双磨坏了跟的高跟鞋找过来,说在巷口看见广告了。
“师傅,你看这鞋还能修不?我挺喜欢这双的。”
老李接过鞋,看了眼鞋跟的磨损处。
“能修。”
就拿出工具忙活起来。
姑娘坐在小马扎上等着,跟他闲聊
“我住对面小区,之前都不知道这儿有修鞋的,上次去商场修,要收我五十块呢。”
老李听着心里暖烘烘的。
他给鞋跟钉了块新的橡胶底,又用砂纸磨得跟原来一样平,才递过去。
“十五块。”
姑娘挺惊讶。
“这么便宜?”
老李笑了笑。
“都是小活儿。”
傍晚收摊时,老李特意绕去巷口,想看看广告还在不在。
刚走到巷口,就看见张大妈正蹲在电线杆旁,手里拿着个铁片刮广告。
她小孙子蹲在旁边,拿着块石头敲敲打打,把没撕干净的纸边往下抠。
“张大妈。”
老李喊了声。
张大妈吓了一跳,回头看见老李,脸上没丝毫不自在,反倒直起腰理了理衣襟。
“老李啊,你咋在这儿?你看你贴这些东西,多影响咱巷里的干净!”
老李盯着被刮得乱七八糟的电线杆,压着脾气问。
“我贴个修鞋的广告,碍着谁了?”
“碍着市容了!”
张大妈提高了嗓门。
“你看这电线杆子,本来干干净净的,被你们贴得花花绿绿,像啥样子?我这是为大家好,维护咱巷里的环境!”
“维护环境?”
老李指了指巷口那段坑坑洼洼的路,前几天下雨积的水还没干,混着泥,踩一脚能沾半只鞋
“那路坑了大半个月了,没人管。
街角的垃圾桶满了,垃圾堆得半人高,也没人管。
我贴张修鞋的广告,碍着市容了?”
张大妈被问得噎了下,又梗着脖子说。
“那不一样!路坑了有市政管,垃圾桶满了有环卫来,我管不了。
可这小广告就在眼皮子底下,我看见了就得管!”
“你管这个,就是为了显得你‘热心’?”
老李声音有点抖。
“我修鞋挣口饭吃,没偷没抢,贴张广告告诉人家我在这儿,怎么就粗俗了?
你孙子去年鞋坏了,是不是我免费给修的?”
张大妈脸一红,嘟囔道。
“那是两码事……我这是为社会做贡献。”
“啥贡献?”
老李笑了声,笑声里带着点涩。
“你撕了我的广告,我生意差了,挣不着钱,倒是给你添了啥贡献?”
旁边几个路过的邻居停下脚看热闹。张大妈觉得没面子,拉着小孙子就往家走。
“跟你说不通!反正以后不许再贴了!”
老李站在原地,看着被刮得光秃秃的电线杆,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着。
风卷着地上的碎纸片飘过脚边,有片是他昨天刚贴的广告,上面“修鞋”两个字还能看清,却已经皱得不成样子。
接下来几天,老李没再贴广告。
他还是每天守在巷尾的摊子前,有人来修鞋就忙活,没人就坐在小马扎上发呆。
儿子又打电话来,问他广告贴了没,生意咋样。
老李没说被撕的事,只含糊道。
“还行,老主顾还来呢。”
那天中午,送牛奶的小周路过摊子,把一瓶热牛奶放在老李手边。
“李叔,刚热的,你喝点。”
他看老李没精打采的,犹豫了下说。
“我昨天看见张大妈撕你广告了……要不我帮你贴到小区布告栏里?我们小区布告栏有块‘便民信息’区,能贴。”
老李愣了愣,接过牛奶,瓶身温温的,暖了手。他摇摇头。
“不用了,麻烦你干啥。”
“不麻烦。”
小周蹲下来帮他把散落的工具归拢了下。
“我妈前阵子鞋坏了,还是你给修的呢。
再说了,你手艺这么好,该让更多人知道。”
没过两天。
小周真把老李的广告贴到了对面小区的布告栏里。
不光贴了,还在旁边写了句。
“李师傅手艺好,价格公道”。
那天下午。
就有小区里的人找过来修鞋,手里还拿着小周画的简易路线图。
更让老李没想到的是,巷里卖菜的张婶也帮他吆喝。
张婶的菜摊在街口,每天人来人往,她就跟买菜的主顾说。
“巷尾老李修鞋可好了,我家老头子那双劳保鞋,在他那儿修了三回了,还能穿。”
就连三楼的陈奶奶,也颤巍巍地拎着双棉鞋来修。
“李师傅。”
陈奶奶把鞋放在摊子上。
“我那猫找到了,多亏你上次提醒我在广告上留电话。这鞋帮松了,你给缝缝。”
她顿了顿,又说。
“张大妈那人就是那样,脑子转不过弯,你别往心里去。”
老李拿着针线的手顿了顿,抬头看陈奶奶。
老太太头发花白,眼睛却亮,正冲他笑呢。
他嗯了声,低下头缝鞋帮,针脚走得又匀又密。
那天傍晚。
收摊时老李收拾好工具,往巷口走。
路过张大妈家门口,看见她正给院里的花浇水。
张大妈看见他,愣了下,没说话,转过身去继续浇水。
老李也没说话,径直走了过去。
走到巷口那段坑洼的路时,他看见几个年轻人正蹲在那儿填坑。
是隔壁干洗店的小伙计,还有小周,连带着之前来修鞋的那个姑娘也在,手里拿着小铲子往坑里填碎石子。
“李叔!”
小周看见他,挥了挥手。
“这路坑得厉害,我们找了点碎石子填填,省得晚上有人绊倒。”
老李站在路边看了会儿。
夕阳把年轻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他们说说笑笑的,手里的铲子敲在石头上,“叮当”响,倒比张大妈撕广告时的“刺啦”声好听多了。
他忽然想起早上贴的广告。
今天他又贴了几张,没贴在电线杆上,贴在了自己摊子旁的墙上。
墙是旧的,掉了层皮,可广告贴在那儿,风一吹,纸边轻轻晃,倒像是在跟他打招呼。
其实这世间的善意,从来不是堆在明面上的“贡献”。
它可能藏在小周递来的热牛奶里,藏在张婶随口的吆喝里,藏在年轻人填坑时的笑声里。
就像巷口的风,有时冷得刺骨,可转个弯,说不定就带着暖意来了。
老李往回走时,脚步轻快了些。
明天还得再印几张广告,这次要多印点,不光贴在自己墙上,也给张婶的菜摊旁贴一张。
张婶的荠菜快下来了,他的修鞋铺,也该让更多人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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