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2章 暗礁

江晚星瘪了瘪嘴，脸上露出一丝类似抗议的神情，但最终还是乖乖地，又低头喝了两口。

热辣辣的汤汁滑过喉咙，流入胃里，确实带来了一阵强烈的暖意。

裴颂此刻无心面前的食物，他一手无意识地轻轻敲打着桌面，目光却始终落在江晚星身上。

窗外的雪安静地下着，簌簌地落在不远处那棵装饰漂亮的圣诞树上，彩灯在雪幕中晕开柔和的光斑。

此时此刻，在这小小的、温暖的便利店里，看着身边安安静静吃东西的她，裴颂竟奇异般地感觉到一种……近乎奢侈的宁静与美好。

江晚星忽然抬起头，望着窗外越下越大的雪，眉宇间笼罩着一层淡淡的愁绪：

“不知道怎么回事……总觉得今年这初雪，来得特别早。”

裴颂敲打桌面的手指猛地一顿，心头微紧，面上却不动声色：“初雪来得早……不好吗？”

江晚星摇了摇头，声音有些飘忽：“以前家里的老佣人说……算不得什么好兆头。”

往年的初雪，大多在一月份才会姗姗来迟。来得太早，总让人觉得不安。

她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胸口，语气带着一丝困惑：“总觉得……心里慌慌的。”

像是……要出什么事。

人的第六感有时准得可怕。即便没有任何征兆，没有任何言语，也能在冥冥之中，感知到某种不对劲的气息。

就比如今天。

明明是象征平安祥和的平安夜，可空气里，却无端弥漫着一种令人心悸的、不平安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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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室那头，齐欢原本追着江晚星出了门，前脚刚迈出一步，后脚衣袖就被人轻轻拉住。

他转头，看见夏藤正冲着他笑，脸上洋溢着属于节日的兴奋：“齐老师，轮到您上台发言了，大家都等着呢！”

他望着江晚星消失在走廊尽头的背影，眸色微沉，暗自吸了一口气，压下心头翻涌的思绪，脸上迅速切换回温和的笑容：

“好，我这就去。”

他跟在夏藤身后，看着她活泼的背影，心思却再次飘远。

这几日，夏藤虽然没有再去接江晚星，但他很明显地感觉到了江晚星对他态度的变化——那种刻意保持的、比以往更加疏离的界限感。

女生与女生之间，最是藏不住秘密。

尤其是像江晚星和夏藤这样，看似关系亲近的“朋友”。

到底……夏藤对她说了些什么？才会让江晚星突然对他敬而远之？

是上次在医院，他给江晚星盖衣服略显暧昧的场面被她看见，夏藤多嘴了？

还是这次，他刻意让夏藤忙于晚会筹备而疏远江晚星的事情，被她察觉并告诉了江晚星？

无论如何，女生之间，关系太过亲近，总归是碍事的，容易生出不必要的麻烦，打乱他的步调。

不过……没关系。

齐欢镜片后的眸光闪过一丝冰冷的算计。只要过了今晚，一切……都会回到正轨，好起来的。

他收敛起所有外泄的情绪，直到踏上讲台，面对台下青春洋溢的面孔时，才重新换上那副无可挑剔的温和面具。

他对着负责主持的夏藤微笑着点了点头，开始发表简短的节日感言，语气慷慨激昂，充满感染力，很快又将热闹的舞台交还给了夏藤。

便利店的窗口，恰好朝向学校僻静的后山方向。

齐欢走进便利店时，并未立刻察觉到货架深处还坐着两个人。

直到他付完款，手里捏着一瓶水，准备转身离开时，才隐隐约约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酸意？

“你担心……我们遇害？”

是江晚星的声音。

齐欢脚步一顿，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不动声色地绕到最后一排高高的货架后面。

佯装翻看着眼前的笔记本和文具，耳朵却敏锐地捕捉着从角落传来的对话。

紧接着是裴颂的声音，带着一种刻意压低的严肃：

“是啊，尤其是夏同学。上次回去的路上，她不是说回家要经过一段很长、很黑的小道吗？

现在又是冬天，天黑得早，路上没什么人，她一个人……很容易出事。”

江晚星的声音听起来更冷了几分，甚至带上了一点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尖锐：

“所以你今天心神不宁，特意过来……是为了夏藤？你倒是很关心她。”

裴颂似乎有些无奈，连忙解释：“没有的事！我当然最关心你。只是今天晚上情况特殊，我觉得……我们还是送送她比较稳妥。”

江晚星脑海里不受控制地闪过画面：

裴颂从第一次在车上载她们时，目光就似乎总不经意掠过夏藤；

送齐老师回家那晚，夏藤都走远了，他的视线还追随着；

甚至自己走到他身边了，他都未曾立刻察觉……难道，他真正在意的是夏藤这种类型？

江晚星沉默了片刻，才硬邦邦地回应：“知道了。一会儿……我叫上她一起走。”

那语气里，分明带着点连她自己都没完全搞懂的、酸溜溜的意味。

裴颂却立刻否决了这个提议，声音压得更低：“晚星，不能直接跟她说。我们最好……悄悄跟着，别让她发现。”

“为什么？”

听到这里，躲在货架阴影里的齐欢，微微攥紧手指。

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而冰冷，如同窗外凛冽的风雪。

晚会本就简单，很快便在稀疏的掌声中潦草收场。

裴颂推着江晚星回到教学楼时，正巧在走廊的灯火下碰见了夏藤。

少女站得笔直，双手乖巧地背在身后，正与班主任齐欢交谈。暖色的灯光洒在她身上，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

“夏藤，今天你做得很好。”齐欢的声音带着师长的温和。

阅历尚浅的学生，往往因老师一句真诚的夸赞便喜不自胜，夏藤也不例外。

她抿着饱满的红唇，眼睫轻颤，眼神因喜悦而有些飘忽，声音却格外认真：

“齐老师，谢谢您给我这个机会。我也是通过这次锻炼才知道，原来有些我以为做不到的事，我也能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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