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3章 偷听

江晚星的话音在温暖的室内落下，带着沉重的现实分量。

这虽然是无法辩驳的事实，江晚星沉默着，指尖无意识地在轮椅扶手上轻轻敲击。

江晚月点了点头，像是认同，又忽然想起什么，语气带上了一丝困惑：

“可是……据我派去的私家侦探汇报，说是自从和你结婚后，裴颂就像是彻底变了个人。

从前的那些狐朋狗友几乎断了联系，夜店更是再也没去过，整天除了围着你转，就是待在家里。”

江晚星眼眸轻抬，窗外的雪光映在她深不见底的瞳孔里，泛着清冷的光泽：“那就更有问题了。”

她的声音平稳，却带着洞穿人心的锐利，“这样的人，往往埋藏得更深。人，绝不会无缘无故地发生如此彻底的改变，除非……他所图更大。”

她说着，缓缓抬起手，落在身旁窗户的金属把手上，轻轻向上一推。

“呼——”

凛冽的寒风瞬间灌入，侵袭着她裸露的颈脖，吹得她如墨的长发在身后狂乱飞舞。

她却仿佛感觉不到冷，径直将纤细的手指伸到窗扉开启的缝隙处，去接那一片片从天而降、晶莹剔透的雪花。

江晚月被这突如其来的冷风激得一哆嗦，眉毛惊愕地跳动：“你这是在做什么？”

几片冰凉的雪花落在江晚星的指尖，迅速融化成冰冷的水珠，她的指尖很快被冻得通红。

她凝视着那迅速消逝的洁白，声音轻得像是在问自己，又像是在问这漫天风雪：

“姐姐，你说……倘若一个人，一直被浸泡在甜蜜温暖的罐子里，被保护得严严实实，忽然有一天，被毫无预兆地丢进这冰天雪地里，会是什么结果？”

她在问，倘若哪天裴颂有了其他的目标，不会再对自己好了，这道看似坚固的屏障消失了，她该如何自处？

所有人的风刀霜剑，最终都不能指望别人来替她抵挡，只能是自己去扛，去面对。

否则，一旦习惯了被保护，习惯了依赖，当那道屏障骤然崩塌时，等待她的，只剩下一个“死”字。

她说的，就好比上次裴颂出事，从那么高的威亚上坠落，明显是有人蓄意动了手脚。

生在这样一个前有狼、后有虎，步步惊心的家族里，她江晚星哪里还有多余的心神，去沉溺于虚无缥缈的情爱？

江晚月闻言，神色一凛，随即浮现出愧疚。

作为姐姐，只看到了表面的温情，却忽略了暗处的危机，是她考虑得不周到了。

“是姐姐想岔了。”她沉声道，“那……接下来你打算如何？”

江晚星缓缓缩回手，看着通红指尖上融化的雪水，呼气时口中呵出团团白气，眼神却一点点变得冰冷坚硬：

“他们都已经动到裴颂头上了，接下来，离直接对我们下手，还会远吗？”

江晚月郑重点头：“是呀，不能再坐以待毙了。”

江晚星轻轻勾唇，玻璃窗户上，倒映出她那张尚且稚嫩却已布满寒霜的脸庞，脸上的表情阴险而诡谲，与她平日示人的柔弱截然不同：

“小年近了，不给舅舅伯伯们准备一份‘厚礼’，怎么对得起他们一直以来的‘关照’呢？”

江晚月上前，心疼地轻轻拢住妹妹冻得通红的手，放在唇边呵着热气，试图驱散那刺骨的冰凉。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口：“那……事情完成后，裴颂又该如何处置？”

门外，一个轻盈的身影已伫立许久，她屏住呼吸，将身体紧紧贴在冰冷的墙壁上，竖着耳朵捕捉着里面的每一丝声响。

只听见里面沉默了片刻，然后传出一句冰冷得不带丝毫感情的话，清晰地穿透门板：

“自然是该弃则弃。”

角落里，女管家小兰确认四周无人后，才拿出手机，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压着嗓子，声音低得像地下接头：

“就……就这么多？”

“嗯，前东家，这就是她们姐妹俩平日里大部分的交流了。我看着这小两口表面感情还挺好的，每天同进同出，很是黏腻。”

她顿了顿，语气带着困惑，“就是最后这句话，我没太明白……‘该弃则弃’是什么意思？”

电话那端，传来齐欢那惯有的、温文尔雅的声音，带着令人安心的平静：“没事，你不用太明白，照常照顾晚星就好。”

小兰还是有些好奇，忍不住多嘴了一句：

“不过，齐老师，您既然是江小姐的老师，想要了解学生的家庭情况，其实可以直接问她呀？何必……”

齐欢在电话那头轻轻笑了起来，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叹，带着一种恰到好处的无奈与关切：

“管家你不懂，有些事，有些情绪，我就算问，她也未必会对我这个外人说真话。我只是……不放心她。”

小兰恍然大悟，连忙点头，尽管对方看不见：

“怪不得您如此费心。唉，像您这样真心实意关心学生的好老师，现在真是不多见了。

您放心，我保证把江小姐照顾得妥妥帖帖。”

小兰做管家已有二十年工作经验，前些日子好不容易被齐欢聘用，本以为是份稳定长久的工作。

没想到进去没多久，就不小心打碎了他家一件据说价值八十万的古董花瓶。

齐欢虽因此辞退了她，却又“怜悯”她年纪大找工作不易，好心将她推荐来了江家。

她十分珍惜这份失而复得的工作机会，自然对江晚星掏心掏肺，力求表现。

如今看来，这江小姐似乎也并未把那位裴先生当作真正的丈夫，看来也没多喜欢。

自己往后，得多揣摩小姐的心意，投其所好才是。

小年的布置已大致就绪，唯独还缺几盏别致漂亮的灯笼点缀气氛。

既然是过年，喜庆的红灯笼自然不能缺席。

江晚星打算亲自去挑选，裴颂理所应当地一并跟着，主动担任起私人管家和司机的职责。

他们来到N市最大的节日装饰交易市场，这里主营各种灯笼、春联、彩灯，琳琅满目。选择这里并非江晚星的本意，而是裴颂极力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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