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8章 冰面下的真相
没过一会儿，站在客厅入口处的周国庆接到了一个电话。
他低声应了几句：“嗯，好的，知道了，我这就通知小姐。”
挂了电话，周国庆步履干练地朝前走了两步，双手自然垂在身前，神色凝重地汇报：
“小姐，刚接到警察局打来的电话。”
江晚星眉毛微微一挑：“嗯？”
周国庆的声音低沉而清晰：“说是……找到了与季乔先生特征相符的……遗体，请家属前去……认人。”
所谓的“认人”，其实就是去辨认尸体。
裴颂心口猛地一紧，他倏地看向面色依旧冷淡从容的江晚星，又猛地转头看向电视屏幕上那个打着马赛克、穿着蓝色西装黑红条纹领带的男性身影。
一个可怕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击中了他，顿时明了——电视上播的，很可能就是季乔！
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窜起。
今天虽然没有下雪，但天气依旧干冷刺骨。
裴颂细心地为江晚星围上厚厚的羊绒围巾，然后小心翼翼地抱着她，坐进了汽车的后座。
一路上，车内气氛压抑。周国庆坐在副驾驶，斟酌着开口：
“据说，季先生失踪好几天了，警方也是根据失踪人口信息比对上的……只是现在还没最终确认，希望不是吧。”
江晚星望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还没看到人，不要胡乱猜测。”
周国庆立刻应道：“是，小姐。”
裴颂心情沉重，他偶尔侧头看一下身旁的江晚星。
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没有亲人可能罹难的悲伤，也没有事情脱离掌控的焦虑，平静得令人心惊。
仿佛这一切，早就在她的预料之中，甚至……掌控之中？
警察既然直接通知家属去认尸，十有八九，结果已经不言而喻。
裴颂脑海里飞快地闪过关于季乔的信息。
原著小说里，他算不上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人，但绝对是个耽于享乐、觊觎江家财产的“烂人”。
可一个“烂人”，就不该活在这个世界上吗？就该被如此清除吗？
兔死狐悲，物伤其类。
裴颂不由自主地联想到了自己。
从某种定义上来看，他在江晚星心里，恐怕也和“烂人”相差无几——一个为了财产接近她的骗子，一个声名狼藉的街溜子。
那么，等到他失去了利用价值，或者阻碍了她的路，他是否也会有这么一天，悄无声息地“被失踪”，然后出现在某个冰冷的停尸房里？
这个念头让他遍体生寒。
汽车缓缓驶抵警局，门口已经围了不少闻讯而来的记者和好奇的民众，都伸长了脖子望着里面的动静。
“让一下，麻烦让一下！”周国庆在前面艰难地开路，裴颂推着江晚星的轮椅，紧跟在后，在嘈杂的人声和闪烁的相机闪光灯中，费力地挤了进去。
此时，接到通知前来认尸的，还有季家的一个远房表亲，名叫洛生，是个五十岁上下的男人，算是季乔的表兄弟。
辈分隔得远，江晚星只礼节性地称呼他一声“叔叔”。
他们几人刚到没多久，江君柏老爷子，以及汪凌和江程也匆匆赶到了现场。
老爷子拄着拐杖，面色沉重地扫了一眼，没看到想见的人，沉声问汪凌：“怀川呢？”
汪凌眼睛红肿，带着哭腔回答：“爸，他还在国外出差，一时赶不回来……”
老爷子从鼻腔里重重地哼出一声浊气，不再多言，拄着拐杖率先往里走去。
裴颂见状，连忙上前招呼老爷子，搀扶着他。
一直冷静的江晚星，此刻面色也终于变了些许，带上了一层恰到好处的哀戚，声音微哑地唤道：“爷爷……”
江君柏停下脚步，站在她身旁，布满皱纹的手拍了拍她单薄的肩膀，声音带着老年人特有的沙哑和安抚：
“孩子，没事的，先别怕，有爷爷在。”
这时，汪凌走上前来，一把抓住江晚星的手，开始哭天抢地：
“哎哟我苦命的小晚星啊！以后可怎么办啊！好好的舅舅就这么没了！月月以后可跟谁啊！
早不出事晚不出事，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事！本来说得好好的，马上就要去办抚养权手续了呀！
这让我怎么跟死去的哥嫂交代啊……”
她在众人面前哭诉着，眼眶揉得通红，却不见真正掉下几滴眼泪，表演痕迹十足。
一位负责此案的警官朝他们走来，语气严肃：
“各位家属，请先节哀，控制一下情绪。现在最重要的是先确认死者身份。请跟我来。”
说完，他引着众人朝走廊尽头的停尸房走去。
一路上，汪凌依旧哭哭啼啼，声音尖利：“这还用认吗？人都失踪好几天了，又在那种地方找到……呜呜呜，我可怜的……”
“够了！”江君柏猛地顿住拐杖，发出沉闷的响声，威严地低喝，“哭什么！人还没确认，跟死了丈夫一样！给我安静点！”
汪凌被老爷子一吼，顿时噤声，只敢发出低低的抽噎。
一行人沉默地来到停尸房门口，冰冷的空气混合着消毒水的气味，让人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
警官站到一张覆盖着白色塑料膜的停尸床旁，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各位，请做好心理准备，我打开了。”
他伸手，缓缓拉开塑料膜上的拉链。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双毫无血色的脚，然后是笔挺的黑色西装裤，蓝色的衬衫……拉链一路向上，直至顶端。
塑料膜被彻底掀开，露出了死者的面容。
汪凌的瞳孔骤然收缩到极致，她像是被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难以置信地往前踉跄了两步。
颤抖的手指指向塑料膜下的那张脸，声音因为极致的恐惧和震惊而扭曲变形：
“江……江……怀……川？！”
话音未落，她双眼一翻，整个人如同被抽走了所有骨头，直挺挺地、重重地向后倒了下去，彻底晕厥过去。
停尸房内，死一般的寂静被打破，只剩下各种倒吸冷气和不可置信的低呼。
躺在冰冷停尸床上的，根本不是失踪的季乔，而是那个据说正在“国外出差”的——江怀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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