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旧日之箭与未竟之誓

旧日之箭与未竟之誓

戈壁的晨光透过瞭望塔基地的防辐射玻璃，洒在略显冷清的走廊上。

黎明刚完成晨间体能训练，正准备去装备室保养他的武器，却在途经医疗翼外的休息区时，瞥见了一个熟悉又略显落寞的身影。

露娜回来了。

她独自坐在休息区角落的软椅上，并未穿着往日的作战服，而是一身简单的训练装束。她手中无意识地摩挲着一枚老旧的、刻有交叉箭矢与橄榄枝图案的徽章，目光投向窗外无垠的沙海，眼神却仿佛没有焦点，失去了往日作为侦察干员的那份锐利与沉静。

一种难以言喻的疲惫和悲伤笼罩着她，与她平日那个箭无虚发、行动如风的身影判若两人。

黎明脚步顿了顿。蜂医从他身后快步走来，压低声音简短道：“昨天深夜回来的。身体检查没问题，但心理评估…波动很大。深蓝给她放了假。”他拍了拍黎明的肩膀，语气带着医者的担忧，“她需要时间，或者…需要个能听懂的人。我们都太吵了。”  说完，蜂医便匆匆赶往下一个需要他的地方。

黎明沉默片刻，改变了方向，走到自动饮品机旁，接了两杯基地特供的、味道算不上多好但能提神的热咖啡。他走到露娜身旁，将其中一杯轻轻放在她面前的桌上，自己则靠在旁边的桌沿，没有说话，只是同样望向窗外。

过了好一会儿，露娜似乎才从遥远的思绪中回过神来，微微侧头，声音有些沙哑：“…谢谢。”

“欢迎回来。”黎明语气平常，仿佛只是偶然遇见打个招呼，“戈壁滩的日出，看多了也就那样，比不上…某些地方的海岸线晨曦。”

露娜微微一怔，似乎没料到黎明会提到这个。她再次看向窗外，轻声呢喃：“…是啊。首尔奥运村的清晨，训练场边的空气总是带着海风的味道，和这里的干燥完全不同…”

回忆的潮水，随着她的话语，缓缓漫上心间。

数年前，韩国，某国家射箭训练中心。

年轻的露娜（金卢娜）和克莱尔（克莱尔·安·拜尔斯）身着国家队队服，刚刚结束一场高强度的对抗练习。

汗水浸湿了她们的额发，但两人的眼睛都亮得惊人，充满了对胜利的渴望和对彼此的欣赏。

“哇！克莱尔！刚才那组连续三个十环！太厉害了！”露娜放下弓，兴奋地跑到克莱尔身边，看着她靶纸上几乎钉在一起的箭矢，语气里满是真诚的赞叹。

她们不仅是队友，更是最好的朋友，较劲也互相鼓舞。

克莱尔笑了笑，擦了把汗，眼神明亮而充满野心：“你也不差，卢娜。你的稳定性总是让我羡慕。下次国际赛，个人金牌肯定是你的。”

“说什么呢！”露娜轻轻捶了下她的肩膀，“我们要一起站上最高领奖台，就像我们说好的那样——一起赢得世界！”那是她们共同的誓言，在无数个日夜的艰苦训练中相互支撑的梦想。

她们曾无数次想象着身披国旗，并肩站在奥运最高领奖台上的场景。

训练结束后，两人常常结伴去加练体能，或者研究比赛录像。

克莱尔性格更外向大胆，总喜欢尝试一些新的、甚至有些冒险的训练方法，说是为了“突破极限”。露娜则相对沉稳，更注重技术和心态的打磨，但她欣赏克莱尔的冲劲，时常被她拉着去体验一些新鲜事物，比如攀岩、速降，甚至…极限滑板。

那是一个休息日。克莱尔兴冲冲地找来两块性能先进的平衡滑板：“卢娜，试试这个！听说对核心稳定性和平衡感帮助超大！对我们开弓时的稳定性绝对有好处！”

露娜有些犹豫：“这看起来…有点危险。”

“怕什么！我们运动员的平衡感可是顶尖的！”克莱尔已经踩了上去，张开手臂，轻松地维持着平衡，笑容灿烂，“来啊！相信我！”

或许是出于对好友的信任，或许是被那份快乐感染，露娜最终还是踩上了另一块滑板。

起初很顺利，她们笑着，如同在训练场上一样默契地穿梭。

然而，意外总发生在瞬间。克莱尔为了做一个稍复杂的动作，重心猛地一偏，身体剧烈摇晃！

“克莱尔！”露娜惊呼。

克莱尔试图强行调整，但滑板猛地失控，将她狠狠甩了出去！她重重摔在地上，背部猛地撞在训练场边冰冷的金属护栏底座上，发出一声闷响。

露娜永远忘不了克莱尔当时痛苦的表情和瞬间苍白的脸，以及自己冲过去时内心的恐惧与慌乱。

诊断结果残酷得令人窒息：脊椎严重受损，不仅运动生涯彻底断送，甚至可能终身与轮椅为伴。

那双曾经稳定如山、能射出完美箭矢的手，可能再也无法有力地握住任何东西。

露娜的世界仿佛在那一刻崩塌了一半。她陷入巨大的自责和痛苦之中，无数次在深夜惊醒，脑海中反复重现好友摔下去的那一幕。她放弃了那段时期的所有比赛，终日守在克莱尔的病床前，看着曾经阳光灿烂、充满活力的好友变得沉默寡言、眼神黯淡，被剧痛和绝望吞噬。

“对不起，卢娜…我们的约定…我做不到了…”克莱尔在一次剧痛间歇，虚弱地对露娜说，眼角落下泪滴。

露娜紧紧握住她的手，声音哽咽却坚定：“别胡说！你会好起来的！无论如何，我都会陪着你！”

然而，不久之后，克莱尔的家人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

他们听说哈夫克集团旗下有一家极其顶尖的生物医学研究中心，拥有远超外界想象的重建技术，或许有一线希望。

尽管费用高昂且程序神秘，但他们愿意尝试一切可能。

就这样，克莱尔转入了哈夫克的医疗中心，从此几乎与外界断绝了联系。

露娜只零星收到过几次消息，起初是说情况稳定，后来便渐渐没了音讯。

她只能将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训练和比赛中，带着两个人的梦想，一次次拉满弓弦，一次次命中靶心，仿佛这样就能延续她们共同的誓言。

她赢得了无数荣誉，但领奖台上总是觉得身边空荡荡的。

直到她因出色的身体素质和心理素质被GTI招募，成为了一名侦察干员。直到她在任务简报和情报中，一次次看到那个代号——“疾风”。起初她不愿相信，直到一次外围侦察任务中，她通过高倍瞄准镜，远远看到了那个身影与最近通过黎明的描述

那人穿着哈夫克的先进作战服，动作快得诡异，战术翻滚、突进、使用一种奇特的电击武器制服目标…虽然面容被战术目镜遮挡，但某些细微的动作习惯，那种瞬间的爆发节奏感…露娜的心脏几乎停止跳动。

那是克莱尔。她“好起来了”，甚至拥有了远超常人的运动能力。但她站在了哈夫克那边，站在了GTI的对立面，站成了敌人“疾风”。

回忆的刺痛让露娜猛地吸了一口气，手指紧紧攥住了那枚徽章，指节发白。窗外的戈壁阳光刺眼，却无法驱散她心中的寒意和深深的无力感。

“…我带着我们的约定，走到了我能走的最高处。”露娜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可她呢？哈夫克对她做了什么？那份力量…看起来那么…不自然。她还记得过去吗？还记得我们曾经梦想的是什么吗？”  她像是在问黎明，又像是在问自己，更多的是一种无处排遣的痛苦和迷茫。

“我现在…该怎么办？下一次任务，如果对面是她…我手里的箭…该射向哪里？”

黎明安静地听着，没有打断。

他见过太多被战争和命运扭曲的人和事，塔科夫的经历让他深刻理解那种挚爱之人站到对立面的残酷。

他喝光了杯子里已经微凉的咖啡，将空杯放在桌上。

“她记得。”黎明突然开口，语气肯定。

露娜猛地抬头看他。

“如果她不记得了，如果她完全变成了哈夫克的武器，你就不会这么痛苦了。”黎明看着露娜的眼睛，目光平静却仿佛能看透人心，“让你难受的，正是你在她身上还能看到‘克莱尔’的影子，对吧？正是因为你感觉她‘记得’，却选择了另一条路，站在了对面，对吗？”

露娜嘴唇微动，无法反驳。确实，那份报告里描述的“疾风”的战斗风格，带着一种熟悉的、属于顶尖运动员的精准和节奏感，那不是单纯靠机械改造能达到的。

“蜂医说过，哈夫克的技术…代价很大。”黎明想起蜂医对那些活性剂的评价，“燃烧生命换取力量。她可能没得选，或者…以为自己没得选。”

他站直身体，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沉稳和力量：“自责和躲起来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你是GTI最好的侦察兵，金卢娜。你的箭，从来都知道该射向哪里。”

他走到露娜面前，伸出手，不是要拉她起来，而是指向窗外那片广阔的、属于战场的戈壁。

“下一次任务，如果再遇到她，”黎明的目光锐利起来，如同锁定目标的狙击手，“我帮你把她抓回来。活着抓回来。然后，你自己亲口问她，到底还记不记得当年立下的誓言，到底愿不愿意换个方式‘赢得世界’。”

这不是一句轻飘飘的安慰，而是一个承诺，一个来自经历过地狱、并拥有足够实力和决心实现承诺的战士的保证。

露娜怔怔地看着黎明，看着他眼中那份近乎狂妄的自信和隐藏在下的、不容置疑的认真。

积压在心头的厚重阴霾，仿佛被这句话猛地撕裂了一道口子，一丝微光透了进来。

虽然前路依然艰难，疑问依然存在，但至少…有了一个明确的方向。

她深吸一口气，胸腔中那股滞涩的沉重感似乎减轻了些许。

她缓缓放下一直紧握的徽章，伸手拿起了那杯早已不再滚烫的咖啡，轻轻抿了一口。

苦涩的味道在口腔蔓延，却带来了一丝真实的暖意。

“…好。”良久，她轻声回应，声音虽然依旧很轻，却多了一份力量，“下次…一起把她抓回来。”

窗外，戈壁的风卷起沙尘，掠过基地高耸的壁垒。

新的战斗还在远方，但基地之内，一份新的默契与承诺已然达成。

（兄弟们这一章露娜回归前面真的不是我把她忘了诶你们要相信我啊，这章依旧是日常，希望你们能喜欢，嘿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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