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选择

很快，成绩出来了。

　　毫无悬念，舒雪依旧高居榜首，总分甩开第二名的郑明整整三十五分！

　　这成绩再次在物理系引起了小小的轰动，刚生完孩子一个月，能考出这样的成绩，这舒雪简直是非人类！

　　她的辅导员拿着成绩单，又是欣慰又是无奈，把舒雪叫到办公室。

　　“舒雪啊，你这…让我说什么好呢。看来生孩子并没影响你的学业，反而可能让你更超然了。”

　　他幽默了一下，随即正色道。

　　“系里经过讨论，决定这学期对你的学习安排完全放开，你可以自由选择听课、自学或者参与项目，只需要按时参加必要的考试，下学期再正常入学即可。”

　　舒雪眼睛一亮，这正合她意，可以更方便地照顾孩子。

　　辅导员顿了顿，有些犹豫，纠结了一会儿，才又说。

　　“另外，有个事情也要征求一下你的意见。学校最近争取到一个非常宝贵的名额，是明年上半年公派前往美国加州理工学院，进行一学期交流访问的机会。”

　　“系里经过再三考虑，认为无论是从学业成绩还是外语水平，你都是最合适的人选。这个机会非常难得，你…考虑一下？”

　　去美国？交流一学期？

　　舒雪愣住了。

　　现在是1979年底，中美刚刚建交不久，这样的公派交流确实珍贵，是多少学子梦寐以求的机会。

　　“谢谢系里对我的看重，我回去跟家人商量一下，再答复您。”

　　“好，没问题。”

　　导师的话，像一块石头投入平静的湖面，在裴家引起了巨大的波澜。

　　当晚，全家开会讨论。

　　宋咏梅和裴开华首先表态。

　　“这是大好事，小雪，一定要去！这是国家给的机会，多少人求都求不来。家里你放心，孩子有我们，保证给你养得白白胖胖。”

　　只有裴晔，沉默着。

　　他深知这个机会对舒雪的学术生涯意味着什么，他了解她的才华，知道她值得更广阔的舞台。

　　理智上，他应该坚决支持她去。

　　但情感上…一想到她要离开那么久，跨越重洋，去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他就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慌和不舍。

　　孩子还那么小，需要妈妈…

　　他，也需要她。

　　但他不能这么自私，裴晔刚要开口支持她去，舒雪却先说话了。

　　“爸，妈，谢谢你们。我知道这个机会很好，很珍贵。但是，我决定不去。”

　　“什么？！”

　　众人都吃了一惊。

　　“为什么不去啊小雪？”

　　宋咏梅急了。

　　“你是学物理的，漂亮国目前的科技更先进，你需要这种机会，能学到好多东西呢！”

　　舒雪微微一笑，走到摇篮边，轻轻摸了摸儿子熟睡的小脸，然后抬头看向裴晔，眼神温柔而缱绻。

　　“出国学习的机会，以后也许还会有。但是，珩珩成长的每一天，过去了就不会再重来。我不想错过他第一次翻身，第一次坐起来，第一次爬行，第一次叫妈妈…”

　　“这些瞬间，比任何学术前沿的知识都更珍贵，我不想缺席。”

　　她顿了顿，继续道。

　　“而且，我相信在国内，在清大，同样能学到扎实的知识。学问无处不在，不一定非要远渡重洋。”

　　更何况，来自末世的她，脑海中已有的知识储备，见识过的科技水平，或许远比此时美国的前沿科技还要“前沿”，她更需要的是时间将其与这个时代融合，而不是急切地去追逐所谓的“先进”。

　　她看向裴晔，最后道。

　　“我不想和你们分开那么久。”

　　裴晔看着她，心中巨震。

　　他听懂了她的话，看懂了她眼神里的依恋与选择，千言万语哽在喉头，最后只化作一声叹息。

　　裴晔伸出手，紧紧握住了她的。

　　支持她的任何决定，是他一贯的准则。

　　“好，那就不去。”

　　宋咏梅和裴开华沉默了。

　　他们不知道舒雪的经历，自认为这孩子是把家庭和亲情，放在了个人前程之前。虽然觉得惋惜，但更多的是感动。

　　宋咏梅抹了抹眼角。

　　“好孩子，不去就不去。我们全家都是搞科研的，指导你一个人完全够了，我还不信了，我们一起上阵，还不如漂亮国了？”

　　舒雪听到这话，忍不住笑道。

　　“妈，您这气势，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家要组建科研战队，去和漂亮国打擂台呢！”

　　一句话，把大家都逗笑了，紧张的气氛瞬间缓和了不少。

　　裴开华也笑着点头。

　　“小雪说得对，咱们国家的科研环境越来越好，在家门口一样能出成果。”

　　辅导员得知舒雪的决定后，也是万分惋惜，但尊重她的选择。

　　最终，这个宝贵的机会给了郑明。

　　郑明在狂喜之余，对舒雪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同时也感到了巨大的压力。他可是“替”舒雪去的，绝不能给清大和国家丢脸。

　　舒雪开始了她半居家半上学的独特学习生涯，她享受着陪伴孩子成长的每一刻，也沉浸在浩瀚的知识世界里。

　　她知道，选择的这条路，或许在很多人看来是舍弃了辉煌前程，但于舒雪而言，珍惜眼前，才是她现在该做的事。

　　几场凛冽的北风刮过，枝头残存的枯叶也彻底凋零，北京城正式进入了寒冬。

　　转眼间，日历翻到了1980年的1月1日，元旦节。

　　这是个崭新的开始，对舒霖和韩梅而言，更是意义非凡。

　　这天一大早，天空湛蓝。

　　舒霖一身藏蓝色羽绒服，头发梳的整齐，眼角的皱纹似乎都因为喜悦而舒展开来。

　　韩梅则穿了一件的枣红色棉袄，喜庆又不失端庄，眉眼间尽是羞涩与幸福。

　　黄翠莲把韩梅的衣领袖口抻了又抻，眼圈红红的，嘴角却咧到了耳根。

　　“好，好，真好…”

　　她反复念叨这几个字。

　　舒霖推来自行车。

　　“小梅，快上车吧！”

　　韩梅侧身坐上车后架，手轻轻拽住舒霖的衣角。黄翠莲站在院门口，一直目送着他们出了胡同口，才抬手擦了擦眼角。

　　到了街道办事处，办理结婚登记的人并不多。

　　手续很简单，当那两张印着大红喜字的结婚证拿到手里时，舒霖的手都有些发颤。

　　他转过头，看着身边脸颊绯红的韩梅，四十多年来，心从未像此刻这般踏实和滚烫。

　　“小梅，往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

　　韩梅用力点头，眼底闪着泪光，却笑得无比灿烂。

　　“嗯！”

　　他们没有大肆声张，决定按照之前商量好的，请至亲好友在家里摆上两桌热闹一下。

　　俗话说“过了腊八就是年”，腊月初八这天，天寒地冻，却挡不住舒家大宅里的暖意融融。

　　厨房里，林小芳、苏晴等人系着围裙，和请来帮忙的大厨一起忙活，炖肉的香气、蒸糕的甜香，弥漫在整个院子里。

　　舒家其他人都聚集在客厅，看着小儿子终于成了家，舒沧林老两口心里那块悬了多年的石头总算落了地。

　　媳妇韩梅模样秀美，性格温婉，亲家母黄翠莲也是通情达理的人，于欣觉得，小儿子是真的苦尽甘来了。

　　她拉着韩梅的手，格外欢喜。

　　“小梅，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我们家舒霖要是敢犯浑，你告诉我，我收拾他！”

　　韩梅脸颊微红。

　　“妈，舒霖他对我很好的。”

　　于欣拍拍她的手，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黄翠莲也接话道。

　　“哎哟，亲家母，可不敢这么说，舒霖是好孩子，对小梅和我都没得说！我呀，就盼着他们俩好，比什么都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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