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又遇血狼帮
夜色如墨，山林寂静，唯有篝火燃烧的声音，以及远处偶尔传来的几声不知名虫的鸣叫声，更衬得这方天地空旷而凄凉。
柳如烟终究是心力交瘁，在凌尘渡入的温和灵力安抚下，再次沉沉睡去，只是即使在梦中，她的眉头也紧紧蹙着，偶尔会发出几声压抑的、带着哭腔的呓语。
凌尘为她披上一件外袍，自己则走到不远处的一块青石上盘膝坐下。他并未立刻入定，而是将心神沉入体内，尝试沟通识海深处那座沉寂的古塔。
“前辈。”凌尘在心中呼唤。
片刻的静默后，塔灵那带着亘古沧桑、却又略显不耐的声音悠悠响起：“小子，又遇到什么麻烦了？本灵这才清净几天。”
凌尘早已习惯塔灵的语气，直接切入正题：“前辈可知‘流云秘境’与‘流云令’？”
“流云秘境？”塔灵的声音微微一顿，似乎陷入了回忆，少顷，才带着一丝讶异道，“你说的是那个号称‘流云仙尊’留下的小世界？”
“流云仙尊？”凌尘心中一震，能被称为仙尊者，至少也是超越了化神期的存在！想必这等人物留下的秘境，其价值简直无法估量。
“哼，一个运气不错，在上古时期摸到一点空间法则皮毛的小家伙罢了。”塔灵的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不屑，但随即又多了几分认真，“不过，对他那个层次而言，能开辟一处相对稳定、可周期性连接主世界的秘境，也算是难能可贵了。这流云秘境，据闻是他的一处别府，也是其考验后辈传人之所，每逢数百年后，当其遗留的法则之力与主世界产生共鸣时，秘境入口便会显现出来。而流云令，便是开启入口，并获得初步认可的信物。”
凌尘恍然，难怪黑煞教和血狼帮会如此大动干戈，不惜屠灭一镇也要得到它。这不仅关乎秘境中的资源，更可能牵扯到一位上古仙尊的传承！
“前辈，这流云令看似平平无奇，毫无灵力波动，该如何使用？”
“此物乃流云仙尊以特殊手法炼制，非金非玉，不属五行。其核心并非储存灵力，而是蕴含着一丝极其微弱的空间坐标印记和认证权限。平日自然毫无异状，唯有在秘境即将开启，或者靠近特定地点时，才会产生反应。你手中这枚，应该是子令或者副令的一种，权限有限，但足够带你进入秘境外围了。”
塔灵顿了顿，继续道：“据本灵模糊的记忆，流云秘境最后一次开启，似乎是在一千两百年前。按照时间推算，下一次开启……恐怕就在这三个月之内了。具体何时何地，需要流云令自行感应，或者收集更多信息推算。”
三个月之内！凌尘目光一凝。这个时间对于动辄闭关数月高阶修士而言，确实算得上迫在眉睫。黑煞教如此急切，想必也是得到了类似的信息。
“秘境之中，有何需要注意之处？前辈可知其中关窍？”
“年代久远，细节本灵也记不清了。”塔灵懒洋洋地道，“只记得那流云小子似乎对心性、悟性、人品颇为看重，秘境中考验重重，但并非一味强调杀戮。机缘与危险并存是肯定的，其中不乏能助人凝结金丹，甚至碎丹成婴的天地灵物以及灵宝。当然，更多的危险是来自其他进入者……杀人夺宝，在哪都是常态。”
凌尘默默记下，心性与悟性么……这倒与柳伯父临终前提及“待她修为足够”再探寻的叮嘱相符。
“多谢前辈解惑。”凌尘诚心道谢。这些信息，足以让他对流云秘境有了一个初步的、远超常人的认知。
“哼，少来这些虚的。赶紧提升实力才是正理。你这混沌之体，筑基大圆满只是个开始，凝聚混沌金丹方算登堂入室。若能在进入秘境前结成金丹，把握方能多上几分。”塔灵说完，声音便沉寂下去，不再理会凌尘。
凌尘心神回归，眼中闪过一丝明悟。混沌金丹……《混沌归一诀》中虽有提及，但凝聚之法玄奥异常，需要海量的天地灵气以及对混沌法则更深的理解，绝非易事。眼下，确实需要找一个灵气充裕且安全的地方闭关，同时，也要打听更多关于秘境和仇敌的消息。
正如塔灵所言，杀人夺宝夺物那是常态。流云令的消息一旦走漏，他们必将成为众矢之的。必须万分小心。
翌日清晨，天光微亮。
柳如烟醒来，神色依旧憔悴，但眼神中多了一份坚毅。家族的巨变、父亲的惨死、血海深仇，像一把沉重的枷锁，也像一簇冰冷的火焰，迫使她必须迅速成长起来。
“凌师弟，我们接下来去哪？”她轻声问道，声音虽然沙哑，却不再破碎。
凌尘将昨晚与塔灵交流的部分信息，剔除关于塔灵本身的存在后，选择的性告知了柳如烟，尤其是关于流云秘境的重要性以及可能在未来三个月内开启的推断。
柳如烟抚摸着手中那枚看似平凡的流云令，眼中情绪复杂，这是家族用无数鲜血换来的，也是未来复仇的希望所在。
“我们必须尽快离开天明王朝。”凌尘摊开一份在青玄宗时坊市购置的、相对简略的周边地域图，“王朝境内，黑煞教和血狼帮耳目众多，不宜久留。我们需要找一个三不管地带，或者势力错综复杂，便于隐藏，又能获取信息的地方。”
他的手指在地图上移动，最终点在了天明王朝与北方“大荒域”接壤的一片边缘区域。
“乱瘴林？”柳如烟顺着他的手指看去。
“嗯。”凌尘点头，“此地遍布毒瘴沼泽，环境恶劣，但盛产几种独特的毒草和炼器材料，吸引了大量亡命徒、散修和躲避仇家的修士聚集。久而久之，形成了几个规模不小的散修坊市。那里龙蛇混杂，秩序混乱，但消息也最为灵通。王朝官方和各大宗门势力在那里影响力较弱，正是我们暂时栖身和打探消息的理想之地。”
柳如烟没有异议。如今的她，只要能报仇，哪里都敢去。
两人不再耽搁，收拾妥当后，凌尘施展御风术，带着柳如烟，化作两道淡淡的流光，低空掠行，避开官道和大型城镇，专走荒山野岭，朝着乱瘴林的方向疾驰而去。
数日后，一片望无际、被灰绿色瘴气笼罩的广袤林地出现在视野尽头。空气中开始弥漫起一股淡淡的、带着腥甜和腐朽气息的味道。这便是乱瘴林，一片危机与机遇并存的法外之地。
在进入乱瘴林外围前，凌尘和柳如烟都换上了普通的灰色斗篷，遮住了面容。他们收敛气息，将修为压制在筑基初期的水平，既不显得太过弱小引人欺辱，也不至于过于扎眼。
按照地图标示，他们前往的是乱瘴林外围最大的一个散修聚集点—黑水镇。
说是镇，实则更像一个巨大的、杂乱无章的营地。简陋的木屋、石屋甚至兽皮帐篷毫无规律地搭建着，街道泥泞不堪，两旁挤满了摆摊的修士。叫卖声、争吵声、呵斥声不绝于耳。这里的修士大多面带凶悍之色，眼神警惕而冷漠，身上带着浓烈的煞气，显然都是刀口舔血之辈。
凌尘和柳如烟的进入，引起了一些若有若无的窥视，但感受到他们刻意释放的筑基期气息后，大部分目光都收敛了回去。在这里，实力是唯一的通行证。
他们找了一间看起来还算稳固，名为“瘴客居”的石屋客栈住下。客栈老板是个独眼老者，修为在筑基中期，面无表情地收了灵石，递过两把粗糙的石钥，便不再理会。
安顿下来后，凌尘让柳如烟在房间休息调息，自己则独自一人来到黑水镇最为鱼龙混杂的地方—血鸦酒肆。
酒肆由巨大的兽骨和木头搭建，里面光线昏暗，空气浑浊，混合着劣酒、汗臭和血腥的气味。各种修士在此聚集，大声喧哗，或是低声密语。
凌尘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点了一壶最普通的灵酒，看似在独自小酌，实则神识如同无形的触角，悄然捕捉着酒肆内的各种交谈信息。
“……妈的，黑风峡那头三眼毒蟾也太难缠了，老子差点把命搭进去，就摘到三株腐骨灵花，亏大了！”
“听说‘毒娘子’前几天在沼泽深处发现了一处古修士洞府，得了件宝贝，现在被‘秃鹫’那伙人盯上了，嘿嘿，有好戏看了。”
“最近外面不太平啊，听说天明王朝边境那边，有个镇子被血狼帮给屠了，啧啧，真狠……”
“血狼帮？那群疯狗又在帮黑煞教咬人了？也不知道那柳家有什么好东西，值得他们下这等狠手……”
“嘘！小声点！不想活了？血狼帮的耳目说不定就在这里……”
……
零碎的信息涌入凌尘耳中，他心中冷笑，果然，枫柳镇的事情已经传到了这里，只是版本模糊，无人知晓具体缘由，更无人知晓流云令的存在。这让他稍稍安心。
就在这时，酒肆门口一阵骚动，几名身着统一黑色劲装，胸口绣着一只狰狞狼头的修士，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为首一人，身材魁梧，脸上有一道狰狞的刀疤，气息凶悍，赫然有着筑基后期的修为！
酒肆内的喧闹声瞬间低了下去，不少修士眼中露出忌惮之色，纷纷低头，不敢与这伙人对视。
凌尘瞳孔微缩，握着酒杯的手微微一紧。
血狼帮！…
他们果然在这里也有据点！
那刀疤脸头目目光扫过酒肆，带着一股毫不掩饰的倨傲和戾气，最终落在了酒肆老板，一个干瘦的老头身上。
“老鬼，这个月的‘供奉’，该交了！”刀疤脸的声音沙哑难听，如同砂纸摩擦。
干瘦老头连忙赔笑，小心翼翼地从柜台下取出一个鼓囊囊的袋子递过去：“疤狼大人，这是本月的一半收益，请您笑纳。”
名为疤狼的头目接过袋子，掂量了一下，眉头一皱，猛地将袋子砸在柜台上，发出“嘭”的一声巨响：“就这么点？老鬼，你打发要饭的呢？！”
“大人息怒，息怒啊！”干瘦老头吓得脸色发白，“最近生意实在不好做，沼泽里的货也难收……”
“少废话！”疤狼一把揪住老头的衣领，凶神恶煞道，“规矩就是规矩！要么交够灵石，要么……你这破店就别想开了！或者，用你那个水灵灵的孙女来抵债也行，哈哈哈！”
他身后的几名帮众也跟着发出猥琐的笑声。
酒肆内众人敢怒不敢言。血狼帮在黑水镇势力不小，帮主更是传闻有金丹初期修为，等闲无人敢惹。
凌尘眼神冰冷，杀意在心中翻涌，但他强行按捺住了。小不忍则乱大谋，此刻出手，必然暴露身份，后果不堪设想。
就在疤狼嚣张跋扈之际，一个清冷的声音突然从酒肆二楼传来：
“疤狼，黑水镇有黑水镇的规矩，不是你们血狼帮可以肆意妄为的地方。”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名身着青色长裙，面容清丽，气质冷冽的女子，在两名气息沉稳的老者护卫下，缓步从楼梯走下。这女子修为竟也不弱，达到了筑基中期，更引人注目的是她腰间悬挂的一枚令牌，上面刻着一个“万”字。
“是万宝楼的黑水镇执事，苏萱小姐！”
“万宝楼出面了，这下疤狼嚣张不起来了。”
“嘿嘿，万宝楼背景深厚，据说背后有元婴老祖坐镇，连黑煞教都要给几分面子，何况血狼帮？”
周围响起低低的议论声。
疤狼看到苏萱，嚣张气焰顿时收敛了几分，但依旧梗着脖子道：“苏执事，这是我们血狼帮和这老鬼的私事，万宝楼也要插手吗？”
苏萱神色平淡，语气却不容置疑：“私事？在我万宝楼庇护的坊市内，强征供奉，强抢民女，这叫私事？疤狼，带着你的人立刻离开，否则，我不介意请镇守使过来评评理。”
听到“镇守使”三字，疤狼脸色微变。黑水镇虽然混乱，但也有几位实力强大的散修被推举为镇守使，维持着最基本的秩序，其中不乏金丹散修，他们平日里不管小事，但若万宝楼出面，性质就不同了。
“哼！我们走！”疤狼狠狠地瞪了干瘦老头一眼，又阴冷地扫过苏萱，带着手下悻悻离去。
酒肆内顿时响起一片松气的声音，众人看向苏萱的目光充满了感激和敬畏。
凌尘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对黑水镇的势力分布有了更清晰的认知。万宝楼，一个横跨多个地域的商业组织，果然名不虚传。或许，这是一个可以接触的目标。
苏萱处理完事情，目光随意地在酒肆内扫过，在经过凌尘这个角落时，似乎微微停顿了刹那，但很快便移开，带着护卫转身离开了酒肆。
凌尘心中一动，他刚才虽然收敛了气息，但那份沉静的气质，在这群混乱的散修中，或许还是显得有些与众不同。这位苏执事，看来不简单。
他放下酒杯，留下灵石，也悄然离开了血鸦酒肆。
回到瘴客居，凌尘将所见所闻告知柳如烟。
“血狼帮的人果然在这里！”柳如烟眼中杀意迸现，但很快压制下去，“万宝楼……凌师弟，你是想通过他们获取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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