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1章 绽放，向着恨意

冷风呜咽;

苏星岚趴在这萨卡兹的背上时不时摇着头，以免耳朵被冻僵。

将萨卡兹比做野猪都毫不为过，身下传来的咚咚声早就将靴子踏破覆雪的声音压下;

“哈…哈…”

越发清晰的、区别于男性萨卡兹的喘息迫近，苏星岚这才发现W跑到了他的侧面。

热气迅速从她嘴角向后逃逸，灰白色的头发被寒风挽留，“看什么看！”她忽地喊着，让苏星岚身下的萨卡兹吓得差点迈错步子。

“跑着说话不怕呛死。”

苏星岚把头埋的低了些，虽然这样会坠的萨卡兹更加吃力，但W明显是要说些什么。

“呐…我问问你…”W吐出一口唾沫:“那个魔王…给你写了啥？你一会儿…就得死了…跟我说说。”

“她说没空，过两天跟我玩。”苏星岚喊着，手上亦忙着调整驮兽的皮，让挂在前面的四肢不至于冻僵。

“你妈的…骗我！”

W稍微加速，朝着苏星岚大腿外侧就拧了一下:“明明那么多字！”

“别别别！嘶…你之前不还说阿斯卡伦的故事就是‘魔王他哥捡了个东西’吗？很多时候文字和行为只是个态度！”苏星岚痛呼:“啊我绝对要扣你面包！”

“你活都活不下去！”W立马反驳:“这几天…咱们也就逛了一小块…卡兹戴尔…哈…”

“你看是树多，还是死尸多？”

不知为何，苏星岚总感觉W眼里含着幽怨;他从没想到这副玩世不恭的脸上会有如此表情…凝重二字终归不适合她习惯了疯笑的脸。

“喂W，你说为什么赫德雷他们知道今天是谁打谁，还继续做这个委托吗？”苏星岚见她跑着说话没啥影响，倒也直抒心中所惑。

原作里，

赫德雷三个应该都不知道巴别塔的详细情报，包括特蕾西娅是巴别塔的负责人这件事…苏星岚清晰记得赫德雷初见特蕾西娅时那副“腼腆”的影像资料。

“谁知道呢！”

W没好气道:“信不信…委托他吃屎他都干。”

“…你别执着这个了。”苏星岚只感额头绞痛，但却空不出手来:“呐W，你好奇为什么他俩要打仗吗？”

苏星岚并未直言特蕾西娅和其兄长的名讳，说不定身边的萨卡兹会跑过来指着他鼻子喊“要叫殿下！”什么的。

更主要的是…

不该知道的事就不要知道。

“…谁在乎…”W刚吐出第一个字的时候还能听得真切，但声音却忽然消失在嘴边，转而化成了“说来听听！”

“这就要从很久很久以前说起了。”苏星岚拉了个长腔，W亦盯着他的脸，只是还得时不时看一眼脚下和眼前，避免一脑袋镶在树上。

“说啊！”

W见苏星岚过了七八秒都没有下文，牙齿都咬的咯吱作响:“你他妈装什么呢？这么颠你能睡着？给老娘把眼睛睁开！”

“拉屎还得酝酿呢。”苏星岚眯着眼，静静品尝着W的样子…少女呲牙咧嘴的瞪着自己，热气如律动般斥出鼻尖一寸，后而迅速远去;

她脚下的步子亦是不停，头顶的呆毛如海草般摇曳着。

“我他妈到了营地直接给你打出屎来！！”W撂下这句就跑向了前面。

…

脚下点缀着白雪的枯枝腐叶早被不知名的雇佣兵踩烂，斜阳映射下的林间丁达尔效应都快凝成胶质。

白桦林往后跑了半小时便消失了；

裹着沙尘的黄色雪点渐渐停歇，将远处那时不时传来叮当敲击声的圆盘、那坐落在黄土上的营地端上前来。

噹噹——

苏星岚听到队伍前面传来的金石相交之音，身下的萨卡兹也同时朝左侧转向；赫德雷明显发现了营地的异常，看样子是打算直奔后门而去。

‘该说不愧是萨卡兹吗？’

背着自己的萨卡兹只是个奴隶，或许他是初见赫德雷，但却听得懂佣兵的暗号；

也是…那些没脑子的怎会活下去，成为奴隶的要不是为了什么放弃了自己尊严，要么就是死战在某地被救下的资源，再不济也是被牙兽啊、裂兽之类的肉食动物围攻的幸存者。

“攻！！”

“吼啊！！”

急促的咆哮将苏星岚的思绪折断，身下的萨卡兹连忙放慢脚步。

原本看的清晰的萨卡兹雇佣兵们因速度差而模糊起来，带来的烈风和脚下的劲道将泥点子甩飞在各处。

赫德雷的身形一马当先的杀入营地后门，朝着前门那些明显有别于雇佣兵的白袍着甲萨卡兹怀里撞去；

伊内丝则朝侧边一跃消失在视野中，唯有W和某些萨卡兹使用源石技艺炸出火花的瞬间，苏星岚才能看到那前凸后翘的身影在空中旋出血花。

“那他妈是法师？”

苏星岚亲眼看着伊内丝用法杖将士兵的手臂打断，后者踉跄两步就被她一脚踹断了脖子。

“不，我们不上。”苏星岚拍了拍旁边拴着锁链的萨卡兹，因为他正攥紧了拳头看着自己。

赫德雷他们的手臂上都缠着蓝色的带子，

营地里的雇佣兵则是绿色。

他们接到的命令只是如此——警戒自己任务范围内的所有人，你们是蓝色，不要攻击绿色，其他颜色的、任何移动的，全部杀死。

苏星岚不知道这片战斗纵深了多少公里；

也不知道诸如赫德雷、脚下营地这样的雇佣兵队伍有多少支，但从早些时候赫德雷略显惊讶的表情分析来看，这种作战方案的保密性和新颖性令其钦佩；

这不像是该时代能自主诞生的想法，这场战争里有不和弦的音调。

“不，原作的主角没有这么简单…这应该不是他的分配。”苏星岚令身边的萨卡兹将他托举到营地的高台上，脚下的萨卡兹们正无序的冲向那装备统一的白卦敌人。

如果是那个人，

如果是巴别塔的恶灵…他至少会派几支小队深入敌营送死，这无关情报先后；营地被攻击之后这项战略也可以实行，这种战略才是将营地阻滞作用发挥到最大的。

苏星岚看了一眼太阳；

日光已经化做鲜红，以他作为纯血人类的视力甚至无法区分近百米外的雇佣兵是在跳着舞过泼水节还是拼死。

砰砰砰——

剧烈的爆炸忽然掀翻了敌我，类似锥形的爆破场在前门点出一轮新日。

冲击波夹杂着W的疯笑传来：“哈哈啊哈！看来炸弹也被糖齁着了，打了这么大一个喷嚏！”

那些穿白衣服的敌人和几个雇佣兵倒霉蛋都被W的炸弹嚼成了碎末，这波攻势算是守住了。

“别告诉我你留短发的原因是这个。”苏星岚没好气的瞪着她，W的发梢后面着个无数个焦糊的小球，明显是被烤糊了；

或许她本人都没有发现身后的衣服正在冒烟。

“真他妈扫兴，你现在要做的应该是大喊W大人万岁！”W仰着脑袋看向被夕阳勾勒出轮廓的苏星岚，而其身后被炸伤的雇佣兵们却不敢上来问责。

“别说了，现在还没有时间，炸弹大人。”伊内丝从W的影子里浮现出来，将后者衣服上的火星掐灭：“我们到底在跟什么战斗？”

“我们身后又在保护什么？”

伊内丝看向扛着血剑走来的赫德雷，但后者却无暇顾及：“合流，按照约定！”在他的吼声下，约一半的营地雇佣兵换上了尸体上的蓝色绑带；随后他们再次听到了赫德雷的声音：

“跑起来，快去！”

“呼！”萨卡兹们拖着疲惫的身子朝后门不停冲去，粗重的喘息将血腥味喷的到处都是，卷刃的大刀和从敌人身上扯下来的铁甲碰撞在一起，擦着火花朝西南方向涌去。

“W、伊内丝，你们分别带队按照约定路线前进，我负责另一个方向；事后你们先汇合，我随后到。”赫德雷朝苏星岚招手，示意他赶快下来跟着伊内丝。

“让我跟W一起？你是默认我可以拧下吵我睡觉的小狗那可爱的脑袋了吗？”伊内丝喘了两口粗气后向W投去蔑视。

刚才这小恶魔竟然朝自己丢了一颗炸弹，

原因是什么？伊内丝觉得该概率是W认为这很好玩。

“嗨欸？你这家伙哪来的自信。”W不由分说的撞在伊内丝侧身，但苏星岚跟赫德雷并没因这矛盾去说什么。

伊内丝没有用源石技艺，

W也没有掏刀子。

“没时间了，我们本来就耽搁了不少。”赫德雷敲了敲脑袋：“我先走了，你们不管出于什么不要互相残杀就行，现在每一个萨卡兹都该物尽其用。”

赫德雷随后朝苏星岚点了点头，转身朝方才行军的方向奔去。

与此同时，“该死，他们是正规军，我们要怎么打！”胳膊上绑着绿色绸带的雇佣兵朝伊内丝和W走来，“喂你们，带着我们一起吧，留下来绝对会死的，”

“我他妈不想死在萨卡兹的军队手里，那他妈一点价值都没有！”

“我宁可死在维多利亚人的血泊里，我情愿用那些浑身挂着黄金吊坠的菲林的肉撑破肚皮！”

他的面具破了一半，

胸前还有道不断渗血的血痕；但那起伏的胸脯里却看不到痛苦，填满其中的满是愤怒与不甘。

他手中握着的通讯器一直处于忙音状态，

想必方才他已经对某人送去的含妈量极高的问候，但尚且得不到答案。

“你谁啊你。”W瞥了一眼雇佣兵，随后朝伊内丝和苏星岚方向走了几步，跨出那营地的后门。

“你们…”

砰！！

那雇佣兵还想说点什么，W的炸弹就忽然炸塌了几人之间隔着的石墙，让营地变成了唯有前门的孤城。

“……”伊内丝本想说点什么，

但她却忽地扭头看向苏星岚：“你刚才就在后撤，难道你知道W要干什么？用你的预言？”

“赫德雷可没下过要迫害这些雇佣兵的命令。”

伊内丝很烦躁。

这事无关W，也无关那些雇佣兵…她感觉自己被赫德雷蒙在鼓里，现在又被苏星岚和W蒙在鼓里，这种得不到信任的感觉令她咬的牙齿咯吱作响。

凭什么？

就凭自己不是萨卡兹？明明已经把角磨成了萨卡兹的样子…明明在卡兹戴尔苟且了十余年…谁又知道磨角的时候有多疼？谁又知道萨卡兹的歧视有多痛！

伊内丝那十字纹瞳孔变得猩红，

这无关她有什么目的，如今的源石技艺只是被情绪支配罢了。

“矫情。”W丢下这句话就跑了出去，几秒后还不忘朝身后喊着：“狗东西，你敢死的话试试，我非揍死你！”

“欸。”苏星岚示意萨卡兹将他背上。

“啧！”伊内丝盯着她的背影攥紧了拳头。

“喂伊内丝，前门那边刚才在往里涌新的敌人，那些绿带萨卡兹估计挡不了多久。”苏星岚本不想处理伊内丝的情绪，明明原作的影像记录里不是这样。

“一个个的！”伊内丝不再说话，朝着自己的路线跑去：“跟上。”

她心里明白…正如苏星岚所说的那样，任何愤怒皆因自身能力不足；如果她有血魔大君杜卡雷那种一人屠戮整个军团的实力，是不是就不会生气了？

而如今，

燃烧在这片大地上的萨卡兹们，以及被烈火沾染的异族们…只能怀着恨意化做黎明前的昙花，绽放并怒嚎着，发出这片大地不屑一顾的嘶吼。

“伊内丝，你的故乡来塔尼亚曾有学者做过一项研究。”

奔跑中，苏星岚靠近了一直咬着牙发出“嗤嗤”声的卡普里尼。

“我没有兴趣。”伊内丝总感觉自己要失去生气的理由了，但她仍等着苏星岚的下文来证实自己的第六感。

“聪明的人总是往坏处想的，这是为了做出承载一切的预案。”苏星岚先是夸了夸她：“你想啊，W为什么要不跟你说就把那些萨卡兹堵在死路上？”

“如果讲道理的话，”苏星岚看着她的眼睛：

“你也会同意吧？那些敌人明显是王庭的正规军，他们穿着制式的靴子和板甲，长着纹路都趋近相同的肌肉；他们会追上我们…利己是雇佣兵的首要原则。”

“你知道的，就算W不做这事，那些绿带的萨卡兹也会。”

“她只是嘴笨罢了，W她是否是不愿让你这个卡普里尼，承担萨卡兹的罪恶？”苏星岚的声音被过耳的冷风穿过大半，却在打到伊内丝耳边的时候将她的脸扇向前方。

“W…”伊内丝又猛地转过脸来，但苏星岚看到这位卡普里尼的嘴角不再朝下垂着了。

“这该死的小恶魔说我吃排泄物的时候，我真想把她丢到疤痕商场的臭水池里！”

“还有你！”伊内丝就像憋了许久的火药桶，

可惜火药需要干燥，她的眼角已经容不得泪水：

“知道吗，之前的W就是你这种自以为是的、多话且乱管闲事的东西，呵…或许在来塔尼亚会有人给你颁发好人勋章，但这里是卡兹戴尔。”

不愧是身经百战，阅历十余年的雇佣兵。

伊内丝在全速跑动的时候，说话的语气也不会被影响…这是苏星岚现在想的。

“嘁，你别走神，你给我听好了。”

伊内丝拧了一下苏星岚另一侧的大腿，几乎跟W拧的地方对称。

“啊啊啊啊！我草！”苏星岚终究不是需要干燥保存的火药桶，泪花的翻涌是他身为纯血人类的浪漫。

“别吵！”伊内丝呵斥着：

“这里是卡兹戴尔，老好人先生，是你最忠实的坟墓。”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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