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2章 战火，为何而起
两小时后。
“呼…累死。”
W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正如她说的那样，现在就连伊内丝都在杵着膝盖大喘气，汗水不停在下巴上凝聚起来滴到靴子背面，除了苏星岚之外的人身上都冒着热气。
现在的疲惫只是为之前的迟到买单。
“接下来是第二阶段了，雇主让我们分队，就是在营地里说的那样。”赫德雷也跑了过来，几人眼前的断崖下的空中满是黄沙，但仔细听的话能发现还有振动的声音。
前方的大地就如皲裂的河床，不规则的小径蜿蜒自裂缝之下。
入眼唯有风蚀的山…或者那毫无绿意的只能算作土堆的地貌。
“这他妈到底要干什么？我刚才还看到有朝反方向跑的佣兵。”W眯着眼睛朝下望去，依稀能从那朦胧的黄沙里看到几个迫近的大包，
大包下面亮着一左一右的两个眼睛…她看了许久才发现那是运输车。
“那是什么？矿石？不…像是骨架。”伊内丝也眯起眼睛，但那双泛着红光的黄宝石眼睛却看得赫德雷一惊。
“喂伊内丝！停下，被发现的话会死！”赫德雷直接将她拽到身后，好在二十多米的山崖下，游荡在黄沙中的钢铁巨兽们没有发现僭越的目光，但这并不代表赫德雷可以松口气：
“别看了。”
“有没有专门监视我们的雇佣兵先不说，苏星岚之前提过的阿斯卡纶我专门派人调查过，委托的人都死了。”
赫德雷接过苏星岚递过来的食物，干嚼了两口继续说：“估计只有疤眼知道那家伙长什么样子，萨卡兹里真的有这种隐秘高手吗？连你都没有察觉…”
“先别说什么幽灵杀手了，赫德雷，我建议放弃本次任务。”伊内丝揉着发胀的太阳穴：
“为什么萨卡兹的正规军会跟我们遭遇？多亏了营地的迟到，不然我到现在都不知道敌人是谁。”
赫德雷见此先是吸了口气，但憋在嘴边的话来回转了三秒，却又让众人低下头去：“不…这回不是不能说，我…也不知道。”
“不能放弃。”苏星岚此刻却插了进来。
“狗东西，这里没你的事…”
“闭嘴W。”伊内丝拽着W的腰将她丢到了身后，“为什么？真有督察队那种雇佣兵杀逃兵吗？”她转而看向苏星岚。
“是也不是…那个巴别塔里，有能看到全局的存在。”苏星岚叹了口气，又开始画起地图，“赫德雷，你最后到的原因，是因为第二段的路线刚刚变了对吧？”
“之前的作战计划从头到尾就是干扰敌军的假情报。”
“是…”赫德雷无话可说，拾起石子就将最新的行动路线划出。
“啊啊啊！你们到底在说什么东西，干脆我直接把雇主炸了！管他巴别塔还是魔王的！”W听着几人的对话只感觉浑身发痒，头皮上传来无法缓解的拧巴感。
“有你说不出话的时候，W…现在先听我说。”
“哼！”W将碍眼的石头踹飞，一屁股坐在苏星岚旁边看着他的脸；地图她是看不懂的。
苏星岚对此也感到无奈。
在原作剧情中，赫德雷三人到现在都不知道敌人是萨卡兹正规军，那王庭的部队，等他们意识到的时候，已经陷入无法自拔的苦战了，完全都在巴别塔的算计之中。
但现在他们知道了，如果没有可以接受的出路，他们绝对不会按照剧情走向来发展——结局大概率会导致任务出现纰漏，换来巴别塔的清算。
“我说，你们知道卡兹戴尔的移动城市是什么时候建起来的吗？”苏星岚看向三人。
“…移动城市是什么玩意？”W十分认真。
她没有理由不知道漂浮在卡兹戴尔大地上的城市，或许只是不知道它的学名。
“嗯，二百多年前三国联军侵略卡兹戴尔之后？”赫德雷眯起眼睛：“这跟今日的内战有什么关系？难道要把巴别塔的人丢到熔炉里当柴烧吗？”
苏星岚感觉脑袋发晕：“我下面就用W能听懂的话讲。”
“我谢谢你…”W将下巴杵在手心，她就这么盘坐在雪地里，任由不合尺码的裤子冻成固定的形状。
“为什么侵略卡兹戴尔咱们后面再说，我们先说巴别塔为何而来…”
“那场战争让特蕾西娅和他哥亲身见到了核心圈…W，你可以理解成泰拉大陆中间的那几个土地肥沃资源丰富交通便利的强国；嗯，战争让他们见到了这些强国的强大。”
“纵然，鲜血王庭的血魔大君杜卡雷可以冲到入侵者的军阵中杀出一条血路，但强国也有很强大的工业和科技力量，他们驾驶那些穿着履带鞋的高速战舰，操控着工业化结成的蒸汽骑士机甲，他们打出的源石炮弹每发足以轰碎三百个W。”
“再看看萨卡兹们呢？”
“就凭借血脉？杜卡雷固然强大，但泰拉的其他国家在短短几十年内就变得如此厉害…原本厉害的法术得靠天赋，结果双极纳米芯片的出现可以制式武装军队，”
“在足够的时间和资源下，这些强国甚至可以拉出一万个W组成的队伍。”
“那他妈可太厉害了！”W惊呼。
“小点声，小心阿斯卡纶在你身后。”苏星岚比了个嘘，天色正在渐渐暗去，他们能在这耽误的时间不多；看W那不屑的表情，阿斯卡纶四个字估计要成为鬼故事了。
“我继续说啊…”
“好在特蕾西娅他们赢得了胜利，杜卡雷大君拧下了莱塔尼亚贵族的脑袋，特雷西斯亦斩下了不死之人的头颅，让其重生在特蕾西娅的脚下，向魔王提供臣辅；”
“但名为‘忌惮’的种子也在她心中发芽；兄妹心里都明白，再把十王庭这些长得都不一样、习俗也不同的存在用名为萨卡兹的血脉绑成一个名为卡兹戴尔的靶子，简直就是过家家了。”
“自第四代魔王赋予十种萨卡兹首领王庭的权利与荣耀至今，已经过了六千余年。”
“如果说898年的三国侵略让卡兹戴尔团结出‘卡兹戴尔战争议会’，敲定了移动城市的建设必要性；”
“那么1031年的核心圈四国大战后传回卡兹戴尔的、令特蕾西娅等人更加惶恐的源石科技则催动‘议会’改为了‘军事委员会’；”
“兄妹知道，卡兹戴尔不能只靠战争来存续，那并不只是将‘战争议会’改了个名字，而是将王庭之主的权力回收。”
“其中遇到了何样的阻碍我们暂且不提，总之兄妹成功了，新的军事委员会由魔王特蕾西娅担任议长，由其兄长特雷西斯担任摄政王；任何王庭都要响应军事委员会的号召，但这并非童话故事。”
“特蕾西娅知道。”
“萨卡兹只知道杀、吃、睡。”
“强国们的侵略让萨卡兹们意识到了需要改变，是…萨卡兹们曾在特蕾西娅的带领下将卡兹戴尔一点点拆掉，组成了萨卡兹第一艘、也是唯一一艘移动堡垒。”
“它不仅可以躲避源石集中活性化引发的天灾，也是武力手段。”
“但这艘方舟并不是种着绿树，映照蓝天的乐土，这只是萨卡兹活下去的保障。”
“它生有裹着铁锈的外壳，用金属窗栅把居住区牢牢锁死，遍地的工厂将源石和金属残渣吐到天上，在身后形成永不停息的源石雷暴。”
“特蕾西娅明白…”
“萨卡兹的生活并没有改善，固步自封之人哪怕度过千年，脑袋里也不能凭空生出知识。”
“特蕾西娅在把卡兹戴尔装上轮子之前，就曾提过‘巴别塔’的概念，这将会是一个由萨卡兹发起的、融合泰拉各种族为一体的，为了反驳这片大地之上苦难的组织。”
“但那太理想了。”
“恕我直言，赫德雷，它太愚蠢了…我相信你也知道萨卡兹被整片大地痛恨，没有一个种族愿意与之共舞；”苏星岚望向挺着腰杆子的赫德雷，每次喊特蕾西娅的时候，他都要挺起来一下，仿佛在提醒要称之为殿下。
“我不否认。”赫德雷又弯下腰去，
他望着W迷茫的眼神说道：“在传说中，萨卡兹的故乡不在这里，在遥远的西方…是侵略者一路将我们赶过来的，而第三代魔王，那位炎魔殿下，他将怒火烧到了我们最初的家园，烧死了路上的所有，也被愤怒所杀。”
“妈的，不就是没打过，然后就记恨上了？”W点了点头：
“要我说那炎魔就是蠢，把他们老祖宗杀了还留着后代，这不是找报复。”
“咳咳…这段历史后面再说，存在即合理，我回头跟你说原因，总之你现在知道萨卡兹为什么被恨就行。”苏星岚连忙打住，时间不等人：
“你们…不是，赫德雷你所敬仰的特蕾西娅‘殿下’还真的捣鼓出来了巴别塔，怎么说呢，萨卡兹里并非都是直脑筋。”
“王庭之主里也不乏聪慧与谦卑并存，忧愁与果断相施的存在；巫妖的长者告诉兄妹，不要把卡兹戴尔的未来放在一处。”
“等等，你他妈说过要用我能听懂的话！”W对苏星岚方才的表述进行抗议。
“就是有能力的聪明人。”苏星岚解释道：“你别管他是谁，但你要真登上卡兹戴尔，去炸了那个大熔炉，这聪明人绝对跑回来用你再建一个灵魂熔炉。”
“总之某些没有明显的萨卡兹外貌，那双被称为‘恶魔角’的萨卡兹，在外面混的不错；他们帮助特蕾西娅带回了懂得医疗、工业、农业等知识的人才。”
“最初的巴别塔在卡兹戴尔的穷巷子上竖起来了。”
“嗨欸？说说它是怎么蔫了的~”她抬起头来。
“1068年。”苏星岚说着：“莱塔尼亚，也就是西边的大国，伊内丝的故乡，这片大地上法术造诣最高的国度，不论是卡普里尼的天赋还是莱塔尼亚的工业与技术。”
“莱塔尼亚的贵族，嗯…你可以理解成皇帝之下的，比如公爵什么的，他们叫选帝侯；就是一个选帝侯发现了游荡在卡兹戴尔土地上的方舟，发现了这座移动城市。”
“懂了，我懂了！”W蹭的站起身啦，冻僵的裤子上发出脆响：
“我们萨卡兹以前很强，他们害怕我们，就联合起来打我们！”她脸上全是认真的样子，看的伊内丝都愣了神：“然后！”
W抱着胸说道：“我们反手给他们打怕了，饶他们一命；结果这些瘤兽养的倒腾出更厉害的东西来欺负我们了！”
“那个什么娅要抄他们，照抄…然后没考虑到这个…这个叫什么？”
“仇恨，历史遗留问题。”苏星岚补充道。
“对，就这个什么遗瘤；然后在那个什么地瓜侯几十年前打过来之后，卡兹戴尔的萨卡兹看到外族人就想打，把巴别塔逼得没办法了搬出去了呗。”
“纠正一下。”苏星岚示意她坐下：
“其一，一开始不是萨卡兹想要欺负别人，萨卡兹来到如今的地方是被一路打过来的，具体内容太过复杂现在无需展开。”
“第二，萨卡兹和外族的仇恨、对同族的‘背叛’绝非冰冷的文字，你可曾听到卡普里尼和萨卡兹的孩子抱着母亲的尸体痛哭，你可曾见过跪在地上救萨卡兹的菲林被另一位萨卡兹扎穿心脏？”
“啊啊~那可真是遗憾。”W仰着躺在雪地上，呼出的热气将星星变得模糊。
“那今天这是…”伊内丝还是不懂，特雷西斯既然是军事委员会的负责人，是卡兹戴尔的摄政王，为什么要用军事手段对付特蕾西娅？
“就像特雷西斯殿下拦不住去伤害巴别塔成员的萨卡兹；”赫德雷低下头去：“他也不得不在战士们渴求复仇的时候顺应其道。”
难道要摄政王殿下对着那些跪在他面前的、因莱塔尼亚人而妻离子散的战士喊“不许伤害我妹妹”吗？
“萨卡兹的怒火已化为实体，它听不得劝说，亦会焚尽带着善意与温柔的存在；”苏星岚将地图勾勒补全，随后对着众人说道：“我好像说过吧？”
“非巴别塔的萨卡兹认为，”
“是巴别塔的异族人腐化了他们的魔王，卡兹戴尔的议长；只要把巴别塔拆掉，特蕾西娅就会回归。”
“而巴别塔的人则是一群生长在特蕾西娅新政裙下的萨卡兹，是一群为了追逐泰拉整体未来的理想者，是视苦难为历练的人，外加一些看见特蕾西娅就走不动道的呆瓜。”
“奈…真有这种？”W一个鲤鱼打挺跪坐起来，其身后冻僵的衣服发出咔咔脆响：“特蕾西娅真有这么好看？啊…卡兹戴尔还是早点毁灭吧~”
“谁知道呢。”苏星岚见W揉着肚子，将面包丢到她脑袋上；
面包屑随着她杂乱的发梢冲浪，在看不见毛孔却裹着灰和血的脸颊上翻滚，随后从被锁骨托在一只手就能握住的粉嫩脖颈下。
“其实早在军事委员会创立的时候，嗯。”苏星岚清了清嗓子：
“特雷西斯从那时候就在谋划一场战争…虽然委员会成功建立，但几位王庭之主在那时候并不买单…饶是再强的人也无法无视族人的哀嚎，萨卡兹对复仇的期盼不仅滋生在见不得光的疤痕商场，”
“也生长在血魔和食腐者，以及更多萨卡兹心中。”
“而现在这场战争已在酝酿劫云。”
“我说过，核心圈的各国如今都不安分；长着猫猫耳朵的菲林们所掌控的维多利亚就在莱塔尼亚的西南侧，也是卡兹戴尔的西南侧。”
“维多利亚的公爵向特雷西斯发出了邀请，哪怕其中饱含嘲讽。”
“这片大地的绝大多数国家都听说了萨卡兹雇佣兵的高效，他们甚至还说，萨卡兹存在的用处就是雇佣兵；而特雷西斯也让自己掌握着雇佣兵这件事传到了那公爵的耳朵里。”
“听不懂呐。”W又躺了下去，她侧身蜷在地上，打算用睫毛在冻土上刷出一幅画来，“呼…”她将雪花吹到一边，“他打他的，我们接我们的，巴别塔自己过自己的，干嘛要打。”
“特雷西斯在的时候，委员会的人就不曾放弃夺回那位巴别塔的殿下。”伊内丝已经懂了：
“现在摄政王已经踏出卡兹戴尔，不论是他指使的，还是王庭自发的，他们不愿让萨卡兹们在大战前仍瞻前顾后，萨卡兹想要赢，就只能有一个声音。”
“要么消灭巴别塔，要么消灭那位…魔王。”
“…别看我。”赫德雷对上伊内丝的眸子：“今晚的话不能在任何地方再次出现，我就当什么也没听到；没有坚定的战斗信念是…”
“是雇佣兵的大忌。”苏星岚捡起赫德雷脚边的石子，恶狠狠地朝某处画了个叉，随后用力拽着W的胳膊将她转了半圈：
“把你们的行动路线改成这样，即使雇主需要让你们带着的雇佣兵小队分开，你们三个也不能超出五百米的间距。”
“我可以很负责的告诉你们，你们所能看到的皆是伪装，你们后方没有任何东西；你们所保护的是假情报。”他站起身来，膝盖和脚底传来的冰冷几乎要敲碎他的骨头：
“既然都当雇佣兵了，就让自己的知名度配得上赏金吧。”苏星岚说这句话的时候，极北方已传来火光。
“故事讲完了。”
“赫德雷，你来背我。”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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