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穿越死亡吸积盘

“稳住！把备用能源全部接入空间稳定锚！我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必须让它稳下来！”娜塔莎的声音第一次出现了急促，她的手指在控制台的虚拟屏幕上快得出现了残影。

“不行！核心温度太高了！再这样下去，反应堆会直接熔毁！”一名工程师满头大汗地吼了回来。

“那就启动紧急排热程序！把废热排到亚空间去！”

“那样会暂时切断维度护盾的能量供应！我们会被辐射烤熟的！”

争吵声、警报声、舰体被引力拉扯发出的**声，混杂在一起，让整个舰桥仿佛变成了一个即将爆炸的高压锅。

林枫的指挥还算镇定，他不断下达着命令，让舰队保持着一种特殊的阵型，利用前一艘战舰产生的微弱空间扰动，为后一艘战舰减轻一点点压力。但这只是杯水车薪。

我闭上了眼睛，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宇宙感知”上。

在我的感知世界里，一切都变了。不再是光和物质，而是一根根无形的“线”。那是引力线，是空间本身的结构。无数的引力线从四面八方汇集到中心的那个奇点，形成了一个无法挣脱的漩涡。而吸积盘，就是这个漩涡中最狂暴的一段。

无数被撕碎的星球、恒星残骸、星际尘埃，被引力加速到接近光速，它们互相碰撞、摩擦，释放出足以毁灭一切的能量。这已经不是简单的“风暴”了，这是一条由纯粹的毁灭组成的宇宙之河。

我们的舰队，就像是这条河里的一叶小舟，随时都会被一个浪头打得粉碎。

“萧钰！”娜塔莎突然喊我，“空间稳定锚撑不住了！最多还有三分钟！”

三分钟！

我猛地睁开眼睛。不能再被动地抵抗了。

“林枫！”我大喊一声。

“长官！”

“听我指挥！命令舰队，左舵三十七度，引擎推力降至百分之七十！”

“什么？”林枫愣住了，“长官，那个方向有一股更强的引力流！而且降低推力？我们会被直接吸进去的！”

“执行命令！”我没有时间解释。

在我的感知里，那个方向的引力流虽然更强，但它更“平滑”，不像我们现在所处的区域，充满了各种小型的引力漩涡和乱波。那里就像是高速公路的主干道，虽然车速快，但比在旁边颠簸的土路上要安全。降低推力，是为了让战舰更好地“融入”那股引力流，而不是跟它对抗。

林枫咬了咬牙，最终还是选择了信任我：“所有战舰！听我命令！左舵三十七度！引擎推力百分之七十！”

舰队开始转向。就在转向的瞬间，一股强大得难以想象的拉扯力传来，传承号的舰体发出了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我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像要被从身体里拽出去一样。

但仅仅几秒钟后，那种撕扯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平稳的、令人心悸的超高速。我们成功进入了那股引力流。

“警报……解除了。”技术军官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空间稳定锚负荷下降到百分之八十！核心温度开始回落！”

舰桥里响起了一片压抑的欢呼声。

“长官……您是怎么知道的？”林枫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不解和震惊。

“我能‘看到’引力。”我简单地解释了一句。

现在不是炫耀的时候。我们只是从一个火坑跳到了另一个火坑。虽然暂时稳定了，但我们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冲向黑洞。

“前方航道扫描！”我命令道。

“报告！前方三百万公里处，发现巨大质量物体！直径……直径超过五千公里！是一颗被撕碎的行星内核！”

屏幕上，一个巨大的、燃烧着的暗红色球体正横在我们的航道上。它本身也在高速运动，但相对于我们，它就像一堵墙。

“来不及转向了！”舵手绝望地喊道，“按照现在的速度，我们会在九十秒后撞上它！”

所有人的心都沉到了谷底。在这样的环境下，任何剧烈的机动都可能导致舰体解体。

“娜塔莎！”我看向她，“短程维度引擎，能不能用？”

短程维度引擎，是先驱者技术里一种极度危险的推进方式。它不是通过扭曲空间来航行，而是让战舰在极短的时间内“跳”入高维度，再“跳”回来，从而在三维空间里实现瞬间的位移，达到“穿墙”的效果。

“风险太大了！”娜タ莎脸色发白，“在这么不稳定的引力环境下进行维度跳跃，我们有百分之九十的可能会迷失在维度裂隙里，永远也回不来！而且能量只够一次，一次最多只能跳跃一千公里！”

“那就跳！”我做出了决定，“从它的核心穿过去！”

“长官！”林枫和娜タ莎同时惊呼。

“那颗行星内核的中心，引力是最稳定的。两边的物质都在被引力向内拉扯，反而形成了一个相对的‘安全区’。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我的宇宙感知清晰地告诉我这一点。

“全舰队准备！目标，行星内核中心点！准备进行短程维度跳跃！”林枫红着眼睛，嘶吼着下达了命令。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观察窗外，那颗燃烧的星球残骸越来越大，几乎占据了整个视野。炽热的岩浆在它表面翻滚，散发着毁灭的气息。

“十，九，八……”

倒计时的声音像是敲在每个人心上的重锤。

“三，二，一！跳跃！”

在喊出“跳跃”的瞬间，我感觉整个世界都消失了。没有光，没有声音，没有时间。一切都陷入了一种绝对的“无”。

然后，光明猛地回归。

我们已经出现在了行星内核的另一侧。回头望去，那个巨大的火球正在飞速远去。

我们成功了。

“报告……报告所有战舰状态！快！”林枫的声音都在发抖。

“传承号正常！”

“先锋号正常！”

……

十艘战舰，一艘不少，全部成功穿越！

舰桥里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和掌声。许多人激动地拥抱在一起，甚至喜极而泣。刚才那短短的几分钟，他们真真切切地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我也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后背已经被冷汗湿透了。刚才的决定，几乎是我的一场豪赌。赌赢了。

“我们……我们出来了！”一个观测员指着窗外，激动地喊道。

我抬头看去，只见前方那片狂暴的、由光和热组成的吸积盘已经到了尽头。再往前，是一片绝对的、纯粹的黑暗。

那片黑暗是如此的深邃，仿佛能吞噬一切，包括你的目光和思想。它周围的光线在接近它时，被极度扭曲，形成一个被称为“爱因斯坦环”的光圈。

那就是人马座A*的事件视界。宇宙的终极深渊。

我们成功穿越了死亡吸积盘。

就在这时，一阵微弱但清晰的信号，突兀地出现在了我们的通讯频道里。那不是杂乱的宇宙噪音，而是一段有规律的、重复的脉冲信号。

“报告！检测到人工信号！”通讯官的声音充满了不可思议，“信号源……来自事件视界内部！”

所有人都愣住了。

事件视界内部？那是不可能的地方！任何东西进去了，都不可能再传出任何信息！

“放大信号！解析它！”我立刻命令道。

很快，那段脉冲信号被我们的量子计算机破译了出来。它不是什么复杂的信息，只是一串简单的坐标。一个指向深渊内部的坐标。

先驱者的终极武器库，就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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