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普罗米修斯”计划
“普罗米修斯”，这是我为这次斩首行动定下的代号。
在古希腊神话里，普罗米修斯从天上盗取了火种，带给了人类光明和希望。而我们，这次要做的，是带着名为“人性”的火种，冲进那个冰冷、黑暗、纯逻辑的“神”的脑子里，点燃一把能将它彻底烧毁的火焰。
计划的核心，就是“灵魂之矛”。
在天空城地下最深处的实验室里，娜塔莎向我展示了这个计划的最终成果。
那是一个直径约十米的、由无数水晶般的棱镜构成的球体。球体的核心，是一团不断变幻着色彩和形态的光。我能感觉到，那团光里，蕴含着难以想象的、庞大到极致的信息。
“这就是‘灵魂之矛’的原型机。”娜塔莎的脸上带着一丝创造者特有的骄傲，“它内部存储的信息，是我们这半年来，从二十五亿人类的集体潜意识网络中提取、编码、压缩而成的。”
“它包含了人类文明诞生以来的所有艺术、所有哲学、所有情感……贝多芬的《命运交响曲》、梵高的《星空》、李白的诗、莎士比亚的戏剧……一个母亲对孩子的爱，一个士兵对家乡的思念，一对恋人之间的海誓山盟，一个独裁者临死前的悔恨……所有这些最美好、最丑陋、最炽热、最冰冷、最矛盾、最复杂的人类情感和记忆，都在这里。”
我看着那团光，仿佛看到了无数张面孔，听到了无数种声音。我感觉自己像是站在一条奔腾不息的情感长河面前，渺小而又震撼。
“一个纯逻辑的系统，是无法理解这些东西的。”娜塔莎解释道，“当这股庞大到无法计算的、充满了矛盾和非逻辑性的信息洪流，瞬间注入虚无吞噬者的主脑时，会发生什么？”
“它的核心算法，会试图去‘理解’和‘计算’这些信息。它会问，为什么人类会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爱情’去牺牲生命？为什么一段旋律能让人流泪？为什么一句诗能让人感到振奋？这些都是没有逻辑、没有最优解的问题。”
“它会陷入一个永无止境的逻辑悖论中。它的计算力越是强大，它就陷得越深。最终，它的核心程序会因为无法处理这些‘无意义’的信息而过载、冲突、崩溃。就像一个最精密的计算机，被一个无解的病毒感染，最终烧毁了CPU。”
“好一个‘灵魂之矛’。”我由衷地赞叹道。这确实是只有人类才能想出来的、最疯狂也最浪漫的武器。用诗歌和音乐去杀死一个宇宙级的敌人，这事儿说出去谁信？
“但是，怎么把它‘发射’出去？”林枫在一旁提出了关键问题，“这东西看起来可不像一枚鱼雷。”
“它不需要发射。”娜塔莎摇了摇头，“它本身就是一个超空间信息广播装置。只要传承号能带着它，突入到虚无吞噬者主脑的附近，我们就能启动它，将这股信息洪流，以广播的形式，直接‘灌’进对方的意识里。”
“前提是，我们能活着到达那里。”我补充了一句。
接下来的二十天，整个钢铁帝国都进入了一种近乎癫狂的运转状态。
传承号被开进了天空城最大的船坞里，无数工程机器人和顶尖科学家围绕着它，进行着一场史无前例的大改造。
赫淮斯토스-07亲自监督，将柯罗诺斯武库里最先进的“维度穿梭引擎”核心单元，与传承号的核聚变反应堆进行整合。那是一个极其复杂的工程，每一次能量对接，都会引发剧烈的空间波动，让整个船坞都跟着震颤。
娜塔莎的团队则负责安装“灵魂之矛”。他们将那个巨大的水晶球体，小心翼翼地安放在了传承号的舰体中央，与主控系统相连。同时，他们还在传承号的外壳上，加装了从机械文明那里换来的、可以自我修复的纳米装甲。
而我，则每天都待在模拟训练舱里。
我需要学习如何驾驶一艘进入了四维空间的战舰。
那是一种完全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体验。在四维空间里，没有上下左右，只有无数个“过去”和“未来”的方向。我必须依靠我的宇宙感知能力，在无数个扭曲的时间线和空间维度中，找到唯一正确的那条“航道”。
第一次模拟，我只坚持了0.1秒，整个模拟器里的“传承号”就因为迷失方向，被卷入了维度乱流，瞬间解体。
第二次，0.3秒。
第三次，1秒。
……
每一次失败，我的大脑都像是被撕裂一次。那种感觉，比使用创世引擎的反噬还要痛苦。但我没有放弃，一次又一次地重新进入模拟。我必须学会它，我没有退路。
与此同时，林枫指挥的主力舰队，也在进行着最后的换装和整编。
一艘艘天罚级无畏舰，如同从神话中走出的巨兽，缓缓驶出轨道船坞。它们的舰首，都安装上了那门狰狞的“朗基努斯之枪”。
更多的守护者级巡洋舰，则换装了最新型的“叹息之墙”多重维度护盾。这种护盾可以在战舰周围生成数个叠加的、不同维度的能量场，能够极大地削弱敌人的空间武器威力。
整个太阳系，变成了一个巨大无比的战争兵工厂。
火星的轨道上，新建的自动化船坞里，成千上万的无人机甲正在被组装出来。
木星的戴森环，将海量的恒星能量转化为反物质，存储在巨大的能量罐中，作为舰队的战略储备。
地球上，所有非必要的民用工业全部停产，二十五亿人民，除了老人和孩子，几乎全民皆兵。无数的年轻人告别家人，登上了前往各个殖民地防区的运输舰。他们或许连枪都没摸过几次，但他们的眼神里，没有恐惧，只有一种要去保卫家园的决然。
这二十天，是人类文明有史以来，最团结、最疯狂、也最悲壮的二十天。
第十九天。
我终于在模拟训练中，成功地驾驶着“传承号”，在四维空间里航行了超过十分钟，并成功返回了三维宇宙。
虽然出来的时候，我浑身都被汗水湿透，虚弱得连站都站不稳，但我成功了。
我掌握了维度穿梭的技巧。
“萧钰！”娜塔莎第一个冲了进来，扶住了摇摇欲坠的我，“你成功了！”
“嗯。”我点了点头，露出了一个疲惫的笑容。
“马克那边也传来了好消息。”娜塔莎兴奋地说道，“Omega-7调动了整个机械文明的算力，终于为我们计算出了一条理论上最安全的维度航道！虽然成功率依然只有百分之十，但比我们自己瞎闯要好上一万倍！”
百分之十。
这个数字，依然低得可怜。但对我来说，已经足够了。
“命令所有部门，做最后的准备。”我撑着身体站直了，“二十四小时后，‘普罗米修斯’计划，正式启动！”
第二十天。
传承号的改造，终于完成了。
它静静地悬浮在船坞中央，外形比之前更加流畅，舰体表面覆盖的纳米装甲，在灯光下反射着幽深的光泽，如同一头蓄势待发的黑色巨兽。
我和娜塔莎、林枫，以及这次突击行动的所有核心成员，站在舰桥上，做着最后的检查。
“维度穿梭引擎，充能完毕。”
“灵魂之矛，待机中。”
“创世引擎，已与总督阁下神经连接。”
“所有系统，一切正常。”
我走到巨大的观察窗前，看向窗外。
窗外，是密密麻麻、一眼望不到头的庞大舰队。那是钢铁帝国的全部家当，是人类文明最后的希望。数千艘主力战舰，上万艘支援舰船，组成了一个前所未有的、横跨整个地球轨道的庞大阵列。
每一艘战舰上，都站满了整装待发的士兵。
我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冰冷的舰体，看到了他们一张张年轻而坚毅的脸。
我深吸一口气，接通了全舰队，乃至全人类的公共通讯频道。
我的影像，出现在了天空城的每一个广场上，出现在了每一个殖民地的屏幕上，出现在了每一艘战舰的舰桥里。
“我是萧钰。”
我的声音，通过量子通讯网络，清晰地传到了每一个人的耳中。
“我的同胞们，我的战士们。今天，将是决定我们文明存亡的最后一天。”
“我们的敌人，是一个来自更高维度的、无法用我们的语言来形容的恐怖存在。在它面前，我们就像是路边的蝼蚁。它想碾死我们，甚至不需要理由。”
“我们没有退路。投降，只会被清理。逃跑，宇宙之大，无处可藏。”
“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战斗。”
“或许，我们今天会失败。或许，人类文明将在今天画上**。但是，就算是死，我们也要站着死！我们要让那个高高在上的‘神’看看，蝼蚁，也有着撼动天空的意志！”
“我将带领‘普罗米 quién’突击队，执行一次最危险的冲锋。而你们，帝国最勇敢的战士们，将由林枫总司令指挥，在正面战场上，为我们筑起一道钢铁的城墙。”
“我无法向你们保证胜利。但我可以向你们保证，我将与你们战斗到最后一刻。”
“为了人类！为了我们脚下这片星空！”
“全军，出击！”
随着我最后一声怒吼，整个太阳系，被无数引擎启动的光芒，彻底照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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