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诛心
第十二章 诛心
刘氏听到这句话,脑中“嗡”地一声,一片空白。
买命,死讯。
他知道,他知道是自己干的!
刘氏浑身都僵硬起来,心神巨震,竟没听出萧煜话中那句“听到周修谨死讯”已然将他自己与“周修谨”的身份彻底剥离开来。
她抖着手去碰上那张纸,上面的数字和名目,每一个都熟悉得让她胆寒。那本账目,她明明藏得很好,怎么会到了周修谨手里?
是......
是那天,赵语莲?她投靠周修谨了?
“不,不是的……”刘氏的脸色比哭还难看,她猛地向前挪动膝盖,顾不得背后的伤口,伸手就想去抓萧煜那身玄色锦袍的衣角。
“修谨,你听我说,我当时……我当时就是鬼迷了心窍!我不是真心要害你的,从小我看着你长大,长嫂如母,长嫂如母啊!你放过我,好不好,我再也不敢了......”
她的手还没碰到,萧煜便不着痕迹地后退了半步,避开了她的触碰。他垂眸看着这个匍匐在地、凄惶求饶的女人,眼神里最后一丝兴味也消散了,只剩下一种近 乎无趣的漠然。
周修谨,就死在这样的人手里。
实在太不值了些。
萧煜的思绪有片刻的飘远。
皇家子重视母族,十几年前,一位宠妃家中卷入了政治斗争,很快就在宫中销声匿迹。
这只是宫墙里外再常见不过的倾轧,如花骤开骤谢,那位宠妃也很没多久就被人遗忘。可很少有人知道,她当时已身怀有孕,在离世前生下了一个皇子。
母妃去世,族人凋零,那个婴孩很快也被送出宫外,常年以养病之名寄居他处。
那个“隐形”的皇子,就是他。
昔年他游历在外,行事低调,却与忠顺王府的世子周修谨成了至交。周修谨性情温润,心思缜密,知晓他的身世后,曾信誓旦旦地对他说:“等我袭爵,定能助你查清当年之事,还你母族一个清白!”
当时的周修谨意气风发,可他还记得,那天收到暗卫传来的危情急报,急忙赶到山崖边时,只看到好友倒在血泊中,身躯冰冷,早已没了声息!
那是他几乎唯一一个能称得上是“好友”的人,也是他计划中,获取忠顺王府名下的兵力支持,回到朝堂的重要一环。
不论是从感情还是利益的角度,他都不可能放任害死周修谨的人好好的活下去,又或者......
轻描淡写的一死了之。
萧煜收回思绪,目光重新落在刘氏身上,那眼神里的冰冷让刘氏的哭求声都卡在了喉咙里。
他没有揭破自己的身份,反而像是闲聊家常一般,缓缓开口:“嫂嫂费尽心思,是想着,只要周修谨死了,启越就能顺理成章地袭爵,从此平步青云,你们母子的未来,就一片光明了?”
刘氏的瞳孔骤然一缩。
萧煜轻笑一声,那笑意却未达眼底,“果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只是……嫂嫂可知,启越近日常去何处消遣?”
不等刘氏回答,他便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城南的赌坊,是个鱼龙混杂的好去处、销金窟。我听说,前几日刚有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公子哥儿,在那里欠了巨债,被人打断了一条腿,直接扔进了护城河里喂鱼。”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像重锤一样砸在刘氏心上。
“启越……启越他不会的!”刘氏尖叫起来,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
“会不会,可说不准。”萧煜慢条斯理地道,“那种地方,什么事都可能发生。嫂嫂如今自身难保,可要当心些,万一哪天启越也……”
话没有说完,但那未尽之意,却比任何恶毒的诅咒都让刘氏恐惧。
她成亲没多久丈夫就死了,只留下一个遗腹子,从那以后她所有的人生都在为这个儿子活着。她不择手段铤而走险,就指望着这个儿子能为她争回一切。
萧煜怎么能!
“你胡说!你这个孽障,你咒我儿你不得好死!”刘氏彻底崩溃了,披头散发地嘶喊起来,污言秽语不绝于口。
萧煜却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仿佛那些咒骂都落在了空处。他觉得无趣,转身便向外走去,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懒得再给。
赵语莲却站在原地没有动。
房屋的门在萧煜身后合上,屋内顿时又暗了下来。刘氏的咒骂声渐渐弱了下去,变成了绝望的呜咽。她抬起泪眼,看到静静立在阴影中的赵语莲,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这个女孩,一直以来都表现得懦弱又单纯,也从不敢反抗自己,或许她是被周修谨捏住了什么把柄,被迫帮他偷账本的呢……或许她会心软?
“语莲……”刘氏挣扎着爬过去,抓住赵语莲的裙角,声音嘶哑地哀求,“好孩子,伯母求求你,你……越儿毕竟是你的未婚夫,你不能见死不救啊!你救救他,救救启越!”
赵语莲垂眸看着她,神色平静无波。
她没有说话,只是从怀中慢慢掏出一个用油纸包着的东西,递了过去。
“伯母还是先吃些东西吧。”她的声音很轻,“不然说什么做什么,也没有力气。”
油纸包里是些桂花糕,几朵蜜渍桂花精致的点缀在上面,香甜的气息在潮湿的空气中格外诱人。
刘氏已经一天水米未进了,腹中早已饥肠辘辘。她看着那几块糕点,喉头不受控制地滚动了一下,也顾不上想这糕点从何而来,伸手接过便往嘴里塞去。
她吃得又急又快,原本还想保留些体面,只是由奢入俭难,过了那么久衣食无忧的日子,骤然一整天拖着受伤的身子,连点吃的都没有,还能顾得上什么用餐的仪态?
赵语莲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她,看着这个曾经高高在上算计自己、视她为蝼蚁的贵妇人,此刻狼狈得像个乞丐。
直到刘氏将最后一口糕点咽下,赵语莲才幽幽地开了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刘氏的耳中。
“伯母,”她问,“我一直想不明白一件事。”
“我父母的案子,当初虽定了罪,但并非死罪,也远没到必须立刻执行的地步,明明还有转圜的余地。可为什么,就在赵家准备上下打点,为他们申冤的时候,狱卒会突然开始用各种极端的刑罚来审问他们?”
她的声音顿了顿,目光还带着些哀愁和不解,看向刘氏。
“直到我爹惨死狱中,母亲也撑不下去,殉情而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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