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下毒

第十三章  下毒

赵语莲的声音很轻，像一片羽毛，落在这潮湿阴冷的房间里。

“这……这我怎么知道？”刘氏的眼神躲闪，声音干涩地辩解，“想来是你们赵家在外头得罪了什么仇家，说不定有人在暗中捣鬼，想要趁机落井下石！……语莲，你怀疑得有理，这事一定有蹊跷。这样，你救救启越，你救了他，你们两人成了亲，夫妻同心，他一定会帮你查清楚真相的！”

她试图将赵语莲拉回“自己人”的阵营，声音中带着不加掩饰的诱惑。

然而，赵语莲只是静静地看着她，那双最初曾清澈依赖地看着她的杏眼里，此刻像蒙着一层薄薄的冰，看不出任何情绪。

“伯母说得有理。”赵语莲点了点头，似乎是认同了她的话。

刘氏心中刚升起一丝希望，就听见赵语莲不紧不慢地补充了一句。

“说起来，南郊庄子那位管事，判了斩监候，要等到秋后一起问斩，如今也关在诏狱里。”她的声音依旧平缓，“王府世子虽然不好公然包庇自家犯了罪的下人，但去狱中探望一二，问几句话，这点脸面还是有的。”

刘氏脑中乱成一团，一下子还没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

直到“管事”“问话”两个词在她混乱的思绪里猛地撞在一起。

那个管事帮她干的那些脏活，没有人比他自己更清楚了！

刘氏脸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像是被人兜头浇了一盆腊月的冰水，从头顶凉到了脚心，连骨头缝里都透着寒气。

赵语莲看着她这副模样，眼前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另一幅画面。

她以探监为名，实则是在萧煜的安排下，陪他去见那个被收押的管事。

萧煜的身份摆在那里，要去见自家犯罪的下人虽说不太合规矩，但也就是一句话的事情。

那些狱卒在大牢里干了那么多年了，什么没见过。见他们来，甚至没让他们不尴不尬地隔着铁栏问，殷勤地专门给收拾出了一间刑讯室，然后贴心的关门离开了。

萧煜说，若能一五一十地说出来，他可以让狱中减轻些判罚，兴许能改为流放。那管事就像见到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为了保命，当真是竹筒倒豆子一般，什么都往外说。

他说，他如何在刘氏的默许下中饱私囊，克扣佃户，夺人妻女，闹出人命。

他说，他如何在刘氏的授意下，帮她联络那些江湖杀手，一次次传递消息，谋害世子周修谨。

听到这话时，赵语莲已经难以相信。

自从知道“周修谨”是假的，她暗地里已经不止一次设想过周修谨如今的情形——可能是受了什么重伤在养伤，又或者是被别有目的的萧煜关去了某个地方。

可是斯人已逝。

最后，他说到了一件赵语莲从未想到的事情。

他说，就在她家中四处奔走，给赵将军夫妇打点申冤的时候，他拿着刘氏给的一大笔封口银和封喉金，帮着送到了诏狱的官员手里。

刘氏的原话是：“反正罪都定了，多上些刑，最好能让那两个老的都死在狱里。只要留下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女，我自然会伸出‘援手’，将她‘救’出苦海。”

一个父母双亡、走投无路的少女，除了紧紧抓住忠顺王府这根救命稻草，还能有什么别的选择呢？

到时候，是圆是扁，还不是任由她拿捏吗？

赵语莲从回忆中抽身，目光重新落在刘氏惨白如纸的脸上，慢慢地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语气平缓，仿佛在讲述一个无关紧要的故事。

“伯母，那桂花糕甜吗？那是从诏狱中出来后，我特意为您准备的。”

刘氏猛地一颤，低头看向自己手中还捏着一角的油纸包，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几乎要当场吐出来。一股难以言喻的燥热和麻痹感，似乎正从腹中缓慢地蔓延开来。

“你……你下毒？”她有些不敢置信，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

这女人，这女人根本不是楚楚可怜单纯善良的小白花，她是个跟周修谨一样的疯子！

都是疯子！

“伯母放心，”赵语呈的语气听起来甚至有几分体贴，“它不会要了您的命。”

“那毒素只会慢慢地侵入您的五脏六腑，让您每时每刻疼痛难忍，如同万蚁噬心，然后渐渐陷入谵妄，神志不清，日日妄语，分不清现实与幻觉……”

她微微顿了顿，看着刘氏眼中越来越深的恐惧，一字一句地继续道：

“您想，一个罪妇，王府看在长孙之母的名分上，或许还会捏着鼻子养活，毕竟还要顾及颜面。可一个整日胡言乱语的疯妇，还说不准什么时候就可能说出些王府不想让人知道的阴私事……您猜，王府会容忍您活到几时？”

刘氏的呼吸都停滞了。

赵语莲仿佛没有看到她的绝望，“还有您那好儿子，没半点本事，却最看重脸面，‘疯妇之子’的名声……”

“您猜，他又能忍受几日呢？”

“不……不！！”

刘氏终于崩溃了，她发出了一声不似人声的尖叫，手脚并用地想要爬过来，可药已起效，她腹中绞痛蔓延开来，消耗了大半的力气，只能蜷缩在地上，像一条终于被人踩断了骨头的蛇。

赵语莲再也没有看她一眼，转身拉开了那扇沉重的木门。

门外，萧煜正静静地立在廊下，清冷的月光为他周身镀上了一层银边。

他看着赵语莲走出来，还从容地回身，将门细心地关好，把里面渐渐拔高的痛呼和咒骂声隔绝开来。

很好。

小狐狸也学会亮出獠牙，自己去撕咬仇敌了。

萧煜的唇角勾起一抹极浅的弧度，眼中带着几分玩味和赞赏。他抬起手，修长的手指拂过赵语莲鬓边一缕因为刚才刘氏挣扎散下来的碎发，将其轻轻掖到耳后，姿态亲昵得理所当然。

“做得不……”

他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突然，不远处的拐角亮起了一点昏黄的光。

“什么声音？”一个人影远远地提着烛火照过来，“谁在那里？”


　　(https://www.02shu.com/5038_5038967/11111139.html)


1秒记住02书屋：www.02shu.com。手机版阅读网址：m.02sh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