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毒布料

第二十七章  毒布料

“你……你血口喷人！”伙计气得脸都涨成了猪肝色，他指着那赖汉的鼻子，对周围人急急分辩，“大伙儿别信他的！这人叫刘三儿，是咱们东市这片儿有名的泼皮无赖，游手好闲，什么时候正经过日子了？他的话怎么能信！”

说着，他又拍着胸脯，指天发誓：

“咱们赵家绸庄开门做生意，卖什么毒布？是图官府来抓，还是图以后再也做不成生意了？这些布料虽然旧了点要折价卖，可都是好料子，卖出去是白花花的银子，我们干嘛要自断财路！”

这番话说得在情在理，人群中一些冷静下来的人也开始点头。

“哎，小哥这话倒是有理。开店的，哪有自己砸自己招牌的？”

“就是，图啥呢？把人毒出个好歹来，东家不得偿命啊？”

可道理是道理，那刘三儿胸口血肉模糊的惨状却是实实在在摆在眼前的，视觉冲击力远比几句道理要大得多。

“话是这么说……可万一呢？”

看着人们窃窃私语，伙计急得满头大汗，眼看就要压不住场面，一个看似公允的声音从人群外围响了起来。

“唉，我本不想多嘴，毕竟同行是冤家。可你们这么做，也太不拿街坊们的性命当回事了！”

众人回头一看，有人立刻认了出来。

“这不是‘锦绣坊’的王老板吗？”

只见王老板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分开人群走了进来。他先是嫌恶地看了一眼刘三儿身上的伤，然后才转向那急得快哭出来的伙计，重重叹了口气。

“小哥，你也不必发誓。我知道，你们东家也不是有心要害人。”王老板摆出一副“我最懂行”的架势，摇头晃脑地说道，“咱们做布料生意的，谁家库房里不备着点雄黄？为的就是防虫啃鼠咬，这是老法子了。”

“可这雄黄啊，是有定量的！撒在库房角落里驱虫是一回事，可要是沾到布上，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他眼神一厉，意有所指地看向绸庄内部，“你们赵家是不是存货堆积得太多，懒得仔细打理，图省事直接抓着雄黄粉就往布料堆上撒了？！”

“这雄黄粉末若是沾在布上，做成衣裳贴身穿着，汗水一浸，药性就出来了！轻则像这样，皮肤溃烂发痒，重……那可是要出人命的啊！”

在说话的间隙，王老板的眼角飞快地扫过地上的刘三儿，两人交换了一个极其隐秘、稍纵即逝的眼神。

“什么——！”

如果说刘三儿的惨状是冰水，那王老板这番“专业”的解释，就是一滴落入滚油的火星。

竟然是这样！

若说店家下毒，众人还觉得有些莫名其妙，王老板这解释就可信太多了。

“这太吓人了，退钱！”

一个沉不住气的妇人当即叫起来，将刚拿到手的布料像扔火炭一样扔回了柜台上。

“抓东家去见官！这种黑心店家，就该关进大牢！”

“对！不能让这种奸商再害人了！”

原本只是将信将疑的人群，此刻彻底被煽动了，几个脾气火爆的汉子已经开始往前挤，眼看就要冲进店里砸东西、抓人了！

两个伙计死死堵在门口，却如何是汹涌人潮的对手。

“且慢！”

一只柔软纤长的手，莹白如玉，轻轻掀开了内堂通往店面的青布门帘。

伙计看到来人，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抹脸上的汗，闷声闷气地叫了一声：“东家。”

所有人的动作都为之一滞。

那些叫嚣着要冲进去抓人的汉子，此刻也都愣在了原地，呆呆地望着从门帘后走出的人。

这是……赵家绸庄的东家？

那女子身着一身素雅的月白色襦裙，未施粉黛却眉眼如画，格外秀丽，发间还簪着两支柳叶珍珠簪，带着与市井喧嚣格格不入的沉稳与贵气。

他们这些在市井摸爬滚打的粗人，何曾见过这般娇养出来的大家闺秀？一时间，竟都看傻了眼。

赵语莲将所有人的神情尽收眼底。

“为这点小事，惊扰各位街坊，耽误了大家的时间，实在是我的过错。”

她一开口，便将姿态放得极低，还有意顿了顿，“只是，小女子也不能平白无故地任人诬陷，害得我这一店的伙计丢了生计，他们也都是有家有口的人。”

这话说得，既示了弱，又博了同情，瞬间就让一些人的怒火消减了几分。

她没理会周围愤怒的人群，而是径直走到了那个撒泼打滚的赖汉刘三儿面前。

刘三儿被她那双清凌凌的眼睛盯着，心里竟有些发虚，不敢与她对视。

赵语莲蹲下身，柔声问道：“这位大哥，你说你的衣裳是在我家铺子买的布做的，穿了之后出的问题，对吗？”

“那……那当然！”

刘三儿梗着脖子，嘴硬道，“就是你家！东市谁不知道你家这两天便宜卖布，我就是在你家买的！”

“好。”赵语莲点点头，依旧不急不躁，“那你如何证明，你这身衣裳的布料，是在我家买的？”

“我……”刘三儿被问得一噎，随即耍起了无赖，“我凭什么要证明？我说是你家就是你家！难道你还能证明，我不是在你家买的不成？！”

听到这句蛮不讲理的反问，赵语莲非但没有生气，反而笑了笑。

“这位大哥，你或许不知道吧？”

“我们赵家，做的主要是绸缎生意。这铺子里的棉、麻布料，只是顺带卖的一些寻常货，并不多。因此，这几天为了方便伙计盘点，每抬出去一匹这种布料，我都会让伙计在布头一尺的位置，用专门的颜料打上圆圈标记。”

她抬起眼，静静地看着刘三儿，目光仿佛能看穿他所有的心虚。

“你仔细看看，你的衣领、袖口，或是衣摆的内衬里，可有那个标记吗？”

“我，这……”

刘三儿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什么记号？王老板没跟他说过这个啊！

他下意识地，飞快地瞥了一眼人群中的王老板。

王老板心里也是一咯噔，暗骂这赵家丫头片子怎么这么多弯弯绕绕！

刘三儿结结巴巴地强辩道：“谁……谁知道你把记号打在哪儿！那么大一匹布，裁衣服的时候，说不定……说不定早就给裁掉扔了呢！”

“哦？是吗？”

就在这时，一个清朗又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男声，突兀地从人群外插了进来，不高不低，却清晰地压过了所有的议论。

“果真如此，那可不能放过害人的店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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