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傅先生的心太拥挤(5)
第二十章 傅先生的心太拥挤(5)
那时,她们都还小,没有血缘关系,只是因为同病相怜,在冷漠的孤儿院里便将彼此认作了至亲。
老院长姓江,便给她们都取了江姓。
小时候的江怀夕其实性格有些怯懦,被大孩子欺负了往往只会偷偷躲起来哭。
反而是年纪稍小一点的江岁年,像个小太阳,活泼勇敢,总是冲在前面保护她。
记忆中,那个扎着羊角辫,脸上还带着婴儿肥的小岁年,总会叉着腰,毫不畏惧地挡在抽泣的江怀夕面前,即使面对比她高大的孩子也毫不退缩。
她会把好不容易得来的糖果分一大半给江怀夕,会在寒冷的冬夜紧紧抱着她说“姐姐不怕,年年给你取暖”。
是岁年的勇敢和温暖,一点点驱散了江怀夕心中的阴霾,让她有了依靠。
后来,幸运降临。
善良的南川大学教授石进收养了聪明可爱的岁年。
当石老师牵着岁年的手准备离开孤儿院时,小小的岁年却死死拽着江怀夕的衣角,不肯放手,哭成泪人。
石进看着两个紧紧抱在一起,哭作一团的孩子,心软了。
她克服了困难,最终将江怀夕也一并收养,并对外宣称她们是亲姐妹,给了她们一个真正温暖的家,彻底改变了她们的人生轨迹。
那段被收养后的时光,充满了阳光和欢笑,是江怀夕记忆中最珍贵的宝藏。
石老师教她们读书写字,岁年则展现出了惊人的绘画天赋,家里总是充满了颜料和阳光的味道。
她们一起上学,一起分享少女的心事,约定要做一辈子的好姐妹……
只是,那个曾经欢声笑语,像一泓清泉般生动明亮的江岁年,怎么就悄无声息地干涸了呢?
她好似一朵失了魂的花,在她曾最向往的婚姻里,一日日凋敝。
这场她盼了半生,拼尽全力才抵达的婚姻,如今,竟成了囚禁她的牢笼。
想到这里,江怀夕的眼眶湿润了。
她轻轻握住江岁年滚烫的手,低声呢喃。
“年年,姐姐在这儿,没事了……”
这份超越血缘的亲情,是她生命中最重的牵绊。
看着如今在婚姻中备受煎熬的妹妹,她心中的愧疚和心疼难以言表。
江怀夕就这么守着,一遍遍更换毛巾,喂水,几乎一夜未合眼。
直到天快亮时,江岁年的体温终于稳定下来,沉沉睡去。
江怀夕也累得靠在椅子上打了个盹。
清晨,卧室门被轻轻推开。
傅沉回来了。
他脸色苍白得吓人,眼下乌青浓重,整个人像被抽干了力气,透着一股难以言说的疲惫。
江怀夕被惊醒,看到他这副鬼样子,心中立刻涌起一阵嫌弃——准是去花天酒地了一整夜,真是活该!
“这是上哪鬼混去了,把自己搞成这副德行?”江怀夕鄙夷地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冷嘲。
“有些事。”
傅沉声音沙哑得厉害,目光落在江岁年脸上,带着复杂的情绪。
“她……还好吗?”
“烧退了,算是稳定了,医生特地叮嘱要好好休养。”
江怀夕站起身,揉了揉酸痛的腰,“我公司还有事,得先走了。你既然回来了,就好好照顾她。”
她拿起包,经过傅沉身边时,忍不住压低声音又嘱咐了一句。
“傅沉,年年她……不容易。你对她,多少用点心。”
傅沉默默地点了点头,没说话。
江怀夕叹了口气,离开了。
房间里彻底安静下来。
傅沉去浴室快速冲了个澡后,他走到床边,看着江岁年安静的睡颜。
他犹豫了一下,掀开被子,小心翼翼地躺进去将那个依旧有些虚弱的身体轻轻揽入怀中。
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这样真切地抱着她了。
一种久违的,混合着药味的熟悉气息包裹了他。
意识模糊间,深藏的记忆闸门被打开。
那是一个闷热的夏夜,巷口路灯昏黄。
被外婆医药费逼至绝境的他,握着一把生锈的小刀,隐在暗处,瞄准了一个夜归人。
就在他要冲出的刹那,一个身影猛地窜出死死拉住他——是江岁年。
她脸上写满惊恐与泪水,对他拼命摇头,那双眼睛里的哀求胜过千言万语。
他试图挣脱,她却奋力拦在他与路人之间,用颤抖的哭音向那被惊动的男人急促解释,直至对方离去。
伪装的勇敢顷刻瓦解,她脱力跌坐在地,巷中回荡的哭声听起来比他还委屈。
那是他们的第二次相遇。
第三次相遇更为凶险。
他因不肯向混混屈服,被数人围堵在废弃工厂殴打。
意识模糊之际,江岁年竟如一道光般冲入,用瘦弱身躯死死护在他面前。
混乱中,为推开他,一根铁棍重重砸在她的右臂上,清晰的骨裂声令人心悸。
她当场痛晕过去。
那次重伤让她住院月余。
在病榻旁,她第一次见到了傅沉的生母郑婉清。
后来她曾悄悄告诉他,他的母亲是她见过这个世上长得最美丽的女人。
这两次以命相护的恩情,像烙印一样刻在傅沉少年时代最黑暗的记忆里。
是江岁年,一次次将他从歧路和绝境中拉回……
这些沉重而鲜明的记忆碎片,让傅沉在睡梦中不自觉地收紧手臂,仿佛要将江岁年牢牢锁在身边……
清晨,江岁年是在一个熟悉的,却又久违的怀抱中醒来的。
高烧退去后的虚弱让她浑身无力,转头发现自己正被傅沉紧紧搂在怀里。
他一向冷峻的睡颜此刻竟带着一丝难得的平和,只是眉头微蹙,仿佛梦里也不安稳。
她有一瞬间的恍惚,仿佛回到了很多年前,那段彼此依偎的时光。
但下一秒,现实的冰冷便迅速将她拉回。
她动了动,想要挣脱这个怀抱。
她的动作惊醒了浅眠的傅沉。
他睁开眼,眼底还有红血丝,但眼神不似平日冰冷,反而带着一丝初醒的迷茫。
“醒了?”
他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手臂却依旧没有松开。
“感觉好点了吗?还难不难受?”
久违的,带着温度的语气让江岁年愣了一下,但她很快偏过头,避开了他的视线,声音干涩。
“放开我,我没事了。”
傅沉的手臂僵了一下,缓缓松开。
江岁年坐起身,掀开被子下床。
视线扫过房间角落,那堆被雨水和泥污彻底毁掉的画作刺眼地堆在那里,提醒着她昨晚的狼狈和心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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