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抉择与启程

残破大殿内，时间仿佛失去了意义。

虾仁盘膝坐于祭坛之前，双目微阖，周身气息如同蛰伏的深潭，表面平静，内里却在进行着激烈的重构与修复。

那株小金不知从何处寻来的、形似灵芝却流淌着混沌色泽的灵药，药力非凡。磅礴而温和的生机混合着精纯的混沌气息，不断滋养着他近乎干涸的经脉，修补着破裂的五脏与受损的根基。意剑剑心在压力骤去后，也重新焕发出微光，如同被拭去尘埃的明镜，映照着体内外的细微变化，辅助着药力的炼化与引导。

混沌金丹依旧黯淡，但表面那层“尘埃”似乎在药力的冲刷下淡去了少许，核心深处那一点与混沌核心碎片融合的本源，如同星核般缓缓脉动，汲取着能量，一丝丝精纯的混沌剑元开始重新滋生、汇聚。

他的玄黑右臂，皮肤下那几近熄灭的光痕再次明亮起来，如同干涸河床重新迎来涓流，缓慢而坚定地流淌。

不知过了多久，虾仁长长吐出一口浊气，睁开了双眼。眸中虽仍有疲惫，但那份濒死的灰败已然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深沉的冷静与思索。

伤势恢复了约莫五成，力量也恢复了三成左右。虽远未到全盛时期，但已有了行动和自保的基本能力。

他站起身，目光再次落在那座名为“诸界行走之基”的古老祭坛上。识海中，来自黑色立方体与祭坛核心石板反馈的信息相互印证、融合，让他对这座传送阵有了更清晰的认知。

此阵建造理念极为宏大，旨在以混沌海为路径，连接无数世界。其核心能源，并非寻常的灵石或天地元气，而是更为本质的——混沌之气，或者……蕴含强大能量的世界本源之物。

如今大阵残破，能源几近枯竭，维持基本结构已属不易。若要启动一次定向传送，所需的能量依旧是一个天文数字。

虾仁检查了一下自己的储物法器。里面虽然有些许灵石和得自玄黑界、万化魔域的零碎材料，但与此阵所需相比，无异于杯水车薪。

他的目光，不由落在了身旁静静守护的古老卫士，以及它插在地上的那柄断裂巨剑上。

似乎感应到他的注视，卫士眼眶中的淡金色灵魂之火微微跳动，一道苍凉的意念传来：“能源……匮竭……阵眼……需引……”

同时，虾仁也感知到祭坛传递来的一个信息：若有同源的高位格能量体自愿作为“钥匙”与“引信”，可大幅降低启动能耗，并提升传送稳定性。

“同源的高位格能量体……”虾仁看向古老卫士，又看了看小金额间那片融合的龙鳞碎片。

卫士的意念再次传来，带着一丝决然与释然：“使命……守护……直至……归途……或……终结……吾之残躯……残魂……若可……助……新火……延续……幸甚……”

它缓缓抬起那仅余骨骼的手臂，指向祭坛中心某个不起眼的符文节点。那节点微微闪烁，似乎与它灵魂之火核心那点金色烙印遥相呼应。

虾仁明白了。这古老的卫士，愿意以自身残存的最后力量与本质，作为启动大阵的“钥匙”与部分能源，为他开启前路。这或许，也是它在这无尽死寂中，所能看到的最后一点意义——让承载着“混沌龙契”希望的火种，离开这片坟墓，延续下去。

虾仁沉默了片刻，对着古老的卫士，郑重地行了一礼。这是对一位坚守使命直至永恒，最终又选择成全后来者的战士的敬意。

他没有矫情地拒绝。这是目前唯一可行的路径，也是这位古老卫士最终的夙愿。

“呦呦……”小金似乎也感受到了这沉重而决绝的氛围，轻轻鸣叫了一声，蹭了蹭虾仁，又朝着古老卫士的方向低了低头。

抉择已定。

虾仁不再犹豫。他先是从储物法器中取出所有能用的灵石、蕴含能量的材料，按照祭坛反馈的信息，小心翼翼地镶嵌在几个辅助能量节点上。这些资源虽少，但也能起到一定的补充作用。

随后，他退后几步，对古老卫士点了点头。

古老卫士眼眶中的淡金色灵魂之火骤然变得明亮而稳定！它那单膝跪地的身躯缓缓站直，残破的青铜甲胄发出“咔嚓”的摩擦声。它拔出插在地上的断裂巨剑，双手握住剑柄，将剑尖向下，对准了它刚才所指的那个祭坛符文节点，然后，用尽最后的力量，猛地刺下！

“铿——！”

并非金铁交鸣的刺耳，而是一种如同洪钟大吕般的低沉震响！

断裂的巨剑与祭坛接触的刹那，整个祭坛剧烈一震！无数黯淡的符文以前所未有的亮度疯狂闪烁起来！古老卫士庞大的骨骼身躯，从与剑柄接触的掌心开始，寸寸化为精纯的淡金色光点，如同逆流的星河，源源不断地注入祭坛之中！

它眼眶中的灵魂之火，在光芒中平静地注视着虾仁与小金，最终，彻底消散，化作了启动大阵的最后一股能量。

随着古老卫士的彻底消散，祭坛中央那块混沌色泽的石板骤然亮起！上面刻画的星辰轨迹与空间坐标如同被点燃，投射出清晰的光影，悬浮在祭坛上空。

两个主要的光点格外明亮：一个呈现出生机盎然的青翠之色，标注为“苍梧”；另一个则呈现出暗红与灰黑交织的不祥色调，标注为“古魔战场”。

“苍梧界，生机勃勃，疑似适合修养恢复，探寻此界奥秘。”

“古魔战场，凶险未知，但可能蕴藏着与上古魔族相关的机缘或危机。”

虾仁脑海中瞬间闪过权衡。以他目前的伤势和状态，前往危机四伏的古魔战场无异于自杀。而苍梧界，听起来更像是一个适合休养生息、重新积累的地方。

目标选定——苍梧界！

他不再迟疑，一把抱起小金，迈步踏上了光芒流转的祭坛中心，站在了那投射出的星空坐标之下。

他抬起玄黑色的右掌，再次按向石板上的那个凹槽。这一次，不仅是混沌气息，他更将刚刚恢复不多的剑元，以及坚定的意剑心念，一同灌注其中！

“以混沌为引，以心意为舵，启程！”

轰！！！

祭坛爆发出冲天的混沌光柱，将虾仁与小金彻底吞没！无数空间符文如同活过来的游鱼，环绕着他们疯狂旋转。强大的空间撕扯力再次传来，但比之前穿越乱流时要温和、有序得多。

虾仁紧守心神，意剑剑心澄澈如镜，抵御着传送带来的眩晕与压力。小金也紧紧抓着他的衣襟，身上泛起微弱的金色龙威，与虾仁的混沌气息交融，共同稳定着周围的空间波动。

光芒达到极致后，骤然收缩、消散。

残破死寂的大殿，重新恢复了万古的宁静。只有那座祭坛上，还残留着些许未曾完全平息的能量涟漪，以及古老卫士曾经存在过的淡淡痕迹。

虾仁与小金的身影，已然消失无踪。

诸界行走之途，于此，真正迈出了第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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