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凤辇龙旌

振南王府与承恩公府的勾连，夙砂传来的军械线索，这些阴霾非但没让夏静炎收敛，反而像是往烈火上泼了滚油，将他骨子里那份不容置喙的霸道与疯狂彻底点燃。

他不仅要去夙砂，还要用最张扬、最无可指摘的方式过去。他要让全天下都看着，他是如何捧着他的皇后，风风光光地回门。

这日大朝会，百官肃立。夏静炎高踞龙椅，处理完几件紧要政务后，并未像往常一样宣布退朝。他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落在垂帘之后，声音清晰，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响彻大殿：

“朕，不日将携皇后，巡幸夙砂。”

一句话，如同巨石投入深潭，激起千层浪。百官面面相觑，窃窃私语声起。帝王离京，非同小可，尤其是前往一个刚刚经历内乱的邻国。

不等有人出列谏言，夏静炎便继续开口，语气平淡，却带着碾压一切的气势：“皇后入朕锦绣以来，贤德淑敏，夙夜在公，更于两国邦交稳定，功不可没。其父凤平城，夙砂太上皇，朕之岳丈，思女心切，朕理当前往拜望，全人伦孝道，亦固两国盟好。”

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地扫过几个欲言又止的老臣：“至于朝政，朕离京期间，一应政务由内阁依律处置，紧要军报，八百里加急直送御前。朕，信得过诸卿。”

这话堵死了所有以“国事为重”为借口的劝阻。他将省亲提到了“人伦孝道”和“巩固盟好”的高度，谁再反对，便是罔顾人伦，破坏邦交。

“陛下，”一位景氏派系的老臣硬着头皮出列，“陛下体恤皇后，实乃美德。然陛下万金之躯，夙砂内乱初平，恐有不安因素，是否……仪仗从简，更为稳妥？”

“从简？”夏静炎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唇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眼神却瞬间变得极具压迫性，“朕的皇后，第一次以锦绣皇后之尊归宁，你让朕从简？”

他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如炬，盯着那老臣：“你是觉得，朕的皇后不配这荣耀，还是觉得，我锦绣国力不盛，护不住朕与皇后的周全？！”

那老臣被这目光和话语逼得冷汗涔涔，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臣……臣绝无此意！陛下息怒！”

“没有最好。”夏静炎冷哼一声，不再看他，转向全体朝臣，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宣告天下的狂放，“传朕旨意！”

“命礼部、兵部、工部，即刻筹备巡幸事宜！依帝王最高仪制，龙旌凤辇，卤簿仪仗，一样不可少！禁军抽调一万精锐，玄甲卫三千随行护驾！沿途州县，净水泼街，黄土垫道，百官于城外相送！”

他每说一句，底下官员的心就跳快一分。这规模，比之前封后大典有过之而无不及！这已不仅仅是省亲，这是一次赤裸裸的国力展示，是一次对皇后地位最极致的重申！

“朕要让夙砂百姓看看，他们的公主，在朕这里，是何等尊荣！朕也要让天下人都看看，凤戏阳，是朕夏静炎独一无二的皇后，值得朕倾举国之力，给她这份体面！”

他话音落下，整个大殿鸦雀无声。所有人都被这份毫不掩饰的、近乎疯魔的宠溺与强势震慑住了。就连垂帘之后的景太后，放在膝上的手也微微攥紧。

夏静炎很满意这效果，他站起身，玄色龙袍曳地，身姿挺拔如松，带着睥睨天下的气势：“此事，就这么定了。退朝！”

圣旨既下，整个国家机器立刻以最高效率运转起来。

龙旌凤辇被重新擦拭修缮，焕然一新；礼器、卤簿被逐一清点核对；一万禁军精锐与三千玄甲卫开始集结演练；通往夙砂的官道开始被加紧平整拓宽……整个京城都弥漫着一种盛大典礼前的忙碌与躁动。

夏静炎亲自过问每一个细节。他指定了皇后凤辇必须用最柔软的顶级丝绸做内衬，车轮要包裹特制的皮革以减少颠簸；他命尚衣局连夜赶制了数十套符合夙砂风俗又兼具锦绣华美的宫装，供凤戏阳途中更换；他甚至过问了随行御厨的菜单，要求必须备齐凤戏阳喜爱的夙砂点心。

这份细致入微，与其说是一个帝王在安排行程，不如说是一个陷入热恋的少年，在笨拙又急切地想要讨好他心爱的姑娘，只是他将这份讨好，放大到了举国皆知的程度。

凤戏阳看着他为此忙碌，看着他因为一个座垫的舒适度而训斥内侍，看着他认真核对沿途驻跸行宫的名单，心里像是被蜜糖浸泡着，又像是被火焰灼烧着。他给的爱，太盛大，太霸道，太不容拒绝，几乎让她有些承受不住。

“何必如此兴师动众……”她私下里忍不住对他说。

夏静炎却捏着她的下巴，迫使她看着自己的眼睛，眼神炽热而偏执：“朕就是要兴师动众。朕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你凤戏阳，是朕心尖上的人，值得这世间最好的一切。谁敢说半个不字，朕就剜了他的眼睛。”

他语气里的狠戾与爱意交织，形成一种独特的、令人心悸的魅力。

启程那日，天气晴好。京城万人空巷，主街道两旁被百姓围得水泄不通。

城门之外，旌旗蔽日，仪仗森严。一万禁军盔明甲亮，肃立两侧，如同钢铁森林。三千玄甲卫簇拥着核心的帝后车驾，杀气腾腾，却又秩序井然。

最引人注目的，是那架巨大的、装饰着龙凤呈祥金纹的皇后凤辇，由八匹毫无杂色的雪白骏马牵引，奢华尊贵，无以复加。

夏静炎并未乘坐帝王的銮驾。他一身玄色龙纹常服，身姿挺拔地骑在御马之上，就在凤辇之侧。在无数目光的注视下，他亲自策马来到凤辇旁，对着掀开车帘的凤戏阳伸出手，唇角扬起一个张扬肆意的笑容：

“皇后，与朕并辔而行，如何？”

这又是一个打破规矩的举动！但此刻，无人敢置喙。

凤戏阳看着他伸出的手，看着他身后那浩荡威严的仪仗，看着周围无数或羡慕或敬畏的目光，心中澎湃。她将手放入他掌心，被他轻轻一带，便扶着她，让她侧坐在了他身前的马背上，与他同乘一骑！

“抱紧了。”他在她耳边低语，随即一拉缰绳，骏马发出一声长嘶。

“启程！”

随着礼官一声高唱，号角长鸣，鼓乐喧天。庞大的仪仗队伍，如同苏醒的巨龙，缓缓启动。

夏静炎一手控缰，一手牢牢环住身前凤戏阳的腰肢，在万千瞩目和震天的欢呼声中，一马当先，走在队伍的最前方。阳光洒在两人身上，他玄衣墨发，她衣袂飘飘，尊贵无双，宛若神祇。

他就是要这样，明目张胆，嚣张跋扈地告诉全天下，他夏静炎，是如何爱着他的皇后。他离京，不是退缩，而是另一种形式的宣战。他将最华美的软肋暴露在外，看谁敢来触碰！

庞大的队伍迤逦而行，朝着夙砂方向，留下京城无尽的议论与暗涌。夏静炎策马驰骋，感受着怀中人的温度和身后帝国的力量，眼底是毫不掩饰的疯狂与笃定。

狐狸尾巴？他等着它们露出来。正好，一并剁了，给他的省亲之路，添点血色做点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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