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二公愧叹不如
冯去疾说：“所以选中正官时要严格，非贤能者不要，非大公无私者否决，非正直者不取。”
李斯没有再反驳，微微点头。
冯去疾继续说：“中正官可纳多人进行评等级，采取互相对比之法，择优而选，自然，也可论家世，家世显赫者可优先选纳。”
嬴政没有发表意见，却问李斯：“左丞相意见如何？”
李斯拱手道：“臣也认为九品中正制较好，个中优处右丞相已经说，臣就不重复了。”
二人都认为九品中正制较好，但子婴的想法却是偏向于科举。
二者相悖。
皇帝没有太大的脸色变化，含笑而坐。
二人奇怪了，一向他们和皇帝议政时，皇帝反应都很强烈，要么直接否决，要么大为赞誉，从没有过平平之象。
冯去疾不禁试探地问：“想必陛下心中早已有定论了吧！”
嬴政嘴角含笑，却也不否认：“正是，朕之想乃其二。”
“科举制？”李斯二人惊讶，却是皱了皱眉头。
科举制看上去很好，却有个不好之处，便是分科，分科太过繁杂，总感觉和贤能相悖。
诸子百家，每一家都有自己的长处，其中出类拔萃者大有人在，当然，百家之中也有杂家，杂家所学杂乱，涉及面广，也正是如此，每一学都无法精通，导致所学平平，不堪大用。
当然，其中出现一个吕相，成就颇大，可比起其他学派的出类拔萃者还是少了。
所以他们认为太驳杂反而适得其反。
且杂家所学太广泛，自然学之者偏少，这导致脱颖而出者更少，并非首选。
李斯大胆地问：“陛下，分科考试选贤虽好，可所学者甚少，恐难以觅得良才。”
嬴政摆摆手道：“左丞相所言极是，但如果朕能让所学者尽天下呢？”
“天下读书人本来就少，而杂学者更少，尽天下似乎不太现实。”
“非也！”皇帝没有和李斯辩驳的意思，遂指了指案台上的纸，问，“你们可知这是何物？”
李斯二人凑上前来端详着，却皆摇头。
嬴政笑了笑道：“这东西叫纸，可书写，质地好，轻如毛，薄如纱，价格也便宜。”
二人很是好奇，轻轻地拿起一张纸，果然，非常轻，瞅之非常薄。
李斯连忙拿过毛笔书写了起来，一刻钟后，竟哈哈大笑了起来。
“妙，妙也！比起竹简来丝毫不差。”
冯去疾也试了试，暗道果然非常妙，便问：“价格几何？”
尚新在旁边替皇帝回应：“一半两钱十张，还是量少时的价格，店家说了，如大量出产，价格会更便宜。”
“一半两钱十张？”李斯二人惊讶了。
需知现时同样大小的竹简一卷就需要十几半两钱，如是兽皮卷更贵，而纸竟然如此便宜，按照这样的价格，即使是黔首也能买得起。
黔首买得起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们都能读书，都能学圣人之学，都有可能成为贤才。
“哈哈！臣明白了，陛下之所以选科举制，乃这纸能让天下读书人增多，自然贤能者也会增多，择贤而用就简单多了。”
嬴政点头，暗道二公终是明白了他的想法，接过冯去疾的话题说：“正是，如读书人增多，到时能用之人会多如牛毛，再靠举荐或者中正官考评就显得繁杂了，反而会催生腐败，而科举制不同，无论多少贤能者，只要通过分科考核，脱颖而出者便是我朝能用之贤才。”
“妙，妙哉！”李斯第一个叫好。
此策毫无破绽，当为惊世骇俗之策制。
可下一刻却皱起眉头，问：“陛下，如天下读书人皆可科举，家世显赫者便失去优势，他们必会反对，恐朝局不稳。”
嬴政并不忧心，反问：“千丈之堤，以蝼蚁之穴溃，李斯你可知此话之意？”他搬出了子婴曾说过的话。
李斯自然知道这话，这是他在稷下学宫的同窗韩非之言，意思是说千里长的堤坝可能会因为一个小小的蝼蚁洞而崩溃。
什么？崩溃？
下一刻，李斯似乎明白什么，神色肃然，竟不自禁地对着皇帝恭敬一揖，叹道：“陛下之学，李斯不如也。”
“陛下之能，去疾也望尘莫及。”冯去疾也躬身作揖，附和道，他也明白这话的意思。
所谓不稳，只是一时的，如让蝼蚁洞而令千里之堤崩塌，便是国之陷，孰轻孰重，他们看得清。
“哈哈！”嬴政笑了起来，笑得那么爽朗，却也不邀功，纠正道，“你们说错了，并非朕之学，乃子婴之能，子婴不但提出此二制，纸也是他造出来的。”
“皇孙，又是皇孙。”
李斯立刻跪下，拱手恭贺道：“恭喜陛下，觅得好皇孙。”
“贺喜陛下，皇孙大才。”冯去疾也不落俗，跪下说，但心里却是美滋滋的。
又是皇孙，皇孙得有多优秀呀！他得赶紧让嫣然主动出击。
“哈哈！”嬴政难得笑得那么开心，良久，终究是挥挥手道，“好了，此时提科举制为时尚早，该去见一见子婴了。”
事情聊得差不多，也该办正事了。
很快，一行人便出了宫，素衣前往庄园。
几人一到庄园，管家便急急忙忙地告诉子婴。
子婴正在摆弄些什么，听了老爷子来了，却没有停下手中动作的意思，继续摆弄，待差不多后才停止，缓缓地起身走了出去，且命人到屋里搬出二十万半两钱。
“老爷子你终于来了。”
老爷子已经有一个多月没来了，子婴倒是不习惯，不过现在来了刚刚好，正好将钱还上。
“这是二十万半两钱，还你了。”
子婴命人将箱子搬了过来。
嬴政并没有拒绝，命尚新收了。
现在孙子成了大财主，就没有必要再关照他了，其实他也不想孙子拿着那么多钱，只会让他形成娇奢的性子。
“对了，上次还没有向你介绍二位爷爷，现在来认识认识。”嬴政指向李斯和冯去疾。
这都是大秦的班底，将来子婴继位，也好用得顺手。
子婴望了过来，却也没有多打量，上次已经见过二人，倒也不陌生，就是少了一个毅爷爷。
冯去疾又一次打量子婴，还真是越看越喜欢，即使其身上有一股怪怪的味道，却也掩盖不住贤能的风采。
“这是你疾爷爷。”嬴政指了指冯去疾，再指着李斯，“这是你斯爷爷。”
子婴点头，便对着二人躬身行礼，甚是得体。
李斯二人微微回礼，倒有种亲戚见亲戚的意味。
不过，此刻的子婴心里却是有些怪。
疾爷爷，斯爷爷，还加上上次的毅爷爷，怎么听就怎么怪。
秦始皇身边有李斯、冯去疾、蒙毅等能臣，此刻这三位爷爷的称呼，似乎有点太巧合。
难道他们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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