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黑熊真相

这样的眼神，她可太熟悉了。

当年她还是小姐身边最不起眼的粗使丫鬟，因性格内向，嘴笨，没少挨打罚跪。

有一次不小心露出手腕，看着比小姐白嫩，于是被小姐用簪子硬生生划伤。

现在那条一尺长的疤痕，像蜈蚣一样盘在她的手腕内侧。每一次看都触目惊心。

那时，小姐就是用现在的眼神，盯着她。

如今，她想方设法来到小姐身边伺候，定然要“尽心尽力”。

小荷浅浅一笑，自顾自地倒了一杯温水，走过来，却并不急着喂。

而是将杯沿轻轻碰了碰宁郁绮干涩的嘴唇，水迹微凉，却不解渴。

“小姐，别急，慢慢喝。”小荷的声音依旧温柔。

可那眼神里，却藏着毫不掩饰的讥讽和快意。

她看着这位曾经高高在上、动辄打骂的国公府小姐，如今像一尊腐朽的木偶般任她摆布，一种扭曲的报复感油然而生。

“喝吧，小姐。”

小荷猛地将杯沿举高，温水猝不及防灌入宁郁绮的口中。

“小姐，听见外面动静了吧？应该是秋猎队伍回京了。”

小荷像是在自言自语，“想当初，小姐也是那般意气风发地骑马狩猎。”

她顿了顿，眼皮上下拨动，像是在打量，“可惜如今的小姐，成了个废人呢。”

“哎呀，奴婢知错，怎又提起小姐的伤心事。”

此时，宁郁绮彻底明白过来。

原来这几日不是小荷没看见她的指令，而是故意在无视她。

一股滔天怒火猛地窜起，几乎要烧穿她的胸腔。

她要叫人将这个贱婢拖出去乱棍打死！

她要撕烂小荷这张虚伪的脸！

“小姐生气了吗？”小荷扬起乖巧的笑容，“奴婢劝小姐还是少生气为好。”

“如今小姐能下令都做不到，生气也无用，只会把自己气出病。”

“放心吧，小姐。奴婢会好好照顾你，绝不会让你受到一点伤害。”

宁郁绮听到这些，眼底的怒火逐渐熄灭。

如今的她，什么都做不到。

她发不出任何声音，连最细微的皱眉都做不到。

所有的愤怒、辱骂、诅咒，都只能在她一个人的脑海里翻腾、咆哮。

她已被死死地困在这具动弹不得的躯壳里，被各种负面情绪吞噬着。

她眼睁睁看着小荷慢吞吞地用帕子擦了擦她的嘴角，然后转身，哼着不知名的小调，继续去摆弄那盆花。

仿佛她这个主子，还不如那几片叶子值得关注。

窗外的喧嚣声渐渐远去，繁华与热闹都是别人的。

而她，只能被困在这座偌大却死寂的宁府，困在这具冰冷的身体里。

连获取一点外界消息都成了奢望，还要承受这些蝼蚁们的欺凌。

那双唯一能表达情绪的眼睛里，愤怒的火焰已经熄灭，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绝望，以及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悔恨。

*

两日后。

皇宫，御书房外。

裴珝和三皇子在门口相遇，两人对视一眼，并未多言，只微微颔首。

片刻后，裴珝率先踏入御书房。

三皇子则静候门外，面色沉静，袖中的手却微微握紧。

明面上，父皇让他调查此事，私下又同意裴珝调查。

想来父皇早已有了怀疑之人，只是为了多番验证，所以才这般安排。

可惜，这最后的调查结果注定会让父皇为难。

御书房内。

皇上正伏案批阅奏章，听闻脚步声，头也未抬，只淡淡道：“查清了？”

“回陛下，已查清。”

裴珝身姿挺拔站立，仅拱手行礼，声音清晰而冷硬，

“秋猎黑熊一案，幕后主使之人，乃大皇子。”

周遭空气仿佛瞬间凝滞，皇上执朱笔的手微微一顿，终于抬起眼，目光如炬，落在裴珝身上。

“可有证据？”

“有。”

裴珝不卑不亢，条理分明地陈述，“其一，经仵作验看，黑熊胃中残留精细谷物与药材，非西苑野生黑熊所能食。”

“因此可知，此黑熊曾被人为饲养过。”

“其二，猎场边缘栅栏有人为破坏痕迹。虽然被重新修好，但能看出是被人从外部撬开，且周围脚印杂乱，有车轮印。”

“其三，值守护军参领方逵已招认，受人利诱，私放一辆马车夜间入内。利诱方逵的人已抓获，经审讯，此人乃大皇子府管事家的外甥。”

“其四，臣找到贩卖黑熊的胡商，半个月前，确有人花高价，向其购买黑熊。经过画影图形确认，那位购买黑熊的买家，正是纯妃娘家，庞府一个下人家的女婿的表哥。”

“其五，大皇子私库半月前拨出一笔重大款项，金额与黑熊卖价相差无几。”

裴珝陈述完毕，将相关证物口供笔录高举过头，由内侍监接过，呈递御前。

皇上面色阴沉，翻看着那些证词物证，久久不语。

半晌，他挥了挥手，声音听不出喜怒：“朕知道了。你退下吧。”

“臣，告退。”

裴珝行礼，退出御书房。

不久，三皇子被宣入御书房。

“儿臣参见父皇。”

“起来吧。查得如何？”

皇上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三皇子微垂着头，语气坚定：“回父皇，经儿臣待查，黑熊一案的幕后主使，乃大皇兄。”

皇上平静地看着他：“证据呢？”

三皇子开始将自己调查到的事，一五一十陈述出来。

所列举的证据链条与裴珝所说，有四条相似。

皇上听着，脸色愈发难看。

当三皇子将他调查所得的一份完整证词口供呈上，皇上看着御案上那两份几乎可以互相印证、毫无破绽的证据，终于缓缓闭上眼睛。

随后，他睁开眼，深吸一口气，“你下去吧。”

“儿臣告退。”

三皇子从容退出御书房。

御书房内，皇上一把将两份证词摔在书案上。

“好，很好。朕当真生了个好儿子。”

“为了构陷兄弟，竟敢在秋猎上，行此心狠手辣之事！”

侍立在旁的陈公公悄步上前，斟了一杯温热的参茶，声音带着历经风霜的平和，

“陛下息怒，保重龙体要紧。”

“你让朕如何息怒？”

皇上的声音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他指着那两份证词，

“陈橓，你看看，朕的好皇儿，朕的大皇子，他都干了些什么！”

“他可是朕第一个孩子啊。”

皇上的声音带了些失望，又夹杂一丝忧伤。

“当日朕便有些怀疑他，只是不敢相信。朕为何同意让裴珝私下调查，不就是怕冤枉了他。”

皇上再也坐不住，在御案后来回踱步。

“为了构陷老三，为了那点储君的心思。他竟敢把主意打到秋猎场上，把一头成年的黑熊放进猎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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