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丽贵妃之死

床榻上，娴昭仪的眼睫微微颤动几下，随后，缓缓睁开了双眸。

她茫然地看着眼前床帐，缓了片刻，才记起自己喝了毒酒的事。

接着环顾四周，看见站在床前的两道身影。

是裴指挥使和镇北侯府的小姐。

“我没死吗？”她哑着声问。

“你既已向我求助，我自然不会让你死。”裴珝淡淡道。

娴昭仪听了此言，紧紧盯着裴珝，“是你。你是那个黑衣人。”

裴珝没有否认，平静地看着她。

“是了。”娴昭仪自言自语着，“早该想到的。”

“整个宫中，除了指挥使大人，谁还有这般能耐，出入后宫而无人察觉。”

她深吸一口气，对上裴珝的视线，“你想知道的事，我可以告诉你。”

裴珝：“说。”

娴昭仪下意识看向戚妙筠，欲言又止。

裴珝：“无事，说罢。”

娴昭仪这才放下心来，目光陷入回忆，带着几分恍惚。

“当年，我初入宫时，位份低微，曾得丽贵妃多方照拂。”

“她性子温和，从不看轻任何人，我心中感念，时常去她宫中说话。”

“后来，丽贵妃母家定国公府出事，她也被牵连打入冷宫，我心中不忍，曾偷偷去看过她几次，送些日常用度。”

说到此处，她的声音逐渐发颤。

“那天晚上，我像往常一样，想悄悄去冷宫看看她。我快到时，却看见皇上在里面。”

“当时，隐隐听见争吵声。”

“我便赶紧躲了起来。”

“我隐约听见，皇上一直在逼问丽贵妃，‘定国公当初有没有给过你什么东西？’  丽贵妃哭着说没有。”

“皇上不信，又问‘那你可知晓，定国公手中那份传位诏书，藏在何处？’”

传位诏书？戚妙筠心中一震，下意识地看向裴珝。

只见他下颌线绷紧，眸中已是寒霜凛冽。

娴昭仪继续说着，声音带着哭腔：“丽贵妃说她根本不知晓传位诏书的存在。”

“接下来，二人又不知说了什么。”

“紧接着听见丽贵妃痛斥皇上无情无义，为了皇位诬陷定国公，害得定国公府满门覆灭。”

“随后，我隔着窗棂缝隙，看见皇上拿起烛台，推倒了帷幔...”

“火一下子就烧了起来！”

“皇上好像还说，既然不愿讲，那便带着秘密下去吧。”

“做完这些，皇上就推门走了出去。”

“丽贵妃惊慌失措，想开门冲出去，可门被皇上身边的陈公公锁上了。”

“我听见丽贵妃在屋子里哭喊、嚎叫...”

“丽贵妃...她是被活活烧死的...”

“我真的想救她，可皇上守在那，我毫无办法。”

“没过一会，又听皇上说，把四皇子住的屋子一起烧了。”

“当时，我害怕极了。我从未想到，皇上竟是如此心狠手辣。”

“我明白，若是被皇上发现我目睹了全程，定会将我灭口。于是我偷偷离开了。”

“自从知晓皇上的真面目后，我不仅不敢面对他，也不想面对他。看见他，我就害怕...”

此时，娴昭仪已是泪流满面，身体蜷缩起来。

室内一片死寂，唯有娴昭仪压抑的啜泣声。

戚妙筠只觉一股股寒意在心头翻涌。

丽贵妃之死，竟是皇上所为。

四皇子的死，也是皇上授意。

戚妙筠下意识看向裴珝。

他沉默地站着，面无表情。但她还是察觉到一丝压抑的悲伤和愤怒。

不怪原书里的裴珝会造反。

生父设计陷害灭了外祖一家，随后亲手杀害生母，最后连他这个亲儿子也不放过。

知道真相的裴珝，必定悲痛至极。

裴珝始终一言不发，过了良久，才对一旁的护卫微微颔首，示意好生看顾。

随即转身，对戚妙筠低声道：“出去吧。”

戚妙筠跟上去，看着他比平日略显僵硬的背影，心头沉甸甸的。

两人走到院中的石桌旁，秋日的阳光透过枝叶缝隙洒下来。

裴珝没有坐下，只是背对着戚妙筠，望着远处起伏的山峦，沉默不言。

戚妙筠静静站在他身后，没有出声。

终于，裴珝转过身，眼眶带着些许红意。

似有一层常年覆盖着的冰壳在此刻破碎。

“戚妙筠。”

他的声音沙哑至极，带着一丝小心翼翼和痛楚，“我本名并非裴珝...”

戚妙筠心头微跳，屏息凝神。

“我本该姓穆，是当今圣上的第四子。我的生母，便是方才娴昭仪口中的丽贵妃...”

裴珝扯了扯嘴角，眼底是许久未曾出现过的悲恸。

“定国公府，是我的外祖家。”

“十四年前，外祖定国公被构陷通敌叛国，满门下狱。母妃受牵连，被打入冷宫。不久，便‘意外’葬身火海。”

他眯了眯眼，深吸一口气，继续道，

“那晚，我早早睡下。并不知母妃殿里发生了什么。我是被长公主的暗卫叫醒的。”

“醒来时，我的屋子已经烧了起来，浓烟滚滚。”

“我来不及去救母妃，就被长公主的人打晕带走了。”

“戚妙筠...”

他停顿一下，仿佛接下来的话语重若千钧。

“这便是我的真正身份，我背负着血海深仇，面临着强大的敌人。接下来的路，更是遍布荆棘。”

“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这样的我，你可还愿与我...成婚？”

最后一个字落下，裴珝几乎屏住呼吸，目光紧盯戚妙筠的脸，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丝表情。

戚妙筠没有立刻回答。

她静静地看着他，看着他眼中罕见的、让她心里发疼的脆弱与紧张。

她轻轻摇了摇头。

裴珝的心，随着她这个动作，猛地向下一沉。

失落还未上心头。

便见戚妙筠主动上前一步，停在他身边踮起了脚尖。

温热的气息拂过他敏感的耳尖，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带着一丝笃定的声音，悄悄道，

“其实...”

“我早已猜到你的身份了。”

裴珝的眼睛猛然睁大。

而戚妙筠的话仍在继续，“我若不愿，此刻便不会站在这里，听你说完这一切。”

她迎着他的目光，眸光明亮，透着温柔与坚韧。

“我不在意你是何身份，是姓裴还是姓穆。我在意的，从来都只是你这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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