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5.许大茂抵达粤省

另一边，粤省宝安县，

一个紧邻着蜿蜒海岸线的偏僻渔村里，

咸湿的海风裹挟着浓重的鱼腥味扑面而来。

一辆满是泥泞的皮卡车喘着粗气停下，许大茂和小耳朵先后跳下车厢，踩在松软的沙地上。

连日颠簸让许大茂有些晕眩，

他眯着眼，看着远处几个穿着朴素的精壮汉子快步迎了上来。

小耳朵脸上露出熟稔的笑容，扬起手用力挥了挥，扯着嗓子喊道：“黑哥，这儿呢！”

那个被称作黑仔的男人开着一辆半旧的黑色轿车过来，利落地下车，

他目光锐利地扫过众人，最后落在小耳朵身上，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声音洪亮：

“丢雷！连翠华，半年没见了啊！伍佰叔没来啊？”  他的口音带着浓重的粤地腔调。

许大茂听着，心里感觉怪怪的！

这一路南下先是货轮，然后是卡车，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这样熟稔地问起“伍佰叔”了。

可他明明知道，自家小叔许伍佰貌似从来没离开过四九城啊？

他私下里问过小耳朵几次，小耳朵总是嘿嘿一笑，搪塞道：“不知道，别问，看着就是了。”

这更让许大茂觉得自家小叔身上笼罩着一层神秘莫测的光环。

小耳朵对着黑仔嘿嘿一笑，解释道：“他哪儿有空亲自跑这边。通行证办了吗？”

这年头，想过境香江，正规途径都需要当地市公安局签发的通行证。

当然，他们也有自己的走私路径，可问题是，带着娄振堂这么一大家子，目标太大，完全没必要冒险。

谁没事想去当“逃港客”，然后被边境巡逻队开枪击毙呢？

黑仔拍了拍胸脯：“早就准备好了，放心！走啊，今天除夕，别杵在这儿喝海风了，带你们打边炉，暖和暖和！”

“打边炉？”许大茂一脸茫然，他没听过这词儿。

小耳朵闻言哈哈大笑，揽住许大茂的肩膀：“就是咱们北边说的火锅！走走走，尝尝鲜！”

他一边笑着，一边跑到车边，敲了敲车厢板，“娄老板，下车了！到地儿了，先休息几天，咱们再安排过关。”

娄振堂这才小心翼翼地从车厢里探出身，看着眼前这陌生的渔村和波光粼粼的海面，目的地即将抵达，他悬了一路的心终于稍稍放下，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为了这次离开，他心里的忐忑和恐惧，不足为外人道也。

他定了定神，习惯性地朝车厢里吆喝：“小焦！你愣着干嘛？动作麻利点儿！把那个箱子先拿下来！”

那个姓焦的丫鬟怯生生地应了一声，费力地去搬一个沉重的木箱。

许大茂这一路上没少跟这个沉默寡言的小丫鬟搭话，知道她身世可怜，老娘以前就是给人做丫鬟的，心里早存了几分怜惜。

此刻见娄振堂还是这副颐指气使的旧主子做派，一股无名火就窜了上来，

忍不住上前两步，挡在小焦面前，对着娄振堂说道：

“什么玩意儿？娄老板，现在都新社会了，哪里还兴丫鬟不丫鬟的这一套？你对人客气点儿！”

娄振堂被这半大小子当面顶撞，脸色顿时一变，他在四九城好歹也算个人物，何时被个小辈如此教训过？

他拉下脸来：“诶！小同志你怎么说话的？这一路上你就跟我家丫鬟神神叨叨，我都没好意思说你！你谁啊？”

许大茂被他一激，少年人的血气涌了上来，挺起不算厚实的胸膛，声音也拔高了几分：

“我是谁？我问你，你是怎么来到这儿的？

要不是我小叔许伍佰疏通关系，一路打点，你能安安稳稳站在这儿吹海风？你早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被……”

他话没说完，但“许伍佰”这三个字如同有魔力一般，

娄振堂脸上的怒容瞬间冰雪消融，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惊惧和惶恐，

他连忙摆手，语气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带着讨好说道：

“哎呀！抱歉抱歉！原来是许同志的侄少爷！是我娄某人有眼无珠，冒犯了，冒犯了！”

许大茂看着他前倨后恭的模样，心里一阵鄙夷，白了他一眼，也懒得再跟他计较，转过身，伸出手想把小焦从车上扶下来。

娄振堂眼珠子一转，却是会错了意，以为是许大茂看上了这丫鬟，

他此刻只想赶紧平息这点不愉快，连忙凑上前，脸上堆起生意人精明的笑容，说道：

“许同志，您要是喜欢……咳咳，我是说，这丫头跟着我去香江，人生地不熟的，也是耽误她。要不……这样，我把她送您了？也算是结个善缘。”

“送我？”许大茂猛地回过头，眼睛瞪得溜圆，整个人都懵了。

这年头，一个大活人，还能说送就送的？

一直跟在旁边，沉默寡言如同铁塔般的连虎见状，皱了皱眉，伸出蒲扇般的大手，轻轻拍了拍许大茂的肩膀，沉声道：“大茂，少说两句，别惹事。”

许大茂抬头看了看连虎那两米出头、极具压迫感的身高和虬结的肌肉，心里那点刚刚升起的“英雄气概”瞬间缩了回去，咽了口唾沫，悻悻地松开了准备去扶小焦的手，嘴里嘟囔着：“我……我就是看不惯他那样儿……”

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又瞟向了那个低着头，身影单薄的小焦姑娘。

这年头，口岸就是特务渗透的主要地方。

要是好不好，还常常发生枪战什么的，连虎也不是第一次来了，这种事也遇到过。

尤其是解放前，更加离谱。

而且，这边的老百姓，民风相对彪悍又常有特务混进来，基本上家家户户都有枪械，往北走一点，有些宗祠，都还有山炮迫击炮之类的重武器。

上回连虎去台山的时候就差点因为两个宗祠械斗，交代在这儿，要不是那会许伍佰在，他八成就没了。

所以，他谨慎不是没有道理的。

许大茂听说了后，特别震惊，特么的小叔真来过啊？

难怪，去年，他整整半年时间没在家！

“愣着干嘛？赶紧走了。”

黑仔那边的同志赶紧招呼起来。

“这几天不太平啊，两个宗祠在抢水，迫击炮都拉出来了。”

许大茂一听，吓了一哆嗦，赶紧拉上小焦往远处跑去。

娄家的人也是如此，尤其是娄振堂，听说这南方乱，没想到这么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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