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住处的事我替你安排

林语柔捏着那张单薄的护照，指尖在光滑的封面上轻轻摩挲。她没有丝毫犹豫，径直走向与陆淮之指定的奢华旅行路线，完全相反的入口。

在候机厅嘈杂的背景音里，她熟练地操作着手机，将那笔通过手段几经周转、已洗得干干净净的钱，分批转入几个不同的匿名电子钱包。

数字无声跳跃，最终稳稳沉淀，成了她孤身闯荡的底气。

做完这一切，她拿起日常使用的手机，点开与陆淮之的聊天界面。指尖在屏幕上停顿片刻，然后敲下一条符合她一贯“乖巧”人设的信息：

【林语柔】：“淮之，行李都收拾好啦！准备出发了，可能会有一段时间信号不好，别担心我哦～【可爱表情】”

信息发出后，她紧接着附上了一张精心拍摄的照片——照片里，她居住的那间公寓客厅空空荡荡，沙发罩上了防尘布，茶几上干干净净，仿佛从未有人生活过，只有窗外透进的光线，勾勒出一种人去楼空的寂寥感。

这张照片，既是对“旅行”说法的佐证，也是一份无声的宣言，只是此时的陆淮之，绝无可能读懂其中的诀别意味。

果然，一切如林语柔所料。

此刻的陆淮之正焦头烂额地周旋于顾清颜因发现“蛛丝马迹”而产生的疑虑和纠缠之中，手机震动，他瞥见是林语柔的消息，连点开图片细看的耐心都没有，只想尽快打发掉这个“麻烦”。

他手指飞快地回复，语气是显而易见的敷衍和急于结束对话的匆忙：

【陆淮之】：“知道了，玩的开心。我最近工作特别忙，可能没法经常联系，你照顾好自己。”

这条信息，冰冷，程式化，与他往日表现出的“深情”和“紧张”判若两人。

林语柔看着屏幕上这条迅速却毫无温度的回复，唇角勾起一抹预料之中的、冰冷的笑意。

她甚至能想象出陆淮之此刻一边安抚顾清颜，一边不耐烦地回复她的样子。她按照自己维持了三年“温柔懂事、不粘人”的人设，在“良久”的等待后（仿佛真的在期待他更多关怀），才简单地回了一个字：

【林语柔】：“好。”

然后，不等对方有任何反应，她干脆利落地操作手机，将“陆淮之”这个名字，从联系人列表、从所有社交平台，彻底拉黑、删除。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一丝犹豫。

坐在她对面的李舒雅，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她看着林语柔脸上那混合着讥诮和决绝的表情，看着她毫不犹豫地切断与陆淮之的最后一点联系，心中竟莫名生出一股难以言喻的畅快感，甚至带着点幸灾乐祸。

那个眼高于顶、玩弄女人于股掌之间的陆淮之，恐怕绝想不到，他眼中那只温顺的金丝雀，竟有如此果决狠厉的一面。

李舒雅忍不住带着几分戏谑和探究，开口问道：“就这么……直接拉黑了？一点余地都不留？心里……就真的一点不疼？”  她想知道，这到底是故作姿态，还是真的心如铁石。

林语柔闻言，缓缓抬起头，看向李舒雅。此刻，她脸上再无半分往日刻意伪装的温柔似水，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洞悉世事后的冷静，和一种被深深伤害后淬炼出的坚毅。她的眼神清亮而锐利，语气平静，却字字清晰，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力量：

“对于一个在感情上不忠、满口谎言的男人，”她淡淡地说，仿佛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多和他说一个字，都是在浪费自己的时间和生命。心疼？”  她唇角扯出一抹极淡的弧度，充满了不屑，“他配吗？”

李舒雅确实怔住了，像被一道无声的惊雷劈中，僵在原地。她那双惯于审视、挑剔的眼睛，此刻一瞬不瞬地钉在林语柔身上，试图从那张平静无波的脸上找出一丝伪装的裂痕。然而，没有。

眼前的女人，褪去了所有她熟悉的温婉、依赖，甚至那种刻意营造的脆弱感，像剥掉了一层精心绘制的外壳，露出了内里冷硬而坚实的质地。

李舒雅忽然意识到，她过去几年对林语柔的所有认知——那个需要被保护、容易受伤、围着爱情打转的菟丝花形象——或许只是这个女人在特定情境下，愿意展现给她和陆淮之看的一面。

是沉浸在所谓爱情里时，一种无需刻意、近乎本能的柔软姿态。

可一旦触及底线，遭遇背叛，或是决心已定，这层柔软便会瞬间褪去，露出底下锋利的、足以斩断一切乱麻的决绝。这种收放自如的韧性，这种能在极致情感投入后迅速抽身、毫不拖泥带水的冷酷，让李舒雅突然意识到，林语柔绝不简单。

一种复杂的情绪在李舒雅心中翻涌——有震惊，有忌惮，甚至，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欣赏。

李舒雅这次执意将林语柔带回国内，自然有她深藏不露的盘算。她绝不允许林语柔在关键时刻动摇或反悔，因此，在顾清颜“偶然”发现线索、进而找上林语柔这件事上，她确实在背后不着痕迹地推了一把。

这步棋，一为试探。她想看看，在林语柔亲耳听到、亲眼见到陆淮之的背叛后，是会不顾尊严地继续蜷缩在“情妇”这个不光彩的位置上，还是能保留最后一丝体面，彻底死心。林语柔今日斩钉截铁拉黑陆淮之的举动，无疑给了她一个满意的答案。

这步棋，二为无奈。季宴礼那边的情况让她焦头烂额，林语柔毕竟是儿子唯一真正动过心、甚至不惜与家庭对抗的女人。在找不到更合适人选的前提下，让这个“旧人”重新出现，或许是打破僵局、刺激儿子回归“正轨”的一招险棋。

眼见林语柔去意已决，李舒雅心中稍安，但依旧不放心地进一步试探，想摸清她回国后的具体打算。她端起茶杯，状似随意地问道：“等回国后，股权交接手续办完，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听到这个问题，刚才还显得冷静果决的林语柔，眼神瞬间又黯淡下去，蒙上了一层真实的、对未来无所适从的迷茫。

她微微低下头，声音也轻了许多，带着一种听天由命的疲惫：“还没想好……先找个安静的地方，安顿下来再说吧。”

李舒雅敏锐地捕捉到她语气中的飘忽不定，追问道：“不打算再回那边了？”她意指国外，陆淮之为她构筑的那个牢笼。

林语柔闻言，抬起头，脸上绽开一个极其惨淡的笑容，那笑容里盛满了自嘲和心灰意冷，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还回去做什么呢？难道还要留在那里，天天看着他和别人恩爱，给自己心里添堵吗？”

这番话，将一个遭受情感重创、心灰意冷、只想逃离一切伤心地的女人形象，刻画得入木三分。她没有歇斯底里，没有怨天尤人，只是用一种近乎认命的平静，陈述着一个“事实”——她已无家可归，也无心恋旧。

李舒雅看着她这副样子，心中那点因她刚才的“狠绝”而升起的忌惮，稍稍消散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着算计和一丝真正怜悯的复杂情绪。看来，陆淮之的背叛确实给了她致命一击，让她彻底断了念想。

这样一个无依无靠、又对过去心死的林语柔，或许……更好掌控，也更能按照她的意愿，去接近和“影响”季宴礼。

“既然不想回去，那就先在国内好好散散心。”李舒雅的语气不由得放软了些，甚至带上了一点她自己都未察觉的、类似安排任务的意味，“国内变化很大，熟悉的环境，或许能让你心情好点。住处的事情……我会替你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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