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为何男子犯下的罪孽,却要女子吞咽所有苦果
橘色的暖光斜斜地透进雕花窗棂,在卧房的地面上投下了一片温柔的光斑。
沈月疏从噩梦中猛然惊醒,浑身战栗,发出一声凄厉的惊叫。
守在床畔的卓鹤卿立即将她轻轻揽入怀中,温热的掌心抚过她颤抖的脊背,声音低沉而坚定:
“不怕,我在。”
她的喘息渐渐平复,良久,将脸埋在他胸前,闷声道:“我们回城里吧,你明日还要上值。”
卓鹤卿沉吟片刻,指节轻轻梳理着她的长发:
“月疏,有件事要与你商量。关于绑匪,若是不报官,即便我身为大理寺少卿,也无法将他们绳之以法,更难以揪出幕后主使。”
他感觉到怀中人微微一颤,便将她又搂紧了些,声音放得极柔:
“可若是报了官,不出一日,整个乐阳城都会传得沸沸扬扬。我……最担心的是你承受不住。”
沈月疏沉默良久,忽然轻声问道:
“你为何……从不曾问过我,有没有被他们欺辱?”
沈月疏原是铁了心要报官的。
她比谁都清楚,若就此隐忍,那幕后黑手便将永远隐匿于暗处,如同悬在梁上的一柄利剑,令她余生难有片刻安宁。
她素来恩怨分明,这口恶气,如何能生生咽下?
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她想知道卓鹤卿究竟如何作想——
若他介意她可能受辱,那必定也会介意报官后沸沸扬扬的谣言;若他不介意,那无论她作何决定,他都会站在她这边。
可这世间,又有几个男子能真正不计较自己的妻子遭此劫难?
卓鹤卿将她往怀里拢了拢,声音沉稳而坚定:
“月疏,于我而言,不论发生过什么,你都是我的妻子。我对你的心意,绝不会因此改变分毫。”
他顿了顿,指腹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痕:
“这件事于你是场噩梦。你若愿意说,我自会静静听着;若不愿,我也绝不会追问。我不愿在你伤口上撒盐,更不愿让你因我而为难。”
“那便报官。”沈月疏深吸一口气,声音里透着一股冷毅。
“我并未受辱,此事愈发蹊跷——他们兴师动众绑了我,那幕后之人却始终未曾露面,所图究竟为何?”
“好。”卓鹤卿眸光一沉,应得干脆利落。
卓鹤卿本欲今夜仍宿在庄子上,明日再动身回城。
沈月疏却执意不肯,男子应以前程为重,前有苏姑娘的事,他已告假八日,如今再耽搁,于他官声终究不好。
他是天子近臣,多少人看着,更不能授人以柄。
~~
苍山渐隐,余霞成绮。
卓家一行登车启程之际,卓老夫人以说些体己话为由欲与沈月疏同乘一辇。
卓鹤卿却以月疏此番受了惊吓,神思未定,会惊扰卓老夫人清静为由温声劝阻。
卓鹤卿此举无疑驳了卓老夫人的面子,他径直护着沈月疏转向后辇。
徒留卓老夫人立在原地,片刻,方独自携着两名孙儿上车。
沈月疏侧首靠向卓鹤卿的肩,脸颊贴着他肩头的温度,指尖却悄悄蜷了蜷——
旁人瞧着该是多亲昵的模样,唯有她自己知道,心底那缕落寞早浸了骨,任肩头的暖意也焐不散。
方才在宅子里时,婆母以说体己话为由,将她唤至卧房。
起初自是关怀备至,温言软语。
可不多时,那话语便如溪流转向,不着痕迹地绕到了一桩事上——
翰林院編修吴秦青府上那位庶女吴优。
那姑娘年初被“刀疤脸”毁了清白,虽侥幸捡回一命,最终却不堪流言,投河自尽。
婆母口中叹惋的,明面上是那女子不该轻贱性命,句句感慨人命贵重。
可这话落到沈月疏耳里,却品出了另一层滋味——
那声叹息的背后,分明沉甸甸压着四个字:家族清誉。
婆母的每句话都像是宽慰,每句话又都像是点拨。
她怎会不知,此事一旦报官,流言蜚语定会如沸油泼汤般汹涌翻腾?
她也并非没动过念头,将这口冤气悄悄咽下,换一时表面的风平浪静。
可心底总有个声音在执拗地呐喊:
为何男子犯下的罪孽,到最后,承受所有代价、吞咽所有苦果的,偏偏总是女子?
这世间,本不该是这般模样。
卓鹤卿的手紧紧攥着沈月疏微凉的指尖,任由她无意识地在掌心勾画。
方才他外出处置绑匪事宜,归来时,正见她从母亲房中走出。
不必多问,他已能猜透母亲所言。
此刻,她在他掌中划过的每一笔,都是无声的言语,绞得他心头阵阵生疼。
卓鹤卿察觉她的低落,俯身在她耳畔低语,气息温热:
“母亲年事已高,思虑难免不周。你想做什么,只管去做。一切有我。”
沈月疏默不作声,方才还在纸上勾勾画画的手骤然停住——这事,她得再好好琢磨琢磨。
~~
车辇抵达卓府时,已是月挂梢头。
卓鹤卿一路牵着沈月疏的手,缓步穿过庭院,直至梅园深处。
二人在房中方才坐定,青桔便轻叩门扉,捧着个锦盒走了进来。
她小心翼翼地将锦盒交到沈月疏手中。
这装有玉佩的锦盒原是收在庄子卧房里的。
下午收拾行装时,青桔见姑娘心情郁郁,便悄悄将这贵重物事贴身收好。
这一路上她都小心翼翼地捧着,生怕有丝毫闪失——
这可是姑娘花了三百两银子才赎回来的,若是在自己手里丢了,她便是把命抵了去也赔不起。
“你的。”
待青桔退下,沈月疏将锦盒推向卓鹤卿。
卓鹤卿疑惑地打开盒盖,却见那枚失而复得的玉佩静静躺在锦缎之中,温润生辉。
这枚玉佩那日在竹林遭贼人夺去,他本欲请玉匠依样重琢,却因苏姑娘一事心绪纷乱,迟迟未行。
“我帮你找回来了……”
见他面露讶色,沈月疏轻声将这玉佩的来历简单讲明,她现在也没有更多的力气细述缘由。
他从不知她竟悄悄为自己铺垫了这么多事,此刻所有情绪都化作心口的滚烫,抬手将她揽入怀中,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声音里满是珍视:
“琼琚复得酬山海,愿守鸳帷到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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