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九百八十一章 爆杀
阵法已成，一股浓郁的草木生机之气开始在阵内弥漫，同时阵外的景象也开始变得微微扭曲、模糊起来。
然而，陈斐的眉头却微微皱起。
这九天木元阵虽然架构完成了，但作为阵眼的这九棵灵木本身质地太过普通。以它们为根基，整个阵法看似完整，实则如同沙土筑成的堡垒，脆弱不堪。
必须加强阵眼！
如何加强？直接更换阵眼？在此地，根本找不到合适的高阶灵木。
那么，便以阵养阵！
“以后续阵法的力量，反哺初始的阵基。”
念及于此，陈斐毫不停歇，他的双手再次幻化出一道道更加繁复、更加迅疾的印诀。
这一次，他指尖流淌出的不再是充满生机的绿色符文，而是一道道炽热、暴烈的赤红色流光。
红莲业火焚孽阵！
“凝！”
随着陈斐一声断喝，就在那九天木元阵的光罩之内，虚空之中骤然绽放出一朵朵妖艳的赤红火莲。
这些火莲并非寻常火焰，其中心呈现出一种深邃的暗红之色，仿佛能够焚烧世间一切罪业与污秽，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毁灭气息。
更为神异的是，这红莲业火焚孽阵甫一成型，便与下方的九天木元阵产生了奇妙的共鸣。
木能生火，九天木元阵中那磅礴的草木生机之气仿佛成了最好的燃料，让那一朵朵红莲业火燃烧得愈发旺盛，愈发炽烈。
不过眨眼之间，这第二座阵法的威力便被推动到了极致，火光冲天，将周围都映照成了一片赤红。
感受到两座阵法之间那完美的相生之效，陈斐的眼中闪过一丝满意的光芒，但他的动作却丝毫未停。
“第三阵，后土载物化生阵！”
陈斐脚踩大地。双手猛然向下方一按。
“嗡！”
一股厚重、磅礴、承载万物的大地之力仿佛被瞬间唤醒，以陈斐为中心，方圆万里之内的地脉开始了剧烈的涌动。
无数土黄色的元气如同百川归海般，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在陈斐的脚下凝聚成了一道巨大的闪烁着玄奥符文的土黄色阵图。
而上方那熊熊燃烧的红莲业火此刻竟也产生了新的变化，火能生土！
炽热的火焰灼烧着虚空，将其中的精华淬炼而出，化作精纯的土行元气源源不断地注入到下方的后土大阵之中。
让这第三座阵法刚刚成型，便散发出一股坚不可摧的厚重气息。
“第四阵，金灵归元阵，起！”
陈斐并指如剑。朝着虚空猛然一划。
“锵！”
一声仿佛金铁交击的锐鸣响彻四方，无数道锋利无匹的白色金气自虚空之中被强行抽取而出，凝聚成了一柄柄微小却凝实的剑形符文。
这些符文相互勾连，组成了一座充满了肃杀与锋锐之气的白金色阵法。
金气一出，整个区域的温度仿佛都骤然下降了几分，一股刺骨的杀意弥漫开来。
“第五阵，玄冥弱水囚天阵，成！”
几乎在金阵成型的同时，陈斐的最后一道印诀也已完成。
“哗！”
一阵仿佛来自九幽深处的水流声凭空响起，一片漆黑如墨、沉重无比的水光悄然浮现，化作了一道笼罩四极的黑色水幕，散发着禁锢一切、吞噬万物的恐怖气息。
至此，五行大阵全部凝聚而成。
金、木、水、火、土！
五座属性各异的阵法，在成型的刹那，便自发地产生了一种玄妙无比的联系。
五行相生，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金生水，水生木！
一道完美的循环，瞬间建立。
“轰隆隆隆！”
五座阵法的威力在这相生循环的加持之下，开始了快速的攀升，一股远超单一阵法叠加的磅礴气势冲天而起。
让陈斐感到欣喜的是，作为最初阵眼的那九棵原本质地普通的灵木，在这五行相生的磅礴能量的不断冲刷与滋养之下，也开始了肉眼可见的蜕变。
一道道五彩的流光，如同活物般在树干之上流转不息。
树木的质地变得越发坚韧，表皮浮现出类似金属的光泽，甚至开始散发出淡淡的灵气波动。
它们正在被强行提升着自身的品阶，虽然速度缓慢，但只要阵法持续运转这种提升便不会停止。
感受着五行大阵那节节攀升的威势，陈斐的目光微微波动。
五行相生固然能让阵法威力大增，但真正对敌时爆发出的最强一击，往往却是依靠五行相克。
以相克之力产生极致的破坏，若是全力激发五行相克之威，以此阵目前的力量应当足以正面抗衡一位被压制的十五阶巅峰魔修。
但这种抗衡恐怕只能维持一段并不算长的时间，一旦超过某个极限，阵法的力量便会急剧衰退，最终阵法会被破！
陈斐的眉头微微蹙起。
“以我如今被严重压制的神魂之力，能够同时支撑这五座精妙的复合大阵正常运转，几乎已经是极限。”
陈斐能感觉到，每一座阵法的运转、变化、能量流转都需要消耗他大量的心神去维持与协调。
若非这五座阵法自成循环，彼此相生大大减轻了整体的控制负担，恐怕单凭陈斐现在的神魂，连三座阵法都难以同时驾驭。
因而想要在此基础上再叠加第六座、第七座阵法，短期内根本不可能做到。
神魂的负担，成了限制阵法威力提升的一道枷锁。
不过阵法无法继续叠加，陈斐还可以做其他的。
陈斐的目光扫向脚下那片被后土载物化生阵引动的地脉，单手结印，掌心之中土黄色的光芒急速汇聚，接着他猛然将手掌按在了地面之上。
“轰隆隆隆！”
大地一阵剧烈的震颤，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巨响，陈斐面前的土地猛然裂开。
九尊身高足有三丈三尺的巨大石人，裹挟着浓郁的土行元气破土而出，巍然屹立。
这些石人通体由坚硬的岩石构成，面目模糊，但身躯却显得异常魁梧雄壮，散发着一股沉重的压迫感。
陈斐并指一点，九道微弱的神念烙印瞬间被打入了石人的额头之中。
九尊石人那原本空洞的眼眶之中，骤然亮起了两点土黄色的光芒。
“驻守四方，听候指令！”陈斐下达了简单的命令。
九尊石人立刻迈开沉重的步伐，轰隆隆地走到了阵法的各个角落，如同最忠诚的卫士般肃立不动。
而陈斐则毫不停歇，数息之后。
“轰隆隆！”
又是九尊同样高大的石人傀儡，拔地而起。
“傀儡与阵法不同，它们一旦炼制完成并打入控制烙印，平时只需维持最基本的神念连接下达简单指令即可。”
“对于神魂的负担微乎其微……”
这便是傀儡之道在此刻的巨大优势。
而且这些傀儡身处阵法之中，它们本身就可以被视作阵法的一个个节点。它们的存在不仅能执行更复杂的攻击与防御，更能反向加强阵法本身的稳定性与威力。
这是一举两得！
于是，陈斐如同一位不知疲倦的工匠，疯狂地开始制造傀儡大军。
当第九十九尊石人傀儡轰然站立在大地之上时，陈斐暂时停下了对土行傀儡的制造。
他的目光，转向了那座散发着肃杀之气的金灵归元阵。
“金煞傀儡，凝！”
陈斐双手结出一道截然不同的锋利金印，地面之下传来刺耳的摩擦声。
一道道闪烁着金属寒光的尖锐金石被强行抽出，在空中飞速凝聚，最终化作了九尊通体闪烁着白金光泽，手持利刃的金煞傀儡。
这些金煞傀儡体型同样是三丈三尺，但却比石人显得更加凌厉，充满攻击性。
数十息后，九十九尊金煞傀儡也炼制完成。
它们迈着整齐划一的步伐，无声无息地走入了金灵归元阵之中。
整个金阵的锋锐之气，瞬间暴涨了三成不止。
接着，陈斐如法炮制，在红莲业火焚孽阵中以火焰精华，凝聚出了九十九尊燃烧着熊熊烈焰的火煞傀儡。
在玄冥弱水囚天阵中，以幽冥水精凝聚出了九十九尊流淌着黑色水波的水煞傀儡。
至于最初的九天木元阵，其傀儡则是最早炼制的那些由树叶化成的微型甲虫。
此刻这些甲虫的数量已经在阵法生机的滋养下，增殖到了一个极其恐怖的地步。
密密麻麻地遍布在阵法的每一个角落，让这座最初的、也是最核心的木阵变得真正的坚不可摧。
当最后一尊水煞傀儡融入阵法之后，时间仅仅过去了不到一刻钟，但陈斐面前的这片区域已经彻底变了模样。
五座属性各异、却又浑然一体的五行大阵，如同五色华盖笼罩天地。
大阵之内，散发着各色光芒的高大傀儡如同一支纪律严明的军队肃然林立，更有无数微小的傀儡甲虫如同云雾般在阵中翻飞盘旋。
阵与傀完美地结合在了一起。
一股远超之前仅仅只有阵法时的磅礴气势，从这座复合防御体系中轰然爆发。
因为傀儡的加入，原本需要缓慢积累才能提升的阵法威力，此刻开始了急速的飙升。
而且陈斐能感觉到，阵中的那些傀儡还在自发地吸收着阵法能量，进行着缓慢的自我蜕变与分裂增殖。
它们也在反向加强着阵法，二者相辅相成形成了一个良性的循环。
直到，陈斐那被压制的神魂，再次被这庞大体系的运转给填满，这种急速的提升才逐渐停滞了下来。
陈斐睁开眼睛，看着眼前这座已然成型的巍峨阵势，嘴角终究还是泛起了一丝淡淡的弧度。
“虽然暂时无法继续提升，但以此阵眼下的威力，足以正面抗衡一位被压制了力量的十五阶极限魔修。”
这并非盲目的自信，而是基于对自身阵法造诣、傀儡之术以及五行生克之道的深刻理解所做出的精准判断。
甚至一旦对方选择闯入阵中，那么阵法的地利优势将会发挥到极致。
“五行颠倒，空间错乱，更有无数傀儡悍不畏死地围攻，届时即便是十五阶极限，也必须步步为营，稍有不慎便可能阴沟里翻船。”
最终谁能笑到最后，就真的要各凭本事真正打过一场才能知道。
这座大阵就如同一个巨大的战争磨盘，足以将任何闯入者拖入一场漫长而残酷的消耗战。
而在双方实力都被严重压制的前提下，这种消耗战对于闯入者而言无疑是极其不利的。
陈斐没有就此停下，等待魔修的出现。
旁门左道之法，陈斐又不是只学了阵法和傀儡。
陈斐的目光落在了身旁一株古木上那片片苍翠欲滴的树叶之上，陈斐右手轻轻一招，一片巴掌大小，蕴含着淡淡木灵之气的碧绿树叶轻飘飘地飞入了他的掌心之中。
陈斐并指如笔，指尖之上一缕凝练到极致的元力透体而出，化作了一道闪烁着微光的笔锋。
陈斐的手指开始在那片树叶之上飞速地舞动起来，一道道复杂而玄奥的符文随着他指尖的划动被清晰地篆刻在了树叶的表面。
这些符文看似杂乱，实则蕴含着某种独特的韵律与规则，它们正在将周围天地间的元气以及陈斐注入的一丝本源元力巧妙地封印、压缩于这方寸之间。
陈斐要炼制符箓，以此地最常见的树叶为符纸，以自身被压制后的元力为符墨，炼制出能够在关键时刻发挥出奇效的攻击或防御符箓。
在外界，个人位面储物灵宝皆可使用，各种珍稀的符纸、朱砂乃至成品符箓皆可随身携带。
像这般需要临时采集材料现场制符的情况，几乎不会遇到。
但在此地，一切外物皆被封禁，能够依靠的只有自身的实力与学识。
此刻，懂得这些旁门左道的修士，其优势便凸显了出来。
陈斐一边飞速地篆刻着符文一边，心中感慨。
“果然，艺多不压身，多学一些总归是没有坏处的。”
这是陈斐一直以来秉持的原则，如今在这力量被极度压制的千蕊魔莲界内，这些平日里并不起眼的杂学，一下有了用武之处。
就在陈斐心无旁骛地炼制着符箓之时，一道如同鬼魅般的漆黑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一棵古树的阴影之下。
正是一位十五阶后期的魔修，谭暗羽。
他身形瘦高，面容隐匿在一团不断翻滚的黑色魔气之中，只露出一双闪烁着猩红光芒的眼眸。
谭暗羽微微耸动了一下鼻子，仿佛在嗅着空气中的某种特殊的气息。
他正是被陈斐身上那颗本源莲子，所散发出的微弱但持续的波动给吸引过来的。
顺着那若有若无的感应，谭暗羽悄无声息地向着波动的源头缓缓靠近。
很快他的视线穿过层层叠叠的茂密枝叶，看到了一座笼罩在五色光华之中的法阵，以及阵眼核心处那个正在低头专心致志地刻画着什么的修士身影。
“阵法？”
谭暗羽的猩红眼眸微微眯起，眼前这座大阵散发出的能量波动极其晦涩，五行之力循环往复让人一时之间难以窥探其真正的深浅。
而阵中那名修士的具体修为，也因为阵法的隔绝变得模糊不清。
但他认得陈斐。
或者说，在之前于千蕊魔莲界外集结时，谭暗羽便已经将天海关那边要进入这里的十五阶修士的气息与样貌，都牢牢地记在了心中。
这是一种属于强者的本能，也是在残酷战场上生存下来的必备素养。
“十五阶中期，竟然还是个阵修？在这力量被严重压制的地方，倒是让你占了些便宜啊！”
阵修在这种特殊的环境下确实是个麻烦，不过，也仅仅是麻烦而已。
“若是在外界，修为高出一阶，管你是什么阵修、符修，本座直接碾压过去便是。”
“任你千般阵法万种神通，在绝对的力量差距面前，都不过是土鸡瓦狗！”
谭暗羽心中闪过数道念头，这是属于十五阶后期面对中期的优越感。
不过如今是在千蕊魔莲界，谭暗羽强行压下了心中那股立刻冲杀过去的冲动。
他决定先远远地观察一番，仔细掂量一下这座阵法的虚实，寻找其可能存在的破绽。
“来了！”
阵内，陈斐手中刻画符箓的动作微微一顿，他甚至没有完全抬起头，只是用眼角的余光淡淡地瞥了谭暗羽藏身的方向一眼。
“十五阶后期魔修，气息阴冷，擅长隐匿！”
仅仅一瞬间，陈斐便已经对这位不速之客有了一个大致的判断。
几乎就在谭暗羽出现的刹那，阵中的陈斐便已经心生感应。
并非陈斐的神魂比谭暗羽更强，而是这座以陈斐为核心的五行大阵，其感知范围早已随着阵法的运转，延伸了出去。
尤其是对于那种充满了恶意与魔气的生灵气息，阵法的感应更是敏锐到了极致！
陈斐没有做出任何过激的反应，再次低下头，继续专心致志地炼制着手中的符箓。
仿佛根本没有将这位十五阶后期的魔修放在眼里一般。
“唰！”
最后一道符文被完美地篆刻完成，陈斐指尖的元力轻轻一收。
“嗡！”
他手中那片原本普通的碧绿树叶，骤然绽放出一道柔和却凝实的光芒。
树叶表面那些复杂的符文仿佛活了过来一般，开始缓缓流转，散发出一股独特的能量波动。
一张新鲜出炉的符箓炼制成功，陈斐随手将这张符箓轻轻放在了脚边。
那里已经整整齐齐地摆放着上百张，同样散发着各色微光的符箓。
这些符箓因为材料简陋，以及陈斐注入的元力有限，单张符箓所能爆发出的威力大约只有陈斐此刻被压制后全力一击的两三成左右。
这个威力若是单独拿出来面对魔修，简直如同挠痒痒一般。
但积少成多，聚沙成塔！
陈斐的目光扫过脚边那越来越多的符箓，眼中闪过一丝满意的神色。
上百张这样的符箓若是同时激发，其汇聚起来的力量已经相当惊人。
这便是数量带来的质变。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陈斐依旧心无旁骛地炼制着符箓。
脚边的符箓数量已经接近两百张，而远处，那个魔修也依旧如同一尊雕塑般，隐匿在阴影之中，耐心地观察着，在等待着最佳的出手时机。
然而就在这时，陈斐正在刻画符文的手指再次微微一顿。
“又来了一个！”
陈斐缓缓地转过头，看向了与谭暗羽所在方向截然不同的另一个方位。
阵法的感知清晰地告诉他，又一道强大的魔修气息正在迅速地靠近，而且同样是十五阶后期。
陈斐发现了新的魔修，一直潜伏在暗处的谭暗羽也同样发现。
谭暗羽猩红的眼眸骤然一亮，他猛地转头看向了那道正在快速接近的熟悉的魔气波动。
“是谷和泽！”
谭暗羽的眼睛微微亮起，谷和泽与他一样都是十五阶后期的魔修，而且实力与他在伯仲之间。
一道黑光闪过，谭暗羽的身影瞬间消失在了原地，下一刹那，他已经出现在了谷和泽的身旁。
谷和泽身形魁梧面容狰狞，周身缠绕着浓郁的血腥之气，他同样是被本源莲子的波动吸引而来的。
此刻见到谭暗羽突然出现，他先是一愣，随即脸上露出了一丝了然的狞笑。
“谭兄，你也发现了？”
“谷兄，你来得正是时候，阵法里有个天海关的十五阶中期小子，他身上应该有本源莲子！”
“不过那小子布置的阵法有点棘手，我独自恐怕短时间内难以攻破！”
谭暗羽伸手指向远处那座五色光华流转的大阵，继续道：
“不若你我联手，一同破阵，斩杀那小子，所得的好处我们平分，如何？”
谷和泽顺着谭暗羽所指的方向眯眼望去，当他看清阵中陈斐模样，一下确认这修士的修为确实只有十五阶中期。
谷和泽那张狰狞的脸上，顿时露出了一抹毫不掩饰的残忍笑容。
“好，就依谭兄所言，一起破了这鸟阵，宰了那小子。到时候他身上的所有东西包括他的神魂本源，我们平分！”
“既如此，那就动手吧！”
谭暗羽见谷和泽如此爽快，心中最后一丝顾虑也烟消云散。
他发出一声低沉的狞笑，身形率先化作一道漆黑的魔影，朝着远处的大阵暴射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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