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火灵芝到手,螳螂与黄雀(二合一)
“我说了,要一间最好的包厢。”
李钰的声音很轻,像一片雪花落在烧红的烙铁上,悄无声息,却能激起一阵剧烈的反应。
这股子轻描淡写,落在柳七娘的耳中,却比三百斤的巨石砸在心口还要沉重。
她死死盯着眼前这个年轻得过分的少年,那双化不开的墨瞳里没有威胁,没有逼迫,只有一片令人心悸的虚无。
仿佛他刚才那番石破天惊的话,不是在试探,不是在炫耀,只是在陈述一个早已写定在生死簿上的事实。
这个人,知道得太多了。
多到让她怀疑。
“公子……贵客……楼上请。”
柳七娘煞白的脸上强行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那是在风月场里浸淫多年练就的肌肉记忆。
她躬下身,那身段在恐惧的驱使下,弯成了一个谦卑到极致的弧度。
她不敢再有任何侥幸。
在绝对的情报与实力双重碾压下,任何算计都是在用自己的脸去摩擦烧红的铁板。
李钰迈步,视线甚至没有在她身上停留一瞬,径直跟在她身后,走向通往二楼的红木楼梯。
上官云雀捏着兰花指,掩嘴轻“哼”一声,腰肢一扭一扭地跟上。
路过那个瘫软在楼梯拐角的暗哨时,他指尖的蔻丹仿佛不经意地在那人肩头拂过,明明轻如羽毛,却吓得那汉子浑身筛糠般剧烈一抖,裤裆处迅速洇湿一片。
天字一号房。
推开沉重的紫檀雕花木门,一股混合着雅致檀香与淡淡江风水汽的味道扑面而来。
这房间的格局极为考究,临江的一面是整片的镂空雕花长窗,窗外便是渝州城最繁华的夜景,江上渔火点点,与岸边酒楼的灯火交相辉映,宛如一条流淌的星河。
“公子……您看还满意吗?”
柳七娘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音,像是怕惊扰了什么。
李钰没有回答,他缓步走到窗边,背负双手,目光越过楼下的熙攘,投向了远处沉沉的夜幕与江水。
他像一尊玉雕,与这房间的富丽堂皇格格不入,又偏偏成了这所有景致的中心。
“把门关上。”
他头也不回地吩咐。
“在我离开之前,任何人,不得踏入此地半步。”
“是,是,奴家明白。”
柳七娘如蒙大赦,几乎是倒退着走出房间,用尽全身的力气,才控制住颤抖的手,将那扇厚重的门轻轻带上,不敢发出一丝多余的声响。
“咔哒。”
门锁落下的轻响,仿佛一个信号。
“哎哟喂!我的公子爷,您可真是要了奴家的小命了!”
前一刻还气定神闲的上官云雀,瞬间像被抽了骨头似的,整个人软绵绵地贴在了门板上,一手抚着胸口,一手夸张地扇着风,满脸的“后怕”。
“您就不怕那婆娘狗急跳墙,去给幻音坊通风报信?女帝那疯婆子,手底下可没几个善茬。万一惹得她亲自出马……”
李钰走到桌边,提起那套紫砂茶具,行云流水地烫杯、洗茶、注水。
氤氲的水汽模糊了他冷峻的眉眼,让他那张过分俊美的脸庞,多了一丝人间烟火气。
“她不敢。”
他淡淡道,声音被热气蒸得有些温润。
“在彻底摸清我的底细之前,她只会选择观望。”
“任何轻举妄动,都可能为幻音坊招来灭顶之灾。她是个聪明人,聪明人从不做亏本的买卖。”
李钰将一杯澄黄的茶汤推到上官云雀面前。
“而且……她现在自顾不暇,有更头疼的麻烦需要处理。”
上官云雀眼珠子滴溜一转,立刻会意,捏着兰花指端起茶杯,掩嘴笑道。
“公子是说……那两个从地府里爬出来的索命小鬼?”
他话音刚落。
“咚,咚,咚。”
三声极有分寸的敲门声响起,不轻不重,不急不缓,显示出敲门者极好的教养与定力。
上官云雀脸上的媚笑瞬间凝固,身形一晃,已如鬼魅般悄无声息地贴在了门后阴影里。
他五指张开,指尖泛着淡淡的紫气,整个人像一张拉满的弓,随时能弹出致命的箭。
“进。”
李钰端着自己的茶杯,轻啜一口,吐出一个字。
房门被“吱呀”一声推开。
进来的并非去而复返的柳七娘,而是一名身着素白劲装,气质清冽如雪山之巅的绝色女子。
她手按剑柄,步履沉稳,一双凤目锐利如鹰,进门后第一时间便扫视了整个房间的布局。
最后才将视线牢牢锁定在窗边那个气度从容的少年身上。
李钰的目光与她对上,心中瞬间有了判断。
中星位,根基扎实,内力精纯,剑意藏而不露。
是个好苗子,可惜,跟错了主子。
幻音坊,预备圣姬,姬如雪。
未来那个“天命之子”李星云的女人。
“阁下是何人?”
姬如雪开口,声音和她的气质一般无二,冷冽、干净,不带一丝感情。
她奉女帝之命,前来与柳七娘交接火灵芝,却被告知天字一号房被一位神秘公子强占。
她心中起疑,便决定亲自前来一探究竟。
“一个看客。”
李钰收回目光,将茶杯凑到唇边,吹了吹漂浮的茶叶,动作悠闲得像是在自家后院。
那是一种发自骨子里的无视。
仿佛她这张足以令天下九成九的男人疯狂的绝色容颜,在他眼中,与窗外的江水、楼下的顽石,并无任何区别。
姬如雪的柳眉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
她自出道以来,见过的狂徒不少,但如此目中无人的,还是头一个。
这少年身上有一种奇怪的违和感,明明没有任何内力波动,却让她本能地感到一丝危险。
就在她凝神戒备,准备再度开口试探之时。
“啊——!”
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叫,毫无征兆地从楼下大堂炸响!
那声音充满了极致的痛苦与恐惧,像一根烧红的铁针,瞬间刺穿了望江楼内所有的丝竹管弦与欢声笑语。
整个世界,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紧接着。
“砰!”
“砰!砰!砰!”
一连串人体砸在木板、桌椅上的闷响,混合着骨骼被硬生生折断的“咔嚓”声,密集地响起。
血腥味,混合着一种说不出的腥臭,顺着楼梯口,开始向上蔓延。
望江楼在这一瞬间,由人间繁华地,沦为了修罗屠宰场。
来了。
李钰的唇角,无声地扬起一抹极淡的弧度。
姬如雪脸色剧变!
她那远超常人的听力让她瞬间就分辨出,楼下至少有十几人,在短短数息之内被虐杀!
她再也顾不上李钰,腰身一拧,便要化作一道白影冲出房门。
可她刚一动。
“呼——!”
一股阴寒刺骨,带着浓郁尸腐之气的黑色罡风,已经从楼梯口倒卷而上,如同一只无形的巨手,狠狠拍在了天字一号房的门上!
“轰隆!!”
那扇用上好紫檀木打造、足以抵挡寻常刀剑的厚重房门,像是纸糊的一般,瞬间炸裂成漫天碎屑!
木屑纷飞中,两道诡异的身影,一左一右,堵住了门口。
左边是个男人,头戴一顶写着“天下太平”的黑无常高帽,身穿黑袍,面容俊美却惨白如纸,一双阴鸷的眸子在昏暗的光线下,竟泛着幽幽的绿光。
右边是个女人,戴着“一见生财”的白无常高帽,身着白衣,身段妖娆得像条美女蛇,面容妩媚,眼神里却透着一股子刻薄与癫狂。
玄冥教,黑白无常!
“桀桀桀桀……”
黑无常常昊灵发出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怪笑,目光如同毒蛇,贪婪地在姬如雪玲珑有致的身体上游走。
“幻音坊的预备圣姬,果然是个一等一的美人胚子。妹妹,你说,是先杀后玩,还是先玩后杀?”
“哼,一个还没长开的黄毛丫头,有什么好玩的。”
白无常常宣灵不屑地撇了撇嘴,视线却像被磁石吸引的铁钉,死死锁定了姬如雪腰间挂着的一个小巧锦盒。
“哥,别跟她废话!火灵芝就在那盒子里!杀了她,夺了东西,咱们回去也好向冥帝交差!”
“好,都听妹妹的。”
常昊灵宠溺地一笑,可当他再次看向姬如雪时,那双泛着绿光的眼睛里,只剩下冰冷的杀意。
“小美人,是自己乖乖把东西交出来,还是让我们兄妹,亲自动手,把你这身漂亮的皮囊撕碎了再找?”
姬如雪手已握住剑柄,指节因用力而发白,面沉如水。
她失算了。
她没想到,玄冥教的人竟敢如此猖狂,在渝州城内,幻音坊的地盘上,直接大开杀戒。
更让她心惊的是,眼前这兄妹二人身上散发出的阴寒内力,竟让她都感到了一丝难以抗拒的压力。
两个都是货真价实的中星位高手,而且功法诡异,气息相连,联手之下的威力,绝非一加一那么简单。
“想要火灵芝,就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姬如雪冷喝一声,不再犹豫。
长剑“呛啷”出鞘,带起一抹清冷如秋水的剑光,如毒蛇出洞,直刺常昊灵的心口!
她必须速战速决,否则一旦陷入缠斗,必死无疑!
“不自量力!”
常昊灵狞笑一声,不闪不避,竟直接一掌迎着剑尖拍了上去!
他的手掌呈现出一种尸体般的青黑色,掌风过处,空气中都弥漫开一股令人作呕的腥臭。
千尸万毒掌!
“铛!!”
剑尖与掌心相撞,竟发出金铁交鸣的锐响!
姬如雪只觉一股阴寒霸道至极的内力,如同跗骨之蛆,顺着剑身疯狂涌入经脉,震得她虎口崩裂,鲜血直流!
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后踉跄倒退。
好霸道的掌力!
她心中骇然,还未稳住身形,一道白色的香风已从侧后方袭来。
常宣灵如一条无骨的毒蛇,早已绕到了她的身后,五根涂着鲜红蔻丹的纤纤玉指,带着致命的破空声,直取她的后心要害!
前后夹击,配合无间,杀机毕现!
姬如雪心中一沉,避无可避,只能强行催动内力,准备硬抗这一击。
她已经做好了香消玉殒的准备。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哎哟喂,两个大男人……哦不,一个大男人带着自家妹子,合起伙来欺负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真是臊得慌哦~”
一个黏黏腻腻,仿佛能滴出蜜糖的嗓音,懒洋洋地在房间内响起。
这声音不大,却有一种奇特的穿透力,让黑白无常和姬如雪的动作,都不由自主地为之一顿。
他们这才惊觉,这房间里竟然还有别人!
一个,是自始至终都背对着他们,坐在窗边悠然品茶的少年。
另一个……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少年身后,正翘着兰花指,对着一面小巧的铜镜,仔细整理自己鬓角散落发丝的……花衣男人。
“找死!”
常宣灵眼中闪过一丝被无视的暴怒,她最恨别人打扰她和哥哥办事。
她竟舍了近在咫尺的姬如雪,身形一转,那只抓向后心的毒手,带着更凌厉的罡风,拍向了那个还在搔首弄姿的上官云雀!
上官云雀对着镜子夸张地“哎哟”了一声,仿佛被吓了一跳。
他身子一扭,整个人就像一片没有骨头的柳叶,以一个匪夷所思的角度,险之又险地避开了那致命的一掌。
“小妹妹火气这么大,当心皮肤变差,以后嫁不出去哦~”
他嘴上骚话不断,身形却如穿花蝴蝶,在那对兄妹狂风暴雨般的攻击中辗转腾挪。
千尸万毒掌的掌影漫天飞舞,将房间内的桌椅陈设打得粉碎,却连他的一片衣角都沾不到。
“有点门道!”
常昊灵眼神一凝,停下了攻击,他意识到遇上了硬茬。
“阁下是何人?为何要插手我玄冥教与幻音坊的恩怨?”
“奴家?”
上官云雀兰花指一翘,指向窗边的李钰,媚笑道。
“奴家只是个伺候人的下人罢了。是我家公子嫌你们太吵,打扰他喝茶的雅兴了。”
此话一出,黑白无常的脸色,瞬间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姬如雪也是一脸错愕,她完全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娘里娘气的男人,竟有如此鬼神莫测的身法。
而那个自称“公子”的少年,从头到尾,都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仿佛眼前的一切,都只是一场与他无关的吵闹猴戏。
“好,好一个狂妄的小子!”
常昊灵怒极反笑,杀机暴涨。
“既然你们主仆一心求死,那我们兄妹,今日就送你们一起上路!”
话音未落,他和常宣灵身上的罡气同时暴涨,一黑一白两股阴寒内力交织在一起,化作一张巨大的尸毒之网,将整个房间彻底笼罩,封死了所有退路!
就在这时,李钰平淡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上官云雀的耳中。
“速战速决。东西留下,人,让他们滚。”
“得令~”
上官云雀娇笑一声,那张始终挂着戏谑的脸上,笑容瞬间褪去。
他的眼神,变得锐利如鹰。
下一刻,他的身影,在原地留下了一道残影。
没有人看清他是如何出手的。
黑白无常只觉得眼前一花,一股他们完全无法理解,看似轻柔却又浩瀚如海、但根本无法抗拒的力量,同时点在了他们胸口的膻中穴上。
那感觉就像是被一座无形的大山,轻轻地“靠”了一下。
“噗——!”
两人同时喷出一大口夹杂着内脏碎块的逆血,体内的罡气如同被戳破的气球,瞬间紊乱溃散。
他们如同两只破麻袋,倒飞出去,狠狠撞塌了身后的墙壁,滚落到了楼梯上。
而姬如雪,只看到一道虚影如轻烟般从自己身边掠过,她腰间一轻,那个她誓死守护的锦盒,便已不翼而飞。
当她骇然回神时,那个花衣男人,已经重新回到了窗边少年的身后,仿佛从未动过。
他手中正把玩着那个装着火灵芝的锦盒。
他依旧翘着兰花指,脸上挂着那副欠揍的媚笑,仿佛刚才只是随手拍飞了两只苍蝇。
“两位,还有这位姑娘,我家公子说了。”
他将锦盒高高抛起,又稳稳接住。
“东西,他老人家收下了。”
“你们,可以滚了。”
整个房间,乃至整个望江楼,都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黑白无常挣扎着从地上爬起,看着上官云雀的眼神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惊骇与不敢置信。
一招。
仅仅是一招,就同时将他们兄妹二人打成了重伤!
这是何等恐怖的实力?
大星位!不,不对!
小天位?
只有传说中的小天位高手,才能做到如此举重若轻,视他们如无物!
他们颤抖的目光,越过上官云雀,投向那个依旧背对着他们,连身形都未曾动过分毫的少年。
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气,从他们的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一个……能让一个至少小天位高手心甘情愿当仆人的少年?
他究竟是什么来头?!是哪家隐世不出的怪物?!
“走!”
常昊灵当机立断,甚至不敢多说一个字。
他搀扶起同样面无人色的妹妹,看也不看姬如雪一眼,连滚带爬地冲下楼梯,如丧家之犬般狼狈逃离。
姬如雪僵在原地,脸色比身上的白衣还要苍白。
火灵芝被夺,任务彻底失败,她回去之后,将要面对的是女帝雷霆般的怒火。
可她更清楚,自己若敢有半分异动,下场只会比黑白无常更惨。
对方连玄冥教都不放在眼里,又岂会在乎一个小小的幻音坊预备圣姬?
她紧紧咬着嘴唇,直到口中泛起一丝血腥味。
最终,只能带着满心的不甘与屈辱,深深地看了一眼那个少年的背影,将这个身影牢牢刻在心里,然后转身,默默离去。
很快,房间内又恢复了最初的安静,只剩下窗外不变的江风。
“公子,您要的玩具。”
上官云雀双手将锦盒奉上,脸上重新挂上了邀功似的谄媚笑容。
李钰接过锦盒,触手温热。
他却没有立刻打开。
他的目光穿过破碎的窗棂,投向了楼下街角的阴影处,那两道一黑一白、正互相搀扶着仓皇远去的身影。
黑白无常。
两个反复无常,心狠手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小人。
但小人,用好了,往往比所谓的君子,更有价值。
尤其是在这乱世棋局中,充当搅混一池春水的“鲶鱼”,再合适不过。
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
李钰收回目光,指尖轻轻一挑,打开了手中的锦盒。
“嗡——”
一股灼热如岩浆、却又充满了磅礴生命力的气息,扑面而来。
锦盒之内,一株通体赤红、形如珊瑚的灵芝,正散发着肉眼可见的淡淡红光,将他那张冷玉般的脸庞,映照得一片温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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