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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二章 朕的刀,众卿的血,够不够暖这天下?


大唐,长安,甘露殿。

李钰刚从坤宁宫回来。

皇后有孕的喜悦,还带着一丝不真实的恍惚感,萦绕在他心头。

可那份血书奏报带来的刺骨寒意,却已将他所有的温情冻结成冰。

他坐在御案后,面沉如水。

殿内侍立的太监和宫女,连呼吸都放到了最轻,整个大殿安静得能听到烛火燃烧时发出的轻微“噼啪”声。

袁天罡那如同古井般不起波澜的声音在殿内响起。

“陛下,兵部尚书张敬之,户部尚书李恩,内书堂大学士赵元楷、李恩、裴宣,已在殿外候旨。”

“宣。”

李钰只说了一个字,声音不大,却透着一股山雨欲来的压迫感。

五位帝国的中枢重臣鱼贯而入,躬身行礼。

他们都是人精,只看皇帝的脸色和殿内这凝重的气氛,便知晓定是出了天大的事。

“诸位爱卿,平身,看座。”

李钰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待众人落座,他却没有说话,而是将那份浸染着暗褐色血迹的登州奏报,连同另一份不良人的密报,轻轻推到了御案边缘。

离得最近的内书堂首席大学士,太师赵元楷,这位三朝元老颤颤巍巍地起身,拿起奏报。

只看了一眼,他那张布满皱纹的老脸便瞬间涨得通红,捏着奏报的手指因愤怒而剧烈颤抖。

“畜生!畜生啊!!”

他将奏报依次传下。

兵部尚书张敬之,这位久经沙场的老将,看完后双目赤红,额头青筋暴起,握着腰间佩刀的手背上,骨节捏得发白,口中发出一阵骇人的磨牙声。

户部尚书李恩,气得浑身发抖,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而裴宣,这位被李钰一手提拔起来的“硬骨头”,看完奏报后,一言不发,只是起身,对着李钰直挺挺地跪了下去,额头重重磕在冰冷的金砖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臣,尸位素餐,致使海防空虚,边民惨遭屠戮,罪该万死!请陛下降罪!”

他的声音铿锵有力,充满了无尽的自责与愤怒。

李钰看着跪在下面的裴宣,眼神没有丝毫变化。

他缓缓开口,声音依旧平静,却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到了一股深入骨髓的寒意。

“朕叫你们来,不是来听你们请罪的。袁天罡。”

“臣在。”

角落的阴影里,袁天罡无声地应道。

“把你查到的,说给诸位爱卿听听。”

“是。”

袁天罡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

“登州血案发生后,不良人登州暗桩第一时间介入。”

“经查,现场遗留的兵器残片,乃是东瀛特有的蕨手刀锻造工艺。”

“袭击者乘坐的三桅海船,其形制与时常骚扰我大唐沿海的高句丽、新罗水师皆有不同,反而与东瀛遣唐使的船只有七分相似。”

“最关键的是,据唯一的幸存者,一名躲在井中逃过一劫的七岁童子描述,匪徒所用语言,发音短促,与东瀛商人无异。”

“综上,不良人断定,此次屠村之暴行,非寻常水匪所为,乃是东瀛倭人,有预谋,有组织的军事劫掠。”

袁天罡的话,像是一块巨石,砸碎了殿内最后一丝侥幸。

李钰的目光扫过众人。

“现在,朕只想问诸位几个问题。”

他伸出一根手指。

“第一,兵部。”

“我大唐如今在登州、泉州、明州三地,可战之船有多少?能战之兵有多少?新式火炮,装备了几成?”

张敬之立刻出列,躬身答道。

“回陛下!三地水师,共有大小战船七百余艘,其中可远洋作战之楼船、蒙冲、斗舰共计三百一十艘!”

“水师将士五万!新式火炮,已优先装备于五十艘主力楼船之上,每船六门!”

“将士们日夜操练,只待陛下一声令下,便可扬帆出征!”

他的声音洪亮,带着军人特有的杀伐之气。

李钰点了点头,又伸出第二根手指。

“第二,户部。”

“若朕要远征,粮草、军械、赏银,国库能支撑多久?”

户部尚书李恩上前一步,脸上闪过一丝肉痛,但还是斩钉截铁地回答。

“回陛下!自均田令、新商税推行以来,国库日渐充盈。”

“加之此前从各大世家抄没之金银财货,足以支撑一支十万人的大军,远征一年!若战事顺利,以战养战,则国库压力更小!”

李钰的目光最后落在了内书堂三位大学士身上。

“第三,内书堂。”

“朕若要对东瀛用兵,朝中可有异议?天下舆论,又当如何引导?”

这个问题,才是最关键的。

太师赵元楷沉吟片刻,还是站了出来,语气沉重地说道。

“陛下,老臣……有话要说。”

“东瀛蕞尔小邦,犯我天威,其罪当诛!”

“然,跨海远征,非同小可。我大唐刚刚平定北疆,百废待兴,国力尚未完全恢复。”

“此时大动干戈,恐……恐会动摇国本,望陛下三思啊!”

他这话一出,殿内气氛顿时更加紧张。

李恩也躬身道。

“陛下,太师所言,乃老成谋国之言。”

“此番倭寇行径,已非劫掠,而是屠戮,是挑衅!”

“若不以雷霆手段回击,则我大唐颜面何存?沿海百姓如何心安?”

“故,臣以为,此战,必打!但,可遣一支精锐水师,效仿汉武故事,击其王庭,毁其港口,以儆效尤即可。”

“不必行灭国之举,以免陷入泥潭。”

一个“缓”,一个“惩”。

李钰听完,不置可否,脸上甚至露出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他终于将目光投向了从头到尾都跪在地上一言不发的裴宣。

“裴宣,你呢?你也觉得,朕该三思,或者,只该惩戒?”

裴宣猛地抬起头,那双眼睛里布满了血丝,他看着李钰,声音嘶哑地说道。

“回陛下!臣不赞同太师与李大学士之言!”

“哦?”

“所谓三思,是懦夫的借口!所谓惩戒,是弱者的呻吟!”

裴宣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出鞘的利剑。

“三百一十二条人命!被辱的妇孺,被摔死的婴孩!他们不是冰冷的数字,他们是我大唐的子民!”

“他们临死之前,呼唤的是天子的名号,期盼的是王师的救援!”

“今日,我们若忍了,若只是不痛不痒地‘惩戒’一番,那明日,就会有第二个李家村,第三个王家庄!”

“我大唐沿海万里,将永无宁日!百姓缴纳赋税,供养朝廷,不是为了让我们在这里讨论什么国本,什么利弊!”

“而是为了让朝廷,在他们受辱之时,能为他们拔刀!”

“所以,臣以为,此战不但要打,而且要倾尽国力去打!”

“要打得他国破家亡,要打得他血流成河,要打得他从此在史书上除名!”

“要让这天下万邦都知道,敢动我大唐子民一根汗毛者,虽远必诛!”

裴宣一番话,说得是掷地有声,杀气腾腾!

连一旁的张敬之都听得热血沸腾,忍不住喝了声彩。

“说得好!”

李钰看着裴宣,脸上的笑意终于真切了几分。

他缓缓站起身,走到殿中,亲自将裴宣扶了起来。

“裴宣,朕没有看错你。”

他转过身,面对着赵元楷和李恩,目光陡然变得锐利如刀。

“太师,李大学士,你们的顾虑,朕明白。”

“无非是怕打了败仗,怕拖垮了国库,怕朕这刚刚稳住的江山,再起波澜。”

他走到御案前,拿起那份空白的圣旨和朱笔,一边龙飞凤舞地书写,一边用那冰冷的声音继续说道。

“但你们忘了。朕的大唐,不是靠着‘三思’和‘仁慈’建立起来的。”

“是靠着我李家先祖的战刀,靠着千千万万将士的鲜血,一刀一枪,杀出来的!”

“如今,北疆已定,世家已除,府库充盈,兵甲精良!”

“若是连一群乘船渡海的倭寇都怕,那朕这个皇帝,不做也罢!这江山,不要也罢!”

他写完最后一个字,将朱笔重重地拍在案上。

他拿起那份刚刚写好的圣旨,高高举起,上面的字迹,殷红如血。

“传朕旨意!”

“命不良人,即刻将东瀛舆图、兵力部署、朝堂构成等所有情报,分发至兵部、内书堂!”

“让所有人都看看,我们的敌人,是何等的孱弱与无知!”

“命兵部尚书张敬之,即刻赶赴登州,总览征东大军一切事宜!朕给你临机专断之权!”

“命户部尚书李恩,三日之内,将第一批粮草军械运抵登州!钱不够,就卖皇庄!再不够,朕就卖了这甘露殿!”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殿内每一个人的脸,最后定格在赵元楷和李德裕那震惊的脸上,声音如同从九幽地狱传来。

“再传一道旨意,昭告天下!”

“朕,大唐皇帝李钰,将御驾亲征,亲率八万王师,东渡扶桑,灭其国,绝其种!”

“此去东瀛,凡持械者,杀!凡庙宇,焚!凡反抗,屠!”

“朕不要降卒,不要战俘,更不要赔款!”

“朕只要那四座肮脏的岛屿,从我大唐的舆图之上,彻底消失!”

“告诉朝中那些还在想着‘三思’的臣子们,朕的刀,已经够快了。”

“众卿的血,也还热着。若是觉得这天下不够暖,朕不介意,用他们的血,来祭旗!”

话音落下,整个甘露殿,死寂一片。

赵元楷和李德裕二人,脸色惨白,汗如雨下,再也不敢多说一个字。

他们从这位年轻帝王的眼中,看到的是尸山血海,是焚尽一切的疯狂与决绝。

这是天子之怒。

浮尸千里,血漂于杵。

七日后,登州港。

数百艘大小战船遮天蔽日,桅杆如林,组成了一座望不到边际的钢铁森林。

最大的楼船之上,一面巨大的黑色“唐”字龙旗,在凛冽的海风中猎猎作响,发出如闷雷般的咆哮。

李钰一身玄色铁甲,腰悬横刀“惊蛰”,默然立于船头,眺望着东方那片蔚蓝得令人心悸的海洋。

他的身后,是三万黑压压一片的玄甲军将士,沉默如山,杀气冲霄。

一阵香风袭来。

上官云阙扭动着腰肢,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李钰身侧。

他难得地没有嬉笑,那张总是带着几分媚态的脸上,此刻也满是凝重。

“陛下,三万玄甲军,五万水师,共计八万大军,皆已登船,整装待发。”

“张敬之大人已将前锋舰队派出,扫清航路。”

李钰没有回头,只是“嗯”了一声。

他缓缓抬起手。

整个舰队的鼓声,瞬间停止。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这位年轻的帝王身上。

他转过身,面对着他的八万大军,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压过了海浪的咆哮,传入了舰队中每一个士兵的耳中。

“将士们。”

“在你们的背后,是你们的父母妻儿,是数千万与你们一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大唐子民。”

“而在朕要带你们去的那个地方,那里的人,称我们为‘支那’,视我们为猪狗,他们抢我们的财物,辱我们的姐妹,杀我们的同胞!”

“他们以为,大海是他们的屏障。”

“今日,朕就要带领你们,跨过这片大海,用我们的战刀和炮火告诉他们——”

他猛地抽出腰间的横刀,刀锋直指东方,声音陡然拔高,如同龙吟九天!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太阳,只能从我大唐的疆域升起!”

“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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