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羊入屠场需牧犬，一骑当千斩鬼神
军议结束，各路大军终于开始拔营起寨，朝着博多湾的方向，“浩浩荡荡”地开拔了。
旗帜招展，人马嘶鸣，从远处看，确实有那么几分十万大军的气势。
只是，这支庞大军队的行进速度，却比最悠闲的商队还要缓慢。
“鬼石曼子”岛津义弘的部队，刚出营地不到五里，便有数十辆装载着箭矢的牛车，仿佛商量好了一般，“意外”地同时坏掉了轮轴，沉重的车身死死地陷在泥地里，恰好堵住了最宽阔的主路。
任凭辅兵们如何推拉，牛如何鞭打，都纹丝不动。
岛津义弘本人则在路边大发雷霆，骂声震天，却绝口不提绕路的事。
“丰后之狐”大友宗麟的足轻队伍里，更是爆发了“大规模”的集体腹泻。
成片成片面色发绿的士兵，捂着肚子倒在路边呻吟打滚，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酸臭味，随军的草药医官们束手无策，只能连连摇头，声称是“水土不服，中了邪祟”。
就连藤原时平最嫡系的几支部队，也出现了各种各样匪夷所思的问题。
有的说是在山林里“迷了路”，绕了半天又回到了原地；有的说是负责引路的向导“失足”摔断了腿；更有甚者，一支负责侦查的骑兵小队，声称在前方看到了“身高一丈的黑色鬼神在巡逻”，吓得人马皆惊，说什么也不敢再前进一步。
所有人都心照不宣。
他们在拖，在等，在看。
他们像一群围在斗兽场周围的鬣狗，等着一个被利益冲昏了头脑的愚蠢同类，先跳下去，试试那些从大唐来的“魔鬼”的獠牙，究竟有多锋利。
在这片土地上，弱肉强食是刻在骨子里的唯一法则。
极度的崇拜强者，也意味着，在面对他们认知中无法战胜的强者时，他们会毫不犹豫地选择跪下，然后献上自己的一切，只为能活下去，成为强者身边的一条狗。
投降，甚至“带路”的念头，已如雨后的毒蕈，在许多大名的心中，疯狂地滋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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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博多湾。
被焚毁的松下村废墟旁，一座座制式统一的黑色军帐，在海岸线上连绵铺开，宛如一座凭空出现的钢铁城市。
没有喧哗，没有篝火，只有巡逻士卒整齐划一的脚步声，以及甲叶碰撞发出，冰冷而富有节奏的轻响。
数万大军安营扎寨，却安静得像一片坟场，这本身就是一种最极致的恐怖。
中军大帐之内，李钰静静地坐在一副巨大的沙盘前。
沙盘上，九州北部的地形地貌，包括山川、河流、道路，都被还原得惟妙惟肖，精准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这是不良人花费了数十天时间，用无数生命换来的情报。
“哎哟喂，我的陛下~”
上官云雀扭着水蛇腰，凑到李钰身边，一股浓郁的香粉味儿扑面而来。
“您这都看了一个时辰了，不累嘛？这破沙盘有什么好看的，哪有看您这张英明神武、俊俏无双的龙颜来得赏心悦目呀。”
他一边说，一边伸出涂着蔻丹的指甲，就想往李钰的肩膀上搭。
李钰头也没抬，只是淡淡地吐出三个字。
“手，剁了。”
上官云雀的手僵在半空，如同被蝎子蛰了一下，闪电般缩了回来，委屈地撇了撇嘴，捏着嗓子抱怨道。
“陛下您真是的，一点情趣都没有，最是无情帝王家。”
“咱家这不也是心疼您嘛，怕您累着。”
李钰脑门浮现出一排黑线，强忍着一巴掌拍死上官云雀的念头，刚要呵斥赶人。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如鬼魅般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帐中，单膝跪地，正是不良人斥候。
“陛下，倭人大军已出太宰府，正向我军靠近。”
“总兵力约在九万到十一万之间。”
“但……其行军速度极为迟缓，各部之间互相推诿，阵型散乱，毫无章法，仿佛一群……被吓破了胆的矮脚羊。”
“矮脚羊？”
上官云雀兰花指掩着嘴，“咯咯”地笑了起来。
“这个比喻可真是贴切，一群等着挨宰的畜生。”
“陛下，要不……让奴家带几个兄弟，去那倭人主帅的帐篷里走一遭？”
“保管明日一早，就把他那颗涂满白粉的脑袋给您提回来当球踢，也省得脏了您的手。”
李钰没有理会他的骚话。
他只是伸出手，从棋盒中捻起一枚黑色的棋子，轻轻地放在了沙盘上，代表着太宰府的位置。
“羊，是不会自己走进屠宰场的。”
他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冷酷。
“它们需要一条牧羊犬去驱赶，去撕咬，去用最血腥的方式告诉它们，除了走进屠宰场，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他抬起头，那双深邃的眼眸中，倒映着沙盘上那些代表着各路倭军的红色小旗，嘴角勾起一抹没有任何温度的弧度。
“他们不是在等我们疲惫，也不是在等什么狗屁战机。”
“他们只是在等一个……能让他们跪得心安理得的理由。”
上官云雀收起了嬉皮笑脸，神色一正。
他知道，当陛下露出这种表情时，就意味着，有人要倒八辈子血霉了。
李钰的手指，在沙盘上缓缓划过，最终，点在了那面画着圆圈十字家徽，代表着萨摩岛津氏的旗帜上。
“传令韩逊。”
“明日清晨，亲率三千玄甲铁骑，前出三十里，给朕找到这只叫得最响，也最肥的羊。”
他顿了顿，又捻起一枚黑色的棋子，这一次，是用力地重重按了下去。
那面代表岛津氏的红色小旗，瞬间被压得粉碎，深深地嵌入了沙土之中，仿佛被从地图上彻底抹去。
帐内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李钰的声音，如同来自九幽的宣判，清晰地响起。
“告诉他，朕要的，不是一场胜利。”
“朕要的，是一场能让所有倭人都睁大眼睛看清楚的……”
“公开处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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