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催债
第二天一早，姜弘瑶醒来又摸不着手机，只能叹气认命时，姐妹俩已经在厨房生火做饭了 。
姜弘静从布袋里舀面粉，粗瓷碗里的面粉色泽偏黄，带着点暗沉的颗粒。
她握着勺子的手顿了顿，想起二妹姜弘瑶近来总是苍白的小脸，又俯身多挖了半碗。
家里两个妹妹正是长身子的时候，不能总饿着。
这面粉来得不易，是用娘临走时留下的最后一块花布换的。
那块粉花布原是娘打算给小妹做新鞋面的，如今却只换来了这点面粉。
陶锅水烧开了，她一手把面粉倒入，一手用勺子搅合几下，再加入泡好的野菜，撒点盐巴，就成了能吃的野菜面糊糊。
姜弘瑶看着碗里粘稠带着看不清野菜的糊状物，毫无食欲。
她喝了一小口，面粉没有麦香，应该是用了些麦麸一起磨的。
存放的时间有点长了，带着轻微的酸味，野菜的微苦和盐巴压过了这股酸味，但是在她尝起来这碗糊糊就是又酸又苦。
在姐妹两吃的干干净净以后，糊糊没那么烫了，她才一鼓作气几口干了。
小妹姜弘琳放下空碗，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巴周围沾着的面糊，又抬起小手拍拍圆滚滚的肚子。
仰着小脸对姜弘静笑：“大姐，我今天吃的好饱呀，白面糊糊真好吃！” 那笑容里满是单纯的满足。
姜弘静伸手替小妹擦了擦嘴角，“吃饱了就好，吃饱了身子就暖乎，就不冷了。二妹，你吃饱了吗？”
姜弘瑶点点头，强压下喉咙里的涩意：“大姐，我也吃得很饱。”
“那就好。” 姜弘静放下心，又叮嘱道，“今天雪停了，可外面风还刮得紧，依旧冷得很，你们别往外乱跑，在家看着店就行。”
“咱们家店里都没东西卖了呀。” 小妹姜弘琳晃了晃脑袋，她那双枯瘦的小手捏着根小木棍，在地上随意地划来划去。
声音带着孩童的直白，“这阵子也没人来买东西了，还要二姐看店吗？”
姜弘瑶正要问怎么回事，就听见院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拍门声，伴着一个男人的吆喝：“姜家妹子在吗？”
姜弘静听见动静，连忙擦了擦手，急匆匆地往门口走。
伸手卸了门上的两扇旧门板，看清来人后，脸上露出些笑意：“是酱园行的全福哥啊，快进来坐。”
姜弘瑶和姜弘琳急忙也跟在后面走了出去。
“不坐了，姜家妹子，给你看看账，你家十块大洋的账已经挂了两个月了，这都腊月了，掌柜的见天催，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我知道你家里困难，要不你先结一半，不然这个月也没法给你送货！”全福手拿着账簿往前递给姜弘静看。
姜弘静拿过账簿翻看着，咬着唇迟迟说不出话。
“全福哥，” 她声音发哑，带着点哀求，“腊月里生意最是红火，您能不能先把货送来？我这头卖完了就立马跟您结钱。”
“我最近还寻了个洗衣工的活儿，一个月也能挣三块大洋呢，您再给我两个月，就两个月，我一定能把欠账还清。”
全福从她手里抽回账簿，往怀里一塞，摆了摆手，“我说了可不算数。你今儿个能结清多少就先结清多少！”
姜弘静涨红着脸，脚步嗒嗒嗒的跑回了楼上，木楼梯被踩得吱呀响。
没一会儿，楼上传来抽屉被拉开又推回的哐当声，还有翻找东西时细碎的窸窣声。
姜弘瑶走上前对着全福说道：“这位全福哥，我是姜家二妹，刚回来没几天，能宽限三天吗？三天后我和你结清欠账。”
“麻烦您替我们和掌柜说几句好话，我们家和酱园行也合作好几年了，就三天。”
全福斜睨了她一眼，撇着嘴问：“就三天？三天后真能结清？”
“就三天。” 姜弘瑶微笑着，语气笃定，“三天后您还是这个时辰来寻我，我准给您清账。”
“行，那我三天后来！”全福说完揣着双手走出门外。
“大姐，不用找了，全福哥走了。”姜弘瑶声音清亮地冲着楼上喊了一声。
“二姐，咱们家没有钱，三天后怎么办？”姜弘琳小手攥着衣角，怯生生地伸出手扯了扯姜弘瑶的衣摆，仰着小脸问。
“别怕。” 姜弘瑶拍了拍她的手背，声音温软，“二姐我有办法。你先上灶房待着去，那边暖和。”
姜弘静从楼上下来，知道二妹应了全福的事，拉着她的手就追问：“你哪儿来的钱？”
姜弘瑶笑了笑，说之前在杭县大户人家做杂工时，因着年纪小，嘴巴又甜，得过些零碎东西和赏钱，这几年没怎么舍得花，就都留着了。
“二妹，你的钱可别都拿出来。” 姜弘静握着她的手紧了紧，指腹摩挲着她手上的薄茧。
“我再过几天就结工钱了，这几天我再多接点洗衣活。”
“三天后全福再来，先给一半就行，剩下的留着腊月给你们买点东西补补身子。”
她眼眶有点红，“这么多年你在外面也不容易，你的钱自己收好，别告诉我们有多少。”
大姐姜弘静心里头翻江倒海的，想着这么多年二妹一个人寄养在外头，总共没回过几次家，回来时也多半闷着不说话。
她先前总担心二妹心里怨着爹娘，如今爹娘都走了，只盼着她回了家，往后自己得多对她好些，把这些年的亏欠都补回来。
“知道了，大姐。” 姜弘瑶拍了拍她的胳膊，“你忙着吧，我先上楼拿点东西。”
她上了楼，打开自己带回来的蓝布包袱，里面就几件洗得发白的旧衣服，还有两本边角卷了毛的杂书。
她把包袱底的小钱兜倒过来，“当啷” 一声掉出一块大洋，跟着滚出来三十四个铜板，在桌上散成一小堆。
姜弘瑶望着这光景，轻轻叹了口气，她是真穷啊。
这个家也真是家徒四壁，除了这间老旧的房子，几乎什么都没有。
她从来都不委屈自己，都带着厨房穿书了，那就先从改善生活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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